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明春鸢
“你呀!”嗔她一句,温夫人并不追问,只让叫女孩儿们和明丰都过来吃饭。
冬日衣服厚,不怕搓皱了纸,纪明遥便没把画交给别人,带在怀里吃了晚饭。
平常晚饭后,太太若无事,大家都会多留片刻。但今日饭毕,纪明遥立刻告退:“我先回去了。”
温夫人虽笑让她去,但纪明德早等着晚饭后这个机会,怎肯轻放。
趁纪明遥抱手炉披斗篷的功夫,她笑问:“二姐夫大半年不在,走了几千里路回来,不知都给二姐姐带了什么好东西?”
阿弥陀佛!大姐姐和温表哥过定之后,她终于敢叫崔翰林为“二姐夫”了。
她知道太太三令五申,叫二姐姐给二姐夫做针线,二姐姐磨了这大半年,就只出来一个荷包,衣裳鞋袜一概都无。大姐姐和……二姐夫没退亲的日子,她曾听大姐姐说过一句,二姐夫最是冷漠没心的人,对人毫不热络,二姐姐送他这个,他能送二姐姐什么?
纪明德敢问,也是算准了不但她自己好奇,从太太、大姐姐到四妹妹,满屋里谁不想知道?
纪明遥抬着头,由青霜给系好斗篷,在众人或明或暗的目光下,她对纪明德呲牙一笑:“不告诉你。”
嘻嘻。
纪明德还是不肯放弃,趁她还没走出去,忙忙又说:“二姐姐也忒小气了,告诉我们也长长见识又怎么样?”
“就不告诉你!”纪明遥转身就走。
她才不要纪明德在背后对崔珏送的礼物评头论足,还把崔珏的礼物和温从阳送过的东西比较——她知道纪明德一定会这样做!然后阴暗地猜测崔珏是对她上心还是不上心呢!
急死她才好!
当着太太、姊妹们和这许多丫鬟婆子,连着被噎回来两次,饶是纪明德做好了心理准备,脸上也颇挂不住。
纪明达便把她叫到身边来坐,和母亲说:“二妹妹的脾气——”
“知道她什么脾气,还去惹她?”
温夫人只看着她一人,笑道:“她都说了不想说,还去追着问,难道你们出门在外,和别家姑娘交往的时候,也是如此吗?我就是这么教女儿的?”
纪明德更抬不起头,且太太不是看着她说的,她又无法解释。
纪明达便又替她说:“二妹妹是自家姐妹——”
“自家姐妹便不需尊重了?”温夫人仍然笑着,“同是一家人,她就得忍让着你们?”
“明明是二妹妹欺负人!”纪明达当真不服了。
三妹妹不过问一句话,二妹妹就那般态度,娘怎么看不出来,都是她们忍让二妹妹,哪里是二妹妹忍让旁人!
自从定了亲,二妹妹在家里是越发横着走了!
温夫人不想再多说,只道:“快过年了,不想生气,你们也去罢。”
纪明达还欲再说,却被纪明德红着眼圈拽住了衣袖。
她只得咽下话,起来说声“太太好歇”,便与妹妹弟弟们都告退出去。
还不算太晚,纪明宜且和纪明丰去张姨娘房里,不与两个姐姐同路。
路上,纪明德用大姐姐递来的手帕擦了泪,笑道:“到底是我多话的缘故。”
“哪里是你不对。”纪明达叹道,“一家姐妹,问一句能怎么样呢?”
没听说谁家连亲姐妹问问旁人送了什么礼都不行的。娘真是娇惯二妹妹。
二妹妹这个性子,在家骄纵惯了,出阁到了别家,还怎么得了?尤其还是和崔珏那样人成婚……
虽说崔家不配安国公府的姑娘折腰屈膝,到底是夫家。娘便宠二妹妹,就不为她想想将来吗?
“娘是……忙糊涂了。”她小声抱怨。
……
熙和院。
今夜梳洗过后,纪明遥没立刻去睡。
她披着大毛衣服坐在东侧间榻上,小心展平崔珏送的画,准备等放平折痕后,再卷起来收藏,这样保存得更久。
她确实喜欢这幅画。
盯着那朵荷花又看了一会,纪明遥走到书架旁,把自己从前的画拿下几卷,并排展开,也细看一回。
好吧,她画的确实不如崔珏,还差着许多呢。
不知道是不是人身体年龄变小,心理年龄也会随之变化,她现在看她“十岁”左右的画,总觉得笔触稚嫩,灵气却比两年后的更甚。不过不管是哪一年画的,和崔珏画中的风流潇洒气韵都还有很远一段距离。
看得手痒,纪明遥坐到案前,也想即兴画一幅什么。
她拿起了笔,开始选纸。
选纸有些麻烦……她还有点困了。
算了。
下次吧。
把几张画收好,纪明遥躺回被窝,准备开睡。
丫鬟们都笑着看姑娘从开始到放弃。
碧月给姑娘放下帐子,一面笑道:“上回还听崔家的丫头说,咱们姑爷自小就是鸡鸣起、三更睡,才能年纪轻轻高中探花!又可喜如今不到一年就升了官!想来成婚也就在三四个月了,等姑娘过去啊——”
说到此处,她忽然担忧。
过了片时,她先看姑娘,又看春涧青霜等人,愁道:“你们说,姑娘过去,会不会睡不够觉啊?”
