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马达达
福晋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是放进了肚里, 想到这段时?间李侧福晋的那个张狂样儿,她特?意?派出自个身边的菡萏,挨个院子告知四阿哥回?来之事, 头一个去的便是李侧福晋的院子。
菡萏素来是个口齿伶俐的, 她道, “我们福晋说, 主子爷身子已经?大?好了,回?来也就是这几日的功夫, 这回?迎接主子爷归府,可不敢再病了”。
李侧福晋被噎得脸红了又白, 气得眼珠子都红了,一个小丫头哪来的这么大?的胆子,还不是仗着福晋的势,说福晋想说的话。
她强忍着怒火让秋兰送客,只是到底还是气不过,转身就摔了两套茶碗方觉得心气顺了些。
菡萏每个院子都走了一趟,除了李侧福晋那里,各院都得了赏赐,即便是兰院,葡萄也拿了荷包代主赏赐。
她怀揣着好几个荷包,笑?眯眯的回?了正院,挨个托在手里给福晋看,福晋随意?打?量了两眼,摆摆手叫菡萏自己拿着玩,还格外?赏了她一对儿红玛瑙珠子串的耳环。
菡萏接过赏赐,扭头便找一块从内务府分过来的小姐妹闲话去了,她的小姐妹在针线房那边,婆子媳妇不知凡几,个个牙尖嘴利,口舌了得,消息也极为灵通,不知道有多少趣事儿呢。
等到了抵达的这一日,各院的人一大?早就自觉的聚到正院,等了一个多时?辰之后,全公公来报,说是四阿哥已经?进了城门?,还没?等众人整理钗环,便又听说,马车没?往府里来,径直往宫里去了。
众人只得再等,午膳时?分已过,日头从正南逐渐往西面偏斜的时?候,外?院跑进来一个小太监,说是主子爷已经?到前街了。
福晋一马当先的出了花厅,众人脚步虚浮的跟在她身后,产后大?出血还未完全恢复的宋格格甚至身子在摇晃,全靠身边的文秀支撑着往外?走。
福晋中午的时?候不在花厅,应当是用了午膳的,而?剩下的人从早膳到现在几乎粒米未进,身子当真有些受不住。
众人又在外?面站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先是听见外?面的车轮声,还有许多人的脚步声,然?后马匹嘶鸣一声,就见马车停在了正门?处,众人齐刷刷的跪下,只有福晋上前迎了两步,“四爷万福金安”。
四阿哥亲手扶起福晋,“福晋这些日子辛苦了”。
福晋抬起头,眼中泪花闪烁,“我哪里算辛苦,该是四爷受苦了才是”。在福晋眼中,四阿哥看着比临行时?瘦了不少,虽然?看着精神,但?是相偕的手上都是骨头,可见是受了不少罪。
四阿哥安抚似的拍拍福晋的手,又将跪着的其他人叫起,这才前头去了正院。
福晋跟着走了几步,才恍然?想起还漏了一人,问道,“怎么没?见耿格格,不知她如今身在何处?”既然?四阿哥平安归来,侍疾的耿格格便是有功之人,她作为福晋自然?是该问、该赏的。
当然?,时?疫凶险,若是耿格格永远的留在热河,不也是没?有这个可能。
马车还未驶离,车内的耿清宁自然?也是听到了福晋的问话,这种?应酬性的场合她不是很擅长,本来打?算若是无人提起,她便悄悄地带着甯楚格回?到兰院。不过如今福晋已然?问起,她自然?是躲不过的,只能抱着熟睡中还抓着她衣襟不放的闺女下了车。
怀里有个大?的,肚子里还有个小的,耿清宁动作十分不便,她垂下脖子,微微福身道,“给福晋请安,福晋万福金安”。
众人见她从四阿哥的马车的下来,不由得将眼光都聚集在她的身上,顺着她怀里抱的孩子移到她隆起的腹部,一时?间院子里静悄悄的,只能听见骡马的嘶鸣声。
福晋嘴角快速抽搐了两下,才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她伸手虚扶了一把,“你乃有功之人,当下身子又重,快快请起”。
耿清宁复行礼谢过,才抱着甯楚格站到侍妾的那个群体中,她低着头,盯着闺女身上旗装的纹绣细细研究,旁边人的视线几乎都聚集在她的身上。
四阿哥也停下脚步,“二格格睡了,还不快快带着甯楚格回?去休息”。
他的语气没?见的多好,耿清宁却如闻天籁,屈膝行礼后一溜烟回?兰院去了,留下心思?各异的众人。
四阿哥说完没?再停留,径直进了正院,身后众人无论心中如何作想,都随着人流一块儿进去了。
福晋最后看了一眼耿清宁的肚子,扭头进了内室,亲手托着四阿哥的便服出来了,大?丫头们端热水,拿帕子的,上茶上点?心的,满屋子的人都忙活开了。
福晋亲手伺候四阿哥换了全身的衣服,康嬷嬷则是到了外?间,她板着一张脸说道,“主子爷刚回?来,事多又忙乱,正院就不留各位主子了”。
李侧福晋垫着脚尖往里看了两眼,既有帘子又有屏风的,虽然?人影憧憧,却没?有什么说话声。
她有些不死心,又有些忐忑,特?别是刚才看见耿氏隆起的腹部,一种?巨大?的恐慌击中了她,孩子少了自然?是个个都是金贵的,可若是再多几个……
李侧福晋没?再想下去,无论如何,今日她也要让两个孩子见到阿玛,她心一狠,高声与一旁的宋格格说话,“你院子里的小阿哥自出生还未见过阿玛罢,可见我的佛拉娜,为了阿玛绣的荷包,眼睛都几乎熬瞎了”。
李侧福晋又高又尖,穿透力极强,即便是在外?间说话,里面的人也应该能听的一清二楚。
康嬷嬷上前一步,恨不得撕烂她的嘴,四阿哥许久未归,与福晋自然?是说不完的话,哪轮得着她在这边大?放厥词。
只是李侧福晋毕竟是主子,康嬷嬷只能压低了声音,“快住嘴罢,还有脸提这个,府里谁不知晓当初的事儿”。
李侧福晋斜睨了一眼康嬷嬷,突然?想起这两日府内的流言,说是她当初为了不去侍疾故意?让大?格格生病,如今四阿哥回?来了,她不仅没?有高兴,反而?十分气恼的摔杯摔碗,说是她只盼着四阿哥死在外?头,好让她的三阿哥当世子。
“原来是你这个老货”,李侧福晋目呲欲裂,这流言恶毒极了,不仅说了她,还将几个孩子一并牵连,试问有几个阿玛会喜欢这样不愿侍疾,盼着他死的孩子,“我撕烂你的嘴”。
李侧福晋正欲扑上去,就听见里面传来清咳声,那声音虽低,却也让人浑身一阵,她拿起帕子,凄凄惨惨的哭了起来。
四阿哥刚将事情与福晋交代完,就听见了外?面的动静,他撩起帘