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明春鸢
刘皇后高坐看台,望着宝庆与纪明达一红一青,各带队员,如游龙飞鹰一般奔驰在球场中,人人活泼明烈,神采飞扬。
大公主和秦王妃、二皇子妃也下了场,都在宝庆队里。
而她身边,空着四个位置。
多出的一个,是善华的座位。
善华体弱,又连日旅途劳累,连上午大宴都只坐了半个时辰,便退下去歇息了。
她想尽力让善华与别的孩子一样,能来行宫秋猎散心,不比旁人少什么,哄着带上了她。善华素来娇气,赶路格外辛苦,却体谅她的心,没说过一句劳累。
可善华的身体并不会因离了宫中就瞬时康健。
只要自己愿意、家中准许,女子也可以学骑射,也能下场打马球,但她不能。
满宫孩子,只她不能。
可善华,本来能有和她姊妹嫂子们一样健康的身体。本也可以做个活泼好动的孩子。
是她与陛下亏欠善华。
这更是先皇后的罪孽!她因生产虚弱早死,便是她遭到了报应!
刘皇后看了几瞬六皇子。
陛下一直在看这个孩子,她略看几眼无妨。
六皇子正和他舅舅齐国侯在一起,笑得高兴呢。
笑吧,笑吧。
她倒要看看,他们到底还有多少可高兴的日子。
刘皇后微微一笑,抿了口茶。
……
酉正之前,柴敏回到行宫。
纪明达以一球惜败给宝庆郡主,已回房中更衣。
两个姐姐都不在,纪明德接到柴敏时,便没觉得太过丢脸。
虽然柴敏带回来的猎物不少:鹿、鸡、兔、狐狸,甚至还有一头野猪。
但他至晚才回,人人都能看出来,他显然也想猎熊,偏却没能带回来熊!
二姐姐的丈夫可是杀了虎!还给了二姐姐那般的体面荣光!!
柴敏受了伤。为躲野猪冲撞摔到了右臂,但不算重。
按捺住深深的不甘、不服、不满,纪明德亲手给他上药包扎,还如往日一样柔声夸赞他,宽慰他。
“自从知道三爷要去杀熊,我心里就日夜不安。”她叹道,“今日三爷虽然没能得偿所愿,可我更高兴三爷没遇见危险。幸好是受了轻伤,若有个大事故,三爷可叫我怎么活呢!”
柴敏心中的烦躁略散去些。
“本事不够、没有运道,愿赌服输!没什么可惜的。”他皱眉,“奶奶也别再提了。”
只是,该怎么和父亲与岳父交代。
替他包好伤口,纪明德要去沐浴更衣,以待晚宴。
“奶奶别去了,”柴敏把她拽回床里,“我都不去,你去有什么意思?”
他扯开了纪明德的衣襟。
-
晚宴不在行宫主殿,只在宫门到主殿前的大广场上,席地而坐。
篝火与火把将广场照得如白昼通明。
崔珏与霍元的座次特安排在皇帝近旁,广宜公主和宝庆又把纪明遥按在了崔珏身旁。
霍元本想趁此机会,与小崔大夫谈一谈各自杀虎猎熊的经过。他是真心佩服此人的本事,想要结交。
可他第一次想敬酒递话,小崔大夫正给他夫人倒酒,还叮嘱:“这酒太烈,夫人只吃这一杯便是。”
他夫人问:“那我若非要吃两杯呢?”
小崔大夫便说的是:“我替夫人多吃一杯,好不好?等回家里,夫人再尽兴。”
真让人牙酸!
他第二次寻到机会,才要开口,小崔大夫在给他夫人切肉、蘸料,那个细致,就差直接喂到嘴里了。
终于,又让他瞅见第三个空。
他都把酒杯举起来了,人都要起来了,陛下却比他先起身,笑令在场所有人:
凡有能者,皆要作诗赋以记今日,诗赋上佳者皆有赏赐。
小崔大夫的夫人就给他铺纸、磨墨,静静坐在一旁,望着她的丈夫作诗赋。
霍元本不好多看人家的夫人。
但小崔大夫的耳朵怎么红了。
当着陛下、娘娘和在场这么多人,给媳妇倒酒切肉、温柔小意服侍不脸红,被媳妇多看了一会,就脸红了是吧!
霍元是彻底服了。
不然,他也先娶个媳妇,尝尝这黏糊滋味,再让媳妇去交好纪恭人?
至今二十四岁未娶的霍元,第一次冒出“想成婚”的念头。
但红着耳朵作诗作赋的小崔大夫,还是夺得了陛下的赏赐。第一等的厚赏。
纪恭人一字没写。
女子里得赏赐的,有吏部于尚书的夫人,二公主,于尚书家的一个女儿、两个儿媳,国子监祭酒的夫人,刑部左侍郎的夫人,翰林院王侍读学士的夫人等等快二十位。
排在第十八位的,理国公府的纪宜人,似乎是纪恭人的亲姐姐?
这姐妹俩,好像不太熟。
霍元想起了去年听到的几句流言。
现在,应当不会有人再污蔑造谣,说:纪恭人是勾引了姐姐的未婚夫,才被迫让姐姐退亲,自己得逞,嫁给了新科探花。
但应不是没人疑心,只是真没人敢再说了。
安国公府这事做得忒不地道。
不管换人成亲是为什么,这么大的国公府里,就没有人想过,纪恭人的名声会被如何败坏?
霍元又瞥了一眼小崔大夫。
他夫人正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受赏回来呢。
比天上的星星还亮。
多好的……小姑娘啊。
霍元忽然又不想成亲了。
……
晚宴席散。
温从阳与纪明达跟随父母回到下处。
已近三更。理国伯兴奋得毫无困意,却催促孩子们早些回房。
两人便听命告退。
今日已不在纪明达容易有孕的日子。
出了长辈的房门,温从阳与她谁也没再看对方一眼,便各自己房中歇下。
但两人都一夜无眠。
温从阳在想遥妹妹。
想遥妹妹眼里的泪光。
纪明达在想……崔珏。
想他猎的虎,想他高举起二妹妹的双手,和……他与二妹妹紧密相依的那一刻。
-
九月十九日,秋猎结束。
次日,御驾回銮。
路上又行四天,九月二十三日下午,御驾入京。
随驾众人皆得赐假一日,在家歇息。
纪明达将御赐之物妥善收起,并未使用。
那日她的诗,只排在第十八,已让舅舅欣喜万分。但她本以为,名次会更高些。不过,旁人的确作得比她好。
是她俗事缠身,太久没作,退步了吗?
但即便她作得更好,夺了女子中的魁首,崔珏应也只会看着不通文墨的二妹妹,替她倒酒、给她切肉。
真是可笑。
马球也输给了宝庆郡主。
愿赌服输。
仔细想想,那虎是被一枪封喉。若真是他人的手笔,那些禁卫怎么会舍得将此等尊荣名声让给旁人!
真是崔珏杀的虎。
崔珏,真的有如此本事。
已经过去了整整八日,纪明达却还是在不断回想那天。
怎么会。
怎么可能。
竟然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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