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明春鸢
崔珏吻得更深。
纪明遥说不出话了。
若更坦诚照亮自己的心,崔珏应该说,更早,比那还早。
但他没有再开口。
他只是俯下身,含住花蕊品尝甘露,看夫人在自己手下绽放、绽放,开至浓艳。
与他共赴极乐之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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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纪明遥睁眼,正在辰正二刻——六点半。
她在崔家有了新的作息。
每晚九点到十点入睡,上午六点到七点自然醒,午饭后过几刻钟午睡,仍然每日能睡足十小时。
她自己的厨房,自己说了算,又不用和谁请安,不出门的日子,想几点吃饭就几点吃饭。上午起得早些,就多吃几口,起得晚,就少吃几口,保证肠胃舒适、身体健康。
早饭后,八点半,是西院管家执事回话的时间。
家里事少,日常杂事,平常最多一小时就能全部处理完毕。
九点半或十点开始,她会去和桑叶、百合上课。骑射半小时,习武半小时。
每次下课洗完澡,她都是瘫在榻上用午饭的。
锻炼身体,累啊。比投壶累多了。
但这样上课三年五载、十年二十年的,她会不会像崔珏、宝庆姐姐和桑叶天冬他们一样帅?
怀着这样的期待……纪明遥扎完了今天的马步。
她两脚发软被天冬石燕扶去洗澡。今天一起上课的青霜白鹭也互相搀扶着,回到自己房中沐浴更衣。
春涧便回:“两刻钟前,孟三姑娘叫丫头来问:今天中午能不能过来与姑娘一起吃饭?我说姑娘正上课呢,午饭前回给姑娘。我又先让厨房按大奶奶的口味多做了几样菜。”
“那就请她来。说我这里是午正用饭,请她提前半刻过来就好,不必太早。”
纪明遥开始思考穿什么衣服。
“就普通挽个纂儿吧,不用费事了。”她决定,“以后她若常来,次次我都用心打扮,也太累了。”
“一家子亲戚,又年纪相仿,我看姑娘也不必太客气。”春涧笑道。
替姑娘簪好一根青玉钗,孟三姑娘恰好到了。
纪明遥起身相迎。
“二嫂,我来扰你了!”孟安和人还未入房中,声音先至。
纪明遥虚挽住她进来,示意春涧递棉巾给她擦汗,笑道:“你来和我吃饭,这里也热闹些!快坐吧。”
孟安和忙擦了手和脸,将棉巾放回托盘,在二嫂下首落座。
上次相见,二嫂便未施粉黛。今日二嫂又未作妆饰,反而更如芙蓉出水。
怕看多了再失神丢脸,孟安和连忙回头,从自己丫头手上拿过两个荷包,笑道:“我赶着做的,二嫂别嫌弃,拿着赏人吧。”
纪明遥双手接过,捧在手里细看。
“真是好活计。”她先赞叹。
两个荷包,一个象牙白底绣了大红牡丹,一个浅青底绣了淡粉莲花,配色合宜、花枝生动、绣工细致,的确是好手艺。
纪明遥穿的浅蓝罗裙,便顺手将白底牡丹荷包系了上去。
“怎么样?”她起身给孟安和看。
春涧忙上前,替姑娘将荷包再系得紧些。
“竟然合适!”孟安和高兴,“倒还配得上二嫂的衣裳!”
“你这活计,什么衣服配不上?”纪明遥笑,“是这裙子有运,配得上它!”
丫鬟媳妇们进来摆饭,春涧便将另一个荷包暂收起来。
“不知你爱什么,先照你姐姐的口味做了几道菜,”纪明遥示意将新菜摆在孟安和面前,“若有招待不周之处,你告诉我,我下次就知道了。”
孟安和简直要迷醉在二嫂的笑里。
心荡神驰吃完一顿饭,她还想多留一会,再与二嫂说几句话。可二姐姐提前说了让她不许多扰,她也自知,其实与二嫂还不熟,便提出告辞。
纪明遥送她至门边:“虽然天热,回去也别太贪凉,也别走得太急。”
“知道了,多谢二嫂!”孟安和欢天喜地回房。
目送客人走远了,春涧扶姑娘转身。
她笑说:“孟三姑娘倒是活泼性子,人也知礼。”
“嫂子的妹妹,自然是好姑娘了。”纪明遥只说。
虽然孟安和理解并赞赏了她的中二,但她喜欢过崔珏。算算日子,她喜欢上崔珏应就在三年前,大哥调任回京那时。
十六岁的崔珏……她没见过啊。
纪明遥倒在床上。
好吧,好吧。她想。
其实,她和崔珏一样,也是个爱吃飞醋的小气鬼啊。
……
崔宅正院。
孟安朋在学堂用午饭,下午放学才回,鲁氏每日中午便与三妹妹一起,在二姐房里吃饭。
今日三妹妹到西院去了,饭桌上除了小外甥女,就只有她和二姐。
崔令嘉人小觉多,吃了饭就犯困,被奶娘抱回去哄睡。
鲁氏便不禁说:“原来纪安人竟是安静性子?我看她这几日都没出过西院。崔翰林每日下午才到家,虽比姐夫回来得早些,到底大半日都不在,她竟也不嫌没人说话寂寞吗?”
