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秦灵书
洗到?水温有些凉了,贺兰珏取来一块薄毯,将郑雪吟整个人包裹在其中,抱着放回?了榻上。
郑雪吟被他拨弄得浑身不得劲,那双手?一离开自己的身子,心头空落落的,强烈地想要被填满。
眼见着贺兰珏要抽身离去,郑雪吟揪住他的袖摆,也不管他醉没醉,侧身而躺:“你过来,抱着我睡。”
贺兰珏的袖摆沾上了水渍,此际,滴滴答答淌着水。
“我去洗澡。”他一本正经地答着,双目黑黝黝的,吐字清晰,根本看?不出来一点醉了的样子。
但他说他醉了,就是醉了。
贺兰珏不会骗人。
贺兰珏不顾郑雪吟祈求的眼神,将袖摆从?她掌中抽出,绕到?屏风后,解开衣襟,竟是就着她洗过的洗澡水洗起来。
郑雪吟依稀记得自己当?初碰一下他用过的洗澡水,他都表现得一副被她侵犯了的样子。
郑雪吟裹着被子等,等得快睡着了,贺兰珏终于带着一身湿漉漉的气息,在她身侧躺下了。
一只手?揽住她的腰身,将她拥入怀中。
比起身体的交流,郑雪吟其实更喜欢过后的相拥,她将脑袋埋进贺兰珏的怀中。
两人都是不着寸缕,肌肤相贴,汲取着彼此身上的温暖,仿佛心跳都连接在了一起。
“雪吟。”一声?低唤在头顶响起。
郑雪吟诧然?道:“你酒醒了?”
“嗯。”贺兰珏喝的不多,沐浴的时候,堆积在胸口的酒意?就散了。
“谁给你的酒?”郑雪吟平白无故被搓洗了一顿,明日一早贺兰珏还得主动去领鞭子,这个给贺兰珏酒的真是害死人了。
“我娘。”
“贺兰觅月?”郑雪吟脱口而出这个名字,被贺兰珏轻轻捏了下鼻尖,表示苛责。
贺兰珏和她有夫妻之实,贺兰觅月是贺兰珏的生母,郑雪吟怎么着都不该直呼她姓名。
“你娘还活着?”郑雪吟以为贺兰觅月早死了。
原书里写到?扶光大帝放月姬离宫,落笔在月姬不知去向?后,再未提及月姬的动向?。
后来,金乌城灭,扶光大帝路惊风自焚,月姬未现身;悔悟崖前,贺兰珏自剖金丹,月姬仍没有现身;便是月姬的心上人姜天河姜掌教陨落,月姬还是没有丁点消息。
不止是郑雪吟,其他人也都认为月姬已经去世了。
“自离开金乌城,她避世而居,已许多年不问?世事,昨日她上山祭拜师尊,给了我一壶酒,让我陪她饮酒。”
“你恨她吗?”恨她从?头到?尾的冷眼旁观。
“她是给予我生命的人,我没有立场去恨她。”
“恨一个人其实也挺累。”郑雪吟仰起脸来,亲亲贺兰珏胸前的伤疤。
那些钝器留下的伤,经过这几次温存时郑雪吟的不懈盘问?,贺兰珏才披露是他自己划的——那是他对自己惩罚,惩罚自己对妖女的执迷不悟。
除了这些旧伤疤,还有时不时新添的鞭痕。
修仙之人仙力浑厚,每日一顿鞭刑,只是微不足道的皮肉伤。
用药可以抹去这些疤痕,留下这些伤,是他对自己的警示。
“可以吗?”这一吻,勾动贺兰珏的心火。
这是成为贺兰珏阶下囚以来,他第一次主动询问?郑雪吟。
面对心上人的求欢,郑雪吟哪里把持得住,况且,那事不单能提升修为,还挺舒服的。
郑雪吟羞涩得点点头。
“我已向?师兄递了请辞的信笺。”郑雪吟意?识飘忽之际,忽听得他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这次仙剑大会排行前一百的新秀之辈,明心剑宗占了小半数,声?势再起指日可待,纵观天下局势,朱雀军偃旗息鼓,南荒魔宗亦无新的动向?,百姓安定,海晏河清,是时候功成身退了。
贺兰珏扶着她坐起,将她拥在胸前,爱怜地抚着她垂泻在肩头的长发。
郑雪吟睁大了眼眸,喉中泻出一丝呜咽,双颊染上日落时的霞光。
这个角度……
太深了,她的全部?底细,被他探了个透彻。
“什么时候走?”郑雪吟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声?音。
她自以为说话?还算有条理?,实则落在贺兰珏的耳中,已破碎得不成语调。
“三日后。”
“这么快?”
“你不愿意??”警觉中藏着几许危险的质问?。
“我愿意?。”这种时候郑雪吟若答不愿意?,是自寻死路。
“愿意?什么?”
“愿意?……唔。”郑雪吟眼角泛红,差点咬到?舌尖。
“乖雪吟,告诉我,你愿意?什么?”贺兰珏耐心地哄着,动作都变得温柔起来。
郑雪吟胸口起伏着,垂下视线,躲避着他的窥探。
贺兰珏两丸漆黑的瞳孔,仿佛能窥见她心底最?深的隐秘。
她难以承受地喘了口气,说:“我愿意?……被阿珏关着,一辈子……被阿珏关着。”
贺兰珏等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满目的柔情都变作涌动的春江水,低头吻去她眼角沁出的一滴泪珠,而郑雪吟这艘在狂风巨浪中颠簸的小船,终于安稳地在他的港湾里泊岸。
“在去你说的那座海岛前,我想去一趟千绝峰。”
“去千绝峰做什么?”
