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马达达
后院这些不消停的人影一个个在?她眼前闪过,宋氏敢对大阿哥动手,耿氏也敢对正院甩脸子,这些本该低声下气的侍妾竟然都这般张狂,到底是为何?
福晋突然想到隔壁府上,八福晋管着内院,而八阿哥至今还膝下空空。还有十四?阿哥的府上,自从?十四?福晋进门后就,孩子就再没从?旁人肚子里出来,个个都是嫡子。
是了,是了。是她太过于宽厚仁慈,让这些人个个都胆大包天?甚至欺负到正院的头上。福晋默默的沉思着,握着的拳内指甲个个掐进了肉里。
“是我的过错”,福晋说?道,她从?怀里掏出手帕,擦拭掉手上的点点血痕,“动手罢”。
*
自康嬷嬷回了正院,耿清宁便?一直提心?吊胆的在?屋子里等着,虽然能做的她都做了,但她很担心?这些都是徒劳,她最怕正院会直接带人过来,虽然她一再在?康嬷嬷面前表示自己与四?阿哥有联系,前院的李怀仁也是偏着兰院的,可若是四?阿哥的余威不起作用,或是福晋就是倔性子,也未可知。
她默默的想着,如果正院真的来人,到底是该鱼死网破,还是忍辱负重等四?阿哥回来再将甯楚格抱回来。
实在?不行就忍辱负重苟且偷生吧,她想,只要能保住性命,等四?阿哥回来了会给她们撑腰的。
对,肯定会的,在?这府里四?阿哥是对她最好的人,绝对不会放任她与甯楚格的分开的。
耿清宁从?下午坐到晚上,仿佛如同一个雕像一般,等到夜幕降临,在?院内玩耍的甯楚格如同回巢的鸟儿?一般扑到她怀里,“额娘,黑黑,点灯”。
徐嬷嬷跟在?二?格格身后,昏暗的房间内都能看见她担忧的眼神。
耿清宁抱起甯楚格,将这个小人儿?紧紧的搂在?怀里,“有咱们二?格格在?,额娘不怕黑”。
甯楚格喜欢待在?额娘的怀里,她将肉乎乎的小脸紧紧的贴在?额娘脸庞上,她道,“甯楚格,一直,一直,陪额娘”。
第89章
京中, 耿清宁心神俱焦,草原上,四?阿哥日子也十分难熬。
之前行路的时候, 有?城镇或是村庄供奉, 好歹也有些蔬菜瓜果之类的,这些食物相对比较清淡, 四?阿哥勉强也能咽下去一些, 如今已到了幸科尔沁,草原上就不能随时随地有新鲜的蔬果了, 只有?烤肉。
烤肉这东西吃个一顿两顿的还挺香,可若是整天的吃这个, 任谁的身?子都受不了,茶叶之所以在草原上是贵重物品,就是因为离了这玩意,人的肚子就跟秤砣一样, 多少天都不能出恭。
四?阿哥本就胃口不好, 见到又油又腻的烤肉更是一点点都吃不下去, 跟京城刚出发的时候相比,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苏培盛愁的直掉头发,剩下的发辫如同小拇指一般粗细, 就这每日早上醒来枕头上还沾着不少头发丝。
做奴才的自然不能同主子计较, 苏培盛只能亲自动手烤肉, 再挑了最?嫩的羊腿肉, 把?外?层捎带些油脂的地?方用匕首全部削干净,确保没有?一丝油腻之处, 才用铜盘装了摆在案几上。
四?阿哥仍旧不想用膳,但还是坐在了膳桌前。
对于膳食之前他一直没有?放在心上, 直到昨日骑马的时候,他用力一撑竟没上去,还是苏培盛在旁扶了一把?才安稳的坐到马背上。
作为策马纵横草原的满族人,现下竟然连马背上都爬不上去简直是奇耻大辱,这件事也让他回想起当年在上书房的时日,那时候就因为骑射功夫不行,可没少被那帮兄弟们嘲笑,后来他可是下了死功夫练过的,如今怎会?如此?
