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嫡姐换亲之后 第171章

作者:明春鸢 标签: 天作之合 宅斗 甜文 先婚后爱 穿越重生

  好一个万事都能割舍的孩子。

  “好,‘你娘’。”她说,“她到安国公府的时候,就叫‘玉笙’。”

  “所以,是谁改的?”

  温慧呼吸一滞。

  “不清楚。”

  “好,我就当太太不清楚。”纪明遥不再追问。

  “那太太知道,她为了保住自己的姓氏,曾被理国公府毒打将死吗?”

  温慧攥紧了自己的手腕。

  “你咄咄逼人,如此态度,想问的就是这些?”

  “就是这些。”

  纪明遥深深看着温慧的眼睛:“难道太太认为,这些不重要?还是,太太不敢、不愿意说?”

  “有什么不敢说的。”温慧便笑,“我不知道。”

  “我也信太太不知道。”纪明遥也不由笑,“可太太一定知道,她是正经平民出身,不幸早亡的父亲是秀才;太太也一定知道,这公门侯府调·教不听话的‘奴才’的手段。”

  “太太更会知道——”她声音里泄露了一丝隐忍,“看见一个容颜绝色、比她出众十倍的新妾进门,名字还与她相对相称,姚玉静会是何等的嫉恨——她必欲将我娘杀之而后快!”

  “你难道是在怨我害死了她!”温慧既惊且怒!

  她手在空中划过一道急促的痕迹,指向顺天府的方向:“我真想叫你娘枉死,又是谁给她鸣冤报仇!”

  “太太当日相助、维护之情,我不曾忘。”纪明遥双唇颤动,“但我也想请太太别忘了:若非姚玉静屡次逼迫陷害,太太不能应对,要人相助,我娘原不必进这安国公府!”

  “还有!”她收敛情绪,深深呼吸,“我娘怀胎四个月时,满府便都在传她怀的必是儿子,——让姚氏嫉妒到发狂,这话又从何而来?”

  “即便并非太太指使,”她并非询问,而是确定地说,“亦是太太不曾阻拦、放任之故。”

  死死盯了纪明遥几眼,温慧猛然偏过头。

  “你心里已经认定我是罪魁祸首,认定,是我放任姚氏害死了你娘,”她哂笑,“那还过来见我做什么?”

  “养了你十二年,贴心贴肉、事事纵容,”她闭目长叹,“竟就走到这样的地步。”

  纪明遥站起身。

  她蹲身行礼。

  “太太养我十二年,多有关怀、教导、维护,我都记得。”她又恢复了才入内时的平静,“我自觉也还算听太太的话。太太让我做什么,我尽数听命;太太要我嫁谁,我就嫁了谁。太太想让明远清清静静的读书,我就接到崔家去,请夫君尽心教导。这么多年来,没有听从太太之意的,也就只在纪明达、纪明德和立后之事上了。”

  “今后无缘再做母女。”她说,“但我还要谢太太,最后教导了我一件事。”

  她轻轻地笑:“用三千两银子买断一个人,让她远离家人、毫无依恃,便只能依从于你、听命于你,全身心都为你所用,直到折了她这条命,她也不敢对亲女儿有任何怨怼之语,只一遍又一遍地告诉我,让我敬爱太太、顺从太太,‘没有太太,哪里有我们’,生怕我心生怀疑,对太太生出怨望,在这安国府上无立锥之地。”

  “真是好手段。”她感叹,“我多希望……太太从没用过。”

  温慧浑身颤抖。

  “太太,”纪明遥最后唤她一声,“从今以后,不论世人说我忘恩也好、无情也好,说我是‘白眼狼、养不熟’、狼心狗肺、丧了良心、不配为人——都好,我与太太的恩情,自此就两清了。”

  言毕,她站起身,挺直了脊背。

  “若无想问的话,我就去了。”

  她没有等待,便转身离开。

  温慧却软了声音:“明遥!明遥——”

  她一手撑住炕桌,才能勉强站直身体,慌忙问:“你做什么去!”