“早先听人说,千绝峰的星海很壮观,被师父关押的那三年,我夜夜都会梦见那片星海,我想去看?看?是不是真的那么好看?。”郑雪吟故意?说起那三年,因为楼少微囚禁她的那三年,是贺兰珏心头最?弱的防守。
郑雪吟在极乐宗的那三年光阴不是什么秘密,也是在贺兰珏知道了那三年以后,郑雪吟的待遇好了很多。
不是贺兰珏告诉她的,贺兰珏的心事藏得太深了,是郑雪吟偷偷观察推测出来的结论。
她明知可以利用那三年获得更多的东西,但她绝口不提,坦然?接受贺兰珏所有的报复。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拿那三年来博贺兰珏的怜惜。
*
谢九华在自己的桌上发现了贺兰珏留下的信笺。
笔迹苍劲有力,清隽端正,如贺兰珏给人的印象。
信中寥寥数语,言及自己德行有失,不配再为掌教,即日起,将掌教之位传给师兄谢九华。
谢九华拿着信,怒气冲冲地来漱心台找贺兰珏。
贺兰珏刚从?榻上起身,披着单薄的衣袍,穿过漱心台的风雪,被谢九华堵在去戒律堂的路上。
“你又要去领鞭刑?”谢九华脑子嗡嗡响。
“犯酒、色二戒,当?领六百鞭刑。”
“你真当?自己的这副身子是铁打的了?”谢九华呼吸不畅。
贺兰珏这是把戒律堂当?自己家了,几日前,他刚好撞见贺兰珏从?戒律堂出来,啧,路都走不稳了。
“身为掌教,应以身作则。”这话?还是郑雪吟说的,贺兰珏深以为然?。
“先别说这个了。”谢九华将信笺甩在他的手?上,“这是怎么回?事?”
“如信中所言。”
“我不允。”谢九华语重?心长道,“你要胡闹,将那妖女放在身边,我也睁一只闭一只眼,你要是无法勘破心魔,将她继续留在身边直到?勘破心魔就是,谁来闹,我第一个将他打出去。”
谢九华至今认为贺兰珏把人留在身边,是为了祛除心魔。
事实上,最?初贺兰珏是这样打算的,谁知到?最?后彻底失了控。
贺兰珏并起两指,往眉心一抹,那原本烙在他额间的赤色长痕,在他的抹除下失了踪迹。
谢九华大吃一惊:“你的明心印呢?”
“我已失身于她。”
谢九华像是被突如其来的一道雷劈中了脑门。
贺兰珏身为刑惩院的掌院,向?来正己守道、言传身教,哪怕将极乐宗的妖女禁锢在身侧,谢九华也只当?他是年少慕艾,暂被心魔所困。
谁都有年少的时候,走出来就好了,谢九华自己不也曾暗中思慕着沈萦风么?
这种事情藏在心底,不跨出那一步,都算不得大事。那妖女生得的确是娇艳欲滴,贺兰珏为皮相所惑,再正常不过。
谢九华怎会想到?他会做出如此破格的行为,贺兰珏说的犯色戒,他一直以为是贺兰珏自愧所作所为,将严辞夸大,指的是罔顾门规,对郑雪吟生出不该有的心思,还把人强行扣在身边。
贺兰珏的意?思竟然?是真的将人给睡了。
明心剑宗行事自诩公正,对待罪犯也会给予足够的尊重?,妖女错归错,不至于受此屈辱。
这件事是他们明心剑宗对不起郑雪吟。
谢九华想到?有段时间他日日去领三百鞭刑,岂不是说明他日日都与那妖女颠龙倒凤……
谢九华头疼欲裂,为师门清理?门户的心思都有了。
每日三百鞭刑,被打是一点不冤!
要他说,打得轻了,不如打死算了!
贺兰珏都破戒了,谢九华还能说什么,现在明心剑宗稍微有点资历的,就剩下谢九华。
谢九华接任掌教的那日,贺兰珏与郑雪吟收拾东西离开。
也没什么好收拾的,郑雪吟在明心剑宗的吃穿用度都是贺兰珏打理?的,几床被褥、几件衣裙而已,剩下的都进郑雪吟的肚子了。
贺兰珏有时实在太过分?了,怕她下次不愿意?,时候会变着法给郑雪吟做好吃的,鹿脯、葱泼兔、酒焐鲜蛤、蟹酿橙、糖糕、蜜糕、栗糕、乳糕、凉水荔枝膏……这也就导致郑雪吟在明心剑宗的这段日子,光记得贺兰珏的那些超级过分?的姿势,以及好吃得能咬到?舌头的美食,甚至有时候为了一口吃的,盼着与他做那事。
贺兰珏是天不亮走的,郑雪吟有赖床的毛病,先前与简言之、苏解铃他们几个集神器的那段日子,常常一大早出发,她困得睁不开眼,是贺兰珏背着她走的。
这次也是贺兰珏背着她走的。
离开明心剑宗的范围,贺兰珏将剑化作丈宽,郑雪吟从?贺兰珏的身上下来,拿出自己的小被子和小枕头,趴在剑上又呼呼睡了一大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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