四?阿哥上了心,这才发现自己?不仅腿脚酸软,全身?各处也没了力气,可见十分异常。
他第一条想的便是中了毒。
倘若真的是中毒,那说头可就多了,但也不敢大张旗鼓的去查,怕真查出来些什?么兄弟倪墙的丑事,只怕皇上面子上不好看,于是便悄悄的请来了平时相熟的太医。
许太医摸了脉,又?问了最?近的饮食和症状,苏培盛平日里不敢明说,今儿太医发问,一口气将四?阿哥最?近吃的、用的交代的一清二楚。
平日里四?阿哥也没觉得自个儿用的少,这回一听,方才察觉到不对来。
许太医又?摸了一回脉方才摸着胡子道?,“没别?的问题”,这意思说不像是中了毒,他又?接着道?,“依微臣看,倒像是饿的狠了,身?子骨有?些虚所致”。
一旁的苏培盛像是找到了亲人一般,可不是饿的狠了,主子爷每顿饭最?多用上两三口,不知道?的还以为四?阿哥要修仙得道?正辟谷呢。
四?阿哥是个行动力很强的人,既然知道?了原因,即便不饿,上了膳也打算强用一些。
草原上的嫩羔羊鲜嫩肥美,还带着一股淡淡的奶香味儿,苏培盛的手艺也很是不错,从色泽上看烤得恰到好处,但问题是此刻他完全闻不到食物的香味,扑鼻而来的一股浓浓的膻味,若是太医没交代过,这份膳食只配被扔出去。
四?阿哥屏住鼻息,夹了两块小些的羊肉放进口中,只略微嚼了两下便囫囵整个咽下去,只不过羊肉过于肥嫩多汁迸出了许多汁水,瞬间溢满整个口中。
四?阿哥皱起眉毛,这哪里是在吃羊肉,明明是在草原上赶一整个活生生的羊群。
他虽梗着脖子咽了下去,但实在受不住那股味儿,端起手边的茶碗一饮而尽,不过动作显得略微急切的些。
他苦大仇深的盯着铜盘上的羊肉,认真的思索着一个问题,‘人为何用膳才能活下去’。
半晌后,他才又?夹起两块肉放进嘴里,只是耽搁了这一会?儿肉已然尽数凉透了,油脂附在肉上面,粘腻腻的滑过舌面,四?阿哥再也没忍住,将刚才好不容易吃下的东西?全数吐了出来。
苏培盛吓得魂都飞了,忙不迭的收拾地?下的秽物,又?叫人去喊太医,都吐了,可见不是小事。
外?头的小太监不知晓请许太医,拽了一个太医就跑,这下就连皇上也知晓四?阿哥身?子不虞的事了,还派了梁九功来问。
随行的太医摸了脉,只说四?阿哥身?子虚弱,胃气不足所致,先喝稀粥补补元气,才能用那些油腻之物,连方子都没开。
这是宫中治病的老法子了,若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先饿上两顿再说别?的,不过,这法子倒真对症了,喝了两顿稀粥之后,四?阿哥确实觉得身?子舒服许多。
皇上都派人探望,剩下的人自然也得跟上,太子爷派了心腹太监过来,小些的那些阿哥们是亲自过来探望的,帐篷里来来往往很是热闹了几天。
十三阿哥甚至在这里待了整整一天,比十四?阿哥这个亲弟弟待的时候还长些,被十四?阿哥在背后很是斜眼了几回,他很是看不惯十三这个做派,没了亲娘的阿哥就这般寒酸,不是跟在太子爷后头,就是缀在四?哥后头,一副没脸没皮的模样。
好不容易将这些人都送走?,帐篷里只剩四?阿哥一人,他才拿出京中刚送来的信。
这不是上个驿站得的家信,而是府中快马送来的,薄薄的一页纸,他却?看了又?看,嘴角也忍不住的往上翘。
宁宁又?怀孕了。
终于又?有?喜事了,四?阿哥想着,宁宁体?格壮实,生下来的孩子也很好,甯楚格健壮又?聪慧,是个再好不过的孩子,便是再多几个这样的,也只有?高兴的。