  她看见纪明遥脚步微顿,回头向她望了一眼。

  那眼里毫无情绪,只有一片漠然。

  ——像极了崔珏从前看明达的模样。

  是不是,不该叫她替明达嫁进崔家?

  在纪明遥的身影消失之时,温慧忽地起了这个念头。

  但她没时间再为她耽误了。

  “你回自己房里去,不必出来。”温慧挥手叫儿子出去,“明远,现在,什么都别问我。”

  “……是,太太。”纪明远艰涩应声。

  他身体僵直,同手同脚走出房门。

  二姐姐走之前,一眼也没有再看他。

  ……

  安国公不在家里。

  温慧问不到他在何处。

  她乘车向齐国公府来,齐国侯闭门不见。她又向安国公常去的酒楼找人,但根本没有这人的踪迹。

  广宜公主府是不必去的。

  她又到了张尚书府。

  “温慧,”乔夫人只对她说,“你娘不愿意留在这里歇息,执意回家去了。你若也不愿,就也回家去吧。”

  温慧跪在地上,求舅母让她见舅舅,求舅母:“不管明日朝上怎么样,求舅舅舅母告诉我还能去找谁——我不信真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只为一个侍妾而已啊!!

  乔夫人只有叹气,不再回答。

  -

  回到家里时,恰还有两刻钟才到晚饭。

  纪明遥便先来至前院。

  “把纪明远的东西送回去,一件也不必留。”她先命闻书,“现在就送。”

  闻书连忙应“是”,带人去搬抬行李书籍。

  又远望正房片刻,纪明遥才移开视线,看向走出东厢房的沈家两人。

  她走过去。

  在这两人开口之前,她说:“你们不是一直想知道,我娘怎么样了吗?”

  她命:“跟我来。”

  黄昏的红光里,跟随纪淑人,沈相清和三弟又来到了他们最开始被关住的后院。

  这三天,纪淑人求动崔家、各处奔走、搜集证据,竭力要讨回公道。可她自己再不见他们,更不认他们是亲人。

  沈相清明白,纪淑人对他们有怨。

  她应该对他们有怨。

  他也怨恨自己——

  明明长全了两条腿,也长了一张嘴,为什么当年就由着大哥把姐姐卖了去!

  他骂大哥不敲登闻鼓,自己又为什么没敢?

  只是因为年纪小——可年纪小就是借口吗!怕了就是怕了!

  “这是她的灵位。”

  纪淑人在内室转身,示意他们也进去。

  沈相清扶住门框。

  与三弟互相搀扶着,他才勉强没有跌倒,走到了纪淑人身旁。

  ——先妣沈相宜之灵位。

  ——卒于仁圣九年五月三十日卯时一刻。

  ——阳上人明遥恭立。

  “多谢二位告知,我才能写下她的名字。”纪明遥敬香、祝祷。

  娘,希望明天,能有一个对得起你的结果。

  她离开了这间奠堂。

  ……

  沈相清的恸哭声一直传到“凝曦堂”。

  就着炸鹌鹑,纪明遥咽下一口淡酒。

  今夜,她该睡个好觉。

  -

  广川侯府。

  窗外的光愈来愈暗。

  入夜了。

  坐在何舅舅家的矮榻上,纪明达双手护着小腹,几乎要坐不安稳。

  按捺焦躁,她又问了温从阳一遍:“你当真不告诉我出了什么事?”

  下午,毫无预兆,婆母突然就让人送走了明远,又让他们紧着更衣,只带心腹,什么也不说,直接带他们来了广川侯府。

  到了这里,婆母也不许他们旁听,更不解释。与何家舅舅、舅母商议了几句,竟是把他们送到后院,关了起来。

  现已两个时辰过去。

  她只知道家里出了事,还必是能动摇根基的大事。可究竟发生了什么,她仍一无所知!!

  这叫她如何安心!

  但温从阳闭目仰躺在床上,仍是那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面上不见丝毫焦急忧虑。

  “我不知道。”他只说这四个字。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纪明达一掌拍向炕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