第29章 谁的主意
纪明遥每天要睡五个时辰。
夜里四个半,白天半个,如无意外,雷打不动。
但崔珏的作息……她也听孟姐姐说起过,是真的三更才睡,鸡鸣即起,尤其进学之后,更加苦读。特别是他现在做官,更变成了五更必然起身入宫或去衙门……
纪明遥差不多比他整整早睡一个时辰,还晚起一个时辰。
当时她还想过,以后他们作息一定对不上。但那时离成婚还远,他人也远,她想想就忘在脑后了。
今天他回来了,又被碧月提起作息差异,纪明遥……不禁坐起来思考。
还有两天过年。
年后二月初八,纪明达与温从阳成婚。
至多再有两三个月,她和崔珏的婚期一定会到。
这么一算……就是还有三四个月嘛!
明天再愁!
纪明遥又抱着被子躺下,打个哈欠说:“也不能因为睡不到一起退亲……总归,应该不会让我觉都睡不够吧……”
应该吧……
……
景德九年的新年仍与往年不大相差。
除夕夜,徐老夫人、安国公与温夫人入宫朝贺领宴,回来后祭祖、守岁、吃酒、看戏、听曲、放爆竹、看烟花,一家人拜年,族中人也来守岁拜年。
新年大吉,连徐老夫人都不对不喜欢的儿孙冷脸,还对每个孩子都有好言勉励。纪明德纪明达不先招惹,纪明遥也乐得和她们做几日好姐妹,一起说笑取乐。
满室喧哗和睦。
快到子时,纪明遥困得眼泪都出来了。
她在太太身旁与四妹妹猜拳提神,听见另一侧徐老夫人叹气对安国公说:“都快过去一年了……我身边没两个可用的人,连给徐家送东西都不顺手,你给我的那些人也听不懂我的吩咐。好歹田苗他们也伺候了你几十年,你小时候都是他们送你上学、出门,伺候你跑东走西的,就一辈子在庄子上了?也叫人说咱们安国府苛待旧人。”
在这样的团圆吉庆日子、此时的温馨热闹氛围下,用母子亲情和过往情分说话卖可怜,显然打动了安国公。
但他没立刻松口,还又思索了一会,才叹说:“新年吉庆,也别折腾他们了,且让他们在庄子上安生过了这个年罢。年后打发明达和明遥出了阁,家里闲了,再叫他们回来伺候母亲。”
这个结果似乎勉强叫徐老夫人满意。
她叹气几声,又掉了几滴泪,说:“也罢、也罢……只我又想起来,当年咱们娘俩日子艰难的时候——”
“娘!”安国公微微提高声音,不令母亲再说,“大节下的,别提这些了。”
他给徐老夫人斟酒,笑道:“母亲多吃一杯,高兴高兴吧。”
徐老夫人只得擦了泪,到底也没吃儿子斟满的这杯酒。
纪明遥划拳输了,抿了一口杯中的淡酒,看太太的神色。
清净了不到一年,徐老夫人的陪房们到底要回来了。
温夫人对她一笑,摸摸她的脑袋,给她挟了一块炸鹌鹑,给纪明宜也挟了一块,又叫人拿新煮的红枣粥来,笑说:“别光吃酒,吃些东西垫垫,不然伤胃。”
纪明遥便与四妹妹“干鹌鹑”,一起开始啃。
院中焰火爆响,子时到了。
给长辈们拜过年,拿了压岁钱,纪明遥回房卸下簪钗,强撑着洗完脸擦过牙,又给院里人发完压岁钱,倒头就睡。
又平安健康地活了一年!
好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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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周官员的新年假期是从除夕到正月初十。十一开朝。十五开始,又连放五天元宵假。而新年的欢喜气氛直到近二月才会渐渐散去。
正月里学堂亦放假,从初一到初五,女子不动针线,各家走亲戚、吃年酒,尽兴取乐,热闹非凡。
安国公府更是上下忙碌纪明达的出闺大礼,比别家还热闹一倍。
长姐出阁,按理说不用做妹妹的操心。但温夫人又要去别家交际,又要操办自家酒宴,纪明达成婚的一应事务也都是她在操持,还要应付徐老夫人与安国公时不时的挑剔提议,着实没精神管家里的日常小事了。
纪明达正按规矩在房中绣嫁妆,连年酒都只去了两三家最亲近的,温夫人便将部分走礼往来的事和日常家事全交给了纪明遥与纪明德。
过年还要干活,当然并非纪明遥所愿。
但太太眼见一日比一日劳累,她能在家帮太太的日子也不多了……纪明遥便没把活全丢给纪明德,而是提出分工。她让纪明德先选,是管家常的事,还是要管外面和人交际的事。
纪明德犹犹豫豫、委委屈屈地说:“自然是二姐姐管外面的事了。”
纪明遥最讨厌她这样说话,但还是又强调一遍:“说了‘让你先选’,就是全随你的意,你想做什么就直接说,我怎样都行。”还特地又说:“你知道我一向有话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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