四?阿哥心情有?些澎湃,他站起来走?了两圈,又?坐下看那张薄薄的信纸,随信而来的杨梅煎他也捡了几个吃,味儿很好,各处都很好,一切都很好,他忍不住拿起笔回信,絮絮叨叨的写满了几页纸。
将回信写好,他才看到下面压的还有?一封信,是李怀仁的,信很短就几句话:奴才李怀仁叩请主子平安康泰。府内各处均安,福晋令乔小康多次探望二格格,提抱养之事。
*
京中,兰院,耿清宁正在用膳,天气本就热,再加上心中有?事,人就没有?胃口,只随便吃了些水果冰碗,用夏日常见的马奶葡萄、哈密瓜、荔枝等去皮切块,再倒上酸奶,就是简单的一餐了。
甯楚格也喜欢这口,甜滋滋的水果拌上浓香的酸奶,她抱着自个儿的小木碗,一口一口吃的香甜。
耿清宁看着闺女吃东西?的模样,突然就明白为何四?阿哥爱在兰院用膳了,看见别?人用的香真的可以增加食欲,她正想着要不要再加两个菜,就见青杏从外?面进来了。
看了一眼甯楚格,耿清宁带着人去了外?间,孩子虽小但已经能听懂大人的话了,这些事情不必叫她知道?。
青杏压低了声音,“宋格格那边发动了——日子有?些对不上”。
她还道?,“现下看着不大好,听说不仅府医正在那边守着,就连福晋也去了”。
耿清宁在心中算了下时日,或许是早产——也说不准,宋格格护得紧,旁的人也不知晓她具体?的月份。
不过现下生产对兰院总是件好事,耿清宁沉默的想着,虽然这种想法很不道?德,但是她还是希望宋格格的事儿能暂时绊住福晋的手脚,让福晋抽不出空挪走?甯楚格。
死道?友不死贫道?。
生孩子本就是大事,福晋果然如耿清宁所愿,尽心尽力的照看宋格格,甚至在她危难之时,将自个陪嫁的一根老参拿出来熬汤,给她补力气。
或许是经年的老参有?奇效,也或许是求生的欲望太过强烈,宋格格用了参汤后人也有?了些力气,挣命似的生了个小阿哥。
四?阿哥膝下有?了第二个小阿哥,耿清宁也终于松了一口气,她想,依着清朝人的想法,抱养个小阿哥总是比抱养小格格强一些。
只是心刚放下来不久,从前院回来的于进忠说,“据说宋格格生了孩子大出血,只怕是伤着身?子了”。
于进忠说,府医在宋格格那里跟阎王爷抢人,倒真的将人给救了下来,性命虽无碍,但终究是伤了身?子,只怕是以后再也无法生育了。
没法生育就意味着这是宋格格最?后一个孩子,是她后半辈子的依靠,是她所有?的指望,耿清宁想,宋格格不会?放手的。
宋格格当然不会?放手,她刚从昏迷中醒来,就拖着大出血的身?子,带着刚出生的小阿哥一道?去了正院,刚到正院的大门处,就跪下砰砰磕头,说是她一辈子做牛做马也报不完福晋的大恩大德,便是这个刚生的小阿哥也会?将福晋当做亲生的额娘一样孝敬。
烈日当空,宋格格白着脸跪在正院,惹得过来过往的人议论纷纷。
小太监腿脚飞快的进去禀告,片刻后,一群人从院内出来了,有?搬桌子、凳子的,有?提着热茶的,还有?撑伞挡住这六月的烈日的,等一切都安置妥当,福晋才扶着康嬷嬷的手,从正院内出来了。
远处有?不少人探头探脑的偷瞧,只见福晋八风不动的坐在最?上面,看着摇摇欲坠的宋格格,她叹了一口气,“瞧瞧这可怜见的,怕是再狠心的人,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让你们血脉分离罢”。
她说了些宽慰的话,又?去关心宋格格的身?子,还询问了小阿哥的奶娘,直到小阿哥哭出声来,宋格格也没骨头一般瘫在两个架着她的丫头身?上,福晋才意犹未尽的住了嘴,她捂嘴轻笑道?,“瞧瞧我这记性,你还在月子里,怎能受风?”