“弟妹是不爱动。”孟安然笑道,“但不论大小事,她从没出过差错,在家里自然是随自己高兴了。”
“我还以为,国公府的小姐,必是出入威威赫赫,一动八方响,谁知是爱清静的性子。”鲁氏笑说,“所以前两日我还担忧,若纪安人常到姐姐这边来,我该怎么说话、怎么做。”
孟安然不免想起了弟妹娘家的长姐——先与阿珏定亲,却又退亲,嫁去理国公府的纪大姑奶奶。
那位倒正是三弟妹形容的脾性。
还有一位,虽然性情也合这几句话,却比纪大姑奶奶友善得多。
“还没告诉你们,弟妹有一位至交好友,正是广宜长公主的独生女儿,本月才封了郡主的宝庆郡主。”孟安然说,“这位与弟妹不拘礼数,常随性过来,只去弟妹那里说话。她若来,你们别一惊一乍的,也不用害怕。她头一次过来,令嘉失了礼,她都没在意。”
鲁氏连忙记在心里。
看二姐理账本,她又笑问:“真要三妹妹管几日家了?”
“离她成婚也没多久了,我总要再看看,她心里到底明白不明白。”孟安然笑道,“幸而早早分好了家,不然还真不好叫她管。”
……
下午,许、邹两位稳婆主动上门来提建议。
崔珏回家时,桑叶正送走她们。
纪明遥一面整理笔记,一面和崔珏说:“中午孟三妹妹来和我吃饭了,还送了我两个荷包。上午嫂子派人来说,后日陈员外和夫人带陈宇来拜望,商议婚事。恰在休沐,咱们也该去坐坐?”
陈宇便是孟安和的未婚夫,是礼部陈员外郎的亲三弟,今年十七岁,父亲曾任工部郎中,已经亡故。
听大哥大嫂形容,这陈宇自幼聪敏好学,虽还未进学,亦将来登科有望,且他形容清秀,论样貌也与孟安和相配。与崔家仿佛,陈家人口简单,只有兄弟三个和一个未出阁的姊妹,家中殷实富裕,不说大富大贵,至少不会吃苦。从各方面考量,这都是一门不错的亲事。
纪明遥非常希望,孟安和能与陈宇相亲相爱、夫妻和睦、白头偕老、一生顺遂。
“我就不去二门外迎人了?”她和崔珏商议,“只在后院等着陈家女眷吧。”
她这张脸,从十岁起,就给她带来了太多麻烦。
“甚好。”崔珏从背后轻轻抱住她,“夫人原本也不必出去迎。”
夫人心绪不算好。
崔珏先替她收了笔墨、整理好记录。
携她一起回卧房时,他才问:“上次听夫人说起,‘青霜白鹭’两个名字的含义,不知为何与‘春涧花影’相差甚远?”
夫人的不快,是否与孟家相关?
纪明遥沉默躺在床上。
“二爷是想问我,十岁前后发生了什么事吗?”半晌,她开口。
她眼中是崔珏从未见过的厌恶,还有着些许难过。
“从十岁开始,温从阳就缠上我了。”
不待崔珏有所反应,纪明遥已经说下去。
“他是太太的亲侄子,太太很看重、很喜欢他,我不敢得罪,只能尽量躲着。可他好像看不懂我的意思。我越躲,他越缠上来,还非要当着人问我,为什么不同他说话了。”
纪明遥睫毛颤动,声音轻飘飘的。
“那时我就想,若我有一柄剑,若我能御剑乘风而去,是否就再不用受束缚,再不必受他纠缠。”
“恰好分了院落,身边新添了人。”她轻轻一笑,“我当时心里很不平稳,所以给她们起了这两个名字。幸好,不算辱没了她们。”
她手背覆上双眼,发出一声轻叹。
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为什么重新提起来,还是会觉得厌烦至极?
崔珏抱住了她。
抱得很紧。
“我不该问。”他低声认错,“我以为,夫人今日心绪不佳,或许与孟家相关。恰好,我又已经好奇数日,几个丫鬟的名字为何含义不同,所以先提起了此事。我不该问。”
“与你无关,你为何要认错?”在他怀里,纪明遥渐渐平静,“你不提,也都发生过了。”
她开始笑:“正好告诉了你,你以后也不必再为温从阳吃醋了,是不是?”
“夫人!”崔珏吻她的额角,“别这样说。”
抿住夫人的鬓发,他抬起脸,凝视夫人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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