作者:蒹葭是草
太后目光如电:“宫里的差事你别干了,回去与姑爷修好。山不就你,你去就山,生不出孩子不许你再进宫!”
与此?同?时?,郝如月吩咐人去乾清宫请皇上?到坤宁宫用晚膳,派出去的人很快回来禀报说皇上?很忙,没时?间过来。
看来今日在堆绣山上?把人气狠了,郝如月就和太子一起用了晚膳。
直到把太子哄睡,她才起身往小厨房去。亲自下厨做了一碗滋阴润肺的药膳,让芍药提着?,随她往乾清宫去。
因没有事先通传,郝如月故意绕远从乾清门走。
走到乾清门便?被拦下了,正好当?值的是常泰。问明来意之后,常泰忙给里头传话。
顾问行听说皇后提着?食盒来了,好像看见救星。
今天颁下册立新后的圣旨,皇上?的心情本来相当?明媚。之后皇后过来谢恩,皇上?当?时?的心情都不能用明媚来形容了,简直就是阳光灿烂,还兴致勃勃地拉着?皇后去爬山。
去的时?候阳光普照,回来乌云密布,一路霹雷带闪电。
照常上?午见朝臣,下午批阅奏折。
上?午可怜了明相和索相,说什么错什么。
平时?他们在御前吵架,皇上?只?是面无表情听着?,今天雷霆震怒一人分一半,走的时?候全都外焦里嫩。
上?午有人顶着?,轮到下午批奏折,可苦了他们乾清宫这些?服侍的。
从前顾问行还有些?嫉妒梁九功,认为梁九功的差事比自己风光,今日才知道?风光的背后全是眼泪。
等?梁九功被茶碗砸出来,顾问行进去顶了一阵。
南书?房鸦雀无声,气压低到可怕。明明一切如常,顾问行站在屋中?就是感觉胸闷气短,胃里一阵一阵抽痛。
“皇后那边搬完了吗?”忽然?听见皇上?问话,顾问行吓得都耳鸣了,反应了一下才回答,“按照皇上?的意思,上?午就搬完了,这会儿正在收拾。”
皇上?的怒气因皇后而起,顾问行长了个心眼儿,一直派人盯着?坤宁宫那边的情况。
朱笔未停,半天过去,皇上?又问:“皇后都去了哪里?见过什么人?”
顾问行仔细回忆了一下,故意略过谢恩和爬山这两件事,谨慎地把他知道?的关于皇后的行程讲了一遍,具体到去过哪里,见过什么人。
“还挺忙。”皇上?耐心听完,冷笑一声,再不言语了。
顾问行站了小半日,直到梁九功重新换好衣裳进来伺候,他才轻手轻脚地退出去。
走到屋外让冷风一嗖才发?现,后背都湿透了。
整个下午,乾清宫安静到可怕,院子里掉根针都能吓人一跳。
这样的安静一直持续到皇后派人来请皇上?。
顾问行欢欢喜喜进去禀报,以为皇后先低头了,皇上?肯定消气,警报解除。
谁知话没说完就结结实实挨了一茶盏。
新换的茶,碧螺春,滚烫滚烫的,从肩头浇到脚面。
“朕是什么富贵闲人吗,谁请都过去?”皇上?砸完茶盏,继续低头伏案,“告诉她,朕没空。”
说完还不解恨似的,扔下朱笔,对梁九功说:“今夜召宜贵人侍寝。”
顾问行听见梁九功应是,才无声退下。
皇上?不去,皇后再没派人过来,真就僵持起来了。
皇上?八岁登基,如今日这般震怒,顾问行只?见过一回,还是当?年被鳌拜抓着?手腕在圣旨上?加盖印玺那一回。
到了用晚膳的时?辰,皇上?又把他叫进去问皇后用了晚膳没有,顾问行只?得如实回答,顺便?问皇上?是否要用晚膳。
皇上?看他一眼,冷声说:“等?朕批完奏折。”
这一等?就等?到了现在,再等?一会儿被召幸的宜主都快到了,可也就是这时?候皇后亲自来了。
顾问行恭敬给皇后行礼,请皇后稍等?,他这就进去通传。
才走进书?房,就听见了皇上?不耐烦的声音:“出去。”
顾问行赶紧说:“皇上?,皇后娘娘来了,说是来给皇上?送药膳。”
半天才听皇上?说不见,等?顾问行走到门边,皇上?又改口了:“让她在廊下等?着?。”
顾问行走到门外,听皇上?又改了主意:“进屋等?。”
好巧不巧,顾问行才把皇后引到西暖阁坐下,被召侍寝的宜贵人就到了。
宜贵人此?时?已然?焚香沐浴完毕,正裹着?大红锦被,被两个司寝太监扛了进来。
“……”
顾问行板起脸呵斥司寝太监无礼:“没看见皇后娘娘在呢,还不快把人抬到偏殿去!”
两个司寝太监忙扛着?溜光的宜贵人给皇后行礼,之后脚踩风火轮往偏殿去了,吓得宜贵人差点惊叫出声。
郝如月也曾在乾清宫侍寝,虽然?没走过召幸的流程,也知道?皇上?召幸妃嫔正在西暖阁。
听说皇上?还没用晚膳,而此?时?召幸的妃嫔都到了,郝如月觉得没趣儿,将食盒放下,起身说:“皇上?若是忙,我明日再来。”
反正她只?是来说事的,早一天晚一天不打紧,没必要争分夺秒。
话音未落,门帘被人从外面撩开,皇上?大步走进来。
见她要走,皇上?冷脸:“怎么,才让你等?一会儿便?不高兴了?”