康嬷嬷带着几个人簇拥着送走?烂泥一样的宋格格,路上遇到相熟的人还驻足聊了片刻,康嬷嬷也叹道?,“福晋哪里忍心让母子分离呢,这小阿哥啊”,她提高了声音,“还是亲生的额娘照顾为好,宋格格便是想躲懒也是不成的”。
不到一天,府里各处就传遍了,个个都知晓宋格格想将她生的小阿哥送到福晋那里抬一抬身?份,只是福晋仁慈,不忍她母子分离,又?将小阿哥给送了回去,还给了不少赏赐,康嬷嬷带着好几个人才搬过去呢。
府里还传,知道?这些格格们身?份低微不配亲自教养皇家血脉,福晋也不是那般绝情之人,若是有?喜欢的,也会?亲自教养,对了,福晋喜欢小格格。
除了正院喝茶那一回之外?,耿清宁没见过福晋出手,她刚进府的时候,福晋一心教养弘晖阿哥,根本没将这些侍妾格格放在眼里,但即便是李侧福晋那里,也不敢跟福晋叫板。弘晖阿哥去了之后,福晋沉寂了好长一段时间,根本不关心府里的各项事宜,如今出手,当真是让人长见识了。
对于宋格格的苦肉计,福晋选择将计就计,让宋格格吃足苦头还没法言说。对于兰院,福晋让耿清宁亲自将甯楚格送到正院,若是不送,就是她不识好歹,刻意耽搁二格格的教养。
若是耿清宁迫于言论,将甯楚格送到正院,自然也没法子写信给四?阿哥告状,毕竟是她自个儿的选择,怪不了别?人。
正院里,冰鉴里的冰堆的如同冰山一般,屋子里凉丝丝的,不见一丝暑意,一旁的小宫女轻轻的打着扇子,吹来一阵阵凉风,福晋老神自在的看着戏折子,嘴角带着一丝微笑。
这出戏叫《关山月》,说的是一个相府的主母被人嫉妒,用了肮脏手段陷害差点一命呜呼,但好在有?忠仆护着捡回了一条命,待她恢复之后,将那些奸人杀了个一干二净,最?后又?生下嫡子,继承相府的故事。
她边看边笑,还拉康嬷嬷一起点评,“瞧瞧这个主母,这般软弱岂不是让人笑话”。
康嬷嬷也跟着笑,“这都是那些落魄的文人瞎写罢了,不过奴婢觉得,这后头倒也有?几分意思,勉强可以一看”。
兰院里,耿清宁也露出个笑来,福晋等着她举白旗投降主动交出甯楚格,可惜福晋不知道?她是一条咸鱼,咸鱼已经够咸了,再不会?怕外?面的这些闲言碎语,主打一个只要她不要脸,就没有?流言能伤着她。
耿清宁怕的是硬碰硬,福晋掌管整个贝勒府,而她只有?兰院的人,若是双方当真碰上了,只怕兰院毫无还手之力。
反正只要福晋不带人闯进院子硬抢,耿清宁便什?么都不怕。
想来福晋也不会?这般做的,这些都是出身?大家之人,用的是唾沫星子杀人那一套,这种粗鲁的做法想来是不屑一顾的。
道?理是这个道?理,但耿清宁还是提心吊胆的,她突然就发现了四?阿哥对她与甯楚格的重要性,是这个府里她和甯楚格唯一能倚仗之人。
耿清宁甚至还拜起了佛,祈求佛祖保佑,祈求四?阿哥早日归来。
可是世上之事总是事与愿违,就在她无比期盼四?阿哥早日归来的时候,府里收到了塞外?的旨意,说是四?阿哥得了疫症,要派人去侍奉。
第90章
四阿哥得了时疫?
时疫, 是指疗气疫毒从口鼻传入所?致,《不知医必要.时疫》中记载:"此症有?由感不正之气而得者,或头痛, 发热, 或颈肿,腮腺肿, 若一人之病, 染及一室,一室之病, 染及一乡、一邑。"
若是一人得了便是阖门而殤,或覆族而丧, 若是一村得了便是——千里无鸡鸣,生民百余一。
福晋突然想起年幼时额娘觉罗氏的陪嫁庄子上曾有?一人得过时疫,只是当?时她还年幼,对过去之事有些记不清了。
康嬷嬷还是记得的, 她唏嘘道, “唉, 好好的一个庄子就这样毁了,不过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可不敢叫里头的人放出来祸害乡里?邻”。
她回想当?时的场景, 又道, “好在府中老爷福晋仁慈, 他们也算是入土为安了”。
在康嬷嬷的提醒下, 福晋想起当?年即便乌拉那家?府上曾多次熬制去疫汤送去庄子,可那里?的人仍旧死的一干二净, 她心中沉甸甸的,时疫猛于虎也, 如今四阿哥深陷虎口,一日夫妻百日恩,多年夫妻情?份所?在,怎能让人不为他担忧。
只是担心之余,其他的想法也忍不住冒出来许多,时疫十室九空绝不是一句空话,若是他这次没能熬过来·······福晋在心中念了句佛,四阿哥皇亲贵胄,血脉高贵,想必能逃过这一劫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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