郝如月给皇上?行礼,顾问行解释说:“皇上?,刚刚宜主到了。”
皇上?脸色愈冷:“宜贵人?她这时?候过来做什么?”
“……”
郝如月贴心提醒:“宜贵人是被司寝太监扛过来的。”
皇上?挑眉,这才想起宜贵人的出处,气笑了:“她来了你就要走,到底谁是皇后?”
“正因为臣……臣妾是皇后,才不能拦着?皇上?做正事。”郝如月说出臣妾两个字,才终于找到一点做皇后的感觉。
夜深了,不是说正事的时?候。
也怕太子搬了地方睡觉不习惯,夜里找不到她会哭闹,郝如月告退要走,却被皇上?伸手拦住。
郝如月睁大眼睛,面前的男人哪里像个皇上?,分明就像街头的小混混,半路截女同?学,不让回家?。
皇上?这一拦不要紧,屋里服侍的全退了,就连跟在她身边的芍药也被梁九功带走了。
“你……你生气了?”皇上?放下手臂,垂眼看她。
郝如月没生气,只?是心里装着?很多事要跟皇上?说,讨皇上?的主意,却因为天晚了,心里记挂太子急于离开。
她动了动唇,才要开口解释,忽然?想起在皇上?在堆绣山说过的话,瞬间又悟出了别的意思。
皇上?并非只?想要一个皇后,而是想要真心爱慕他的妻子。
这个妻子既要有原主的天真烂漫,娇蛮任性,又要兼顾仁孝皇后的贤德持重,温柔顺从。
关键还得像原主和仁孝皇后姐妹一样,打心眼里爱慕他,把他当?成一切。
就是典型的既要又要还要。
想通了这一点,郝如月抿唇垂眸,扭身坐回原处,一言不发?。
皇上?跟过来,抬手捏住她的下巴,轻轻抬起,与她四目相对。
片刻后忽然?笑起来:“这是醋了?”
郝如月转头,似是不想让皇上?碰她。
皇上?却偏要碰,不但碰,还亲了她,最后温声哄她:“你是皇后。皇后要母仪天下,心眼儿可不能这样小。”
郝如月紧紧握着?皇上?的手,拼尽毕生所有演技,负气说:“臣妾就是心眼儿小,皇上?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了。从前臣妾是女官,只?需做好分内,不必应酬皇上?若干个小老婆,眼不见心不烦。”
努力挤出两滴眼泪,变换姿势设计好眼泪的落点,让它?们不偏不倚砸在皇上?的手背上?:“现在倒好,皇上?让臣妾做了这个劳什子的皇后,臣妾要眼睁睁看着?别人侍寝。还要主持每年的小选,三年一次的大选,亲自给皇上?挑女人,看着?一代新人换旧人。”
眼泪流出,鼻子刚好堵了:“臣妾不是姐姐,没有那么大的心眼儿,只?要想一想以后的事,臣妾就想哭。”
说到最后声噎气堵:“要不皇上?换一个人做皇后吧,臣妾只?想回去做女官。”
这段戏演原主,郝如月得心应手,毕竟她占着?原主的身子,还有原主的记忆。
皇上?果然?很吃原主这一套,伸手将她揽住:“是朕不好,让你受委屈了。”
然?后扬声吩咐外头:“把宜贵人送回去。以后有皇后在,不许别的妃嫔进来。”
外面静了一瞬,似乎有些?不可置信,片刻之后才响起梁九功应是的声音。
郝如月:宜贵人,事出突然?,对不住了。
吃醋,很好地解释了她上?午在堆绣山上?那一系列的蜜汁操作,意外地合情合理,也很符合皇上?对继后的要求。
皇上?站着?,郝如月坐着?,脸贴在皇上?腰间的龙袍上?,悄咪咪偷瞄了一眼放在墙角的自鸣钟。快到叫太子夜尿的时?辰了,得赶紧脱身。
“皇上?,夜深了,明日还要上?早朝,臣妾就不打扰皇上?休息了。”
演完原主,演仁孝皇后,郝如月感觉自己都快精神分裂了:“今日才搬家?,臣妾怕太子睡不习惯要回去照看。”
说完起身要走,又被人按着?肩膀按了下去。
郝如月扬起头,正对上?男人含笑的眼:“朕把宜贵人送回去了,你也要走,今夜让朕一个人睡吗?”
眼瞧着?就快二更天了,五更早朝都开始了。之前还要更衣梳洗用早膳,还得传轿撵过去,皇上?不用睡觉的吗?
事实证明,皇上?龙精虎猛不用睡觉。三更天叫了最后一次水,皇上?才意犹未尽地问:“留吗?”
郝如月浑浑噩噩摇头:“等?太子出阁读书?再留吧。”
太子年纪还小,在皇上?面前能做到兄友弟恭,可对她的占有欲很强。她多抱三阿哥一会儿,太子都气得吃不下饭,若是她有了自己的孩子,指不定要气成什么样。
等?到出阁读书?,太子就要离开她自己住了。
那时?候太子的世界里会有更多人,读书?不但能明理,还能成功分散注意力,他便?不会钻这个牛角尖了。
“你就是太惯着?他了。”皇上?嘴上?这样说,却像往常一样抬手给她揉起了肚子。
虽然?皇上?每次都问她,每次都给她揉肚子,可是郝如月每次都适应不了,每次都羞得不行。
这次也不例外。
她拉起被子将头蒙住,闷声说:“皇上?歇着?吧,让司寝嬷嬷揉也是一样的。”
皇上?不肯:“司寝嬷嬷手劲儿大,疼得很,万一伤了你,以后想留都留不住了。”
郝如月又累又困,很快睡着?了。等?她再睁开眼,身边的人从皇上?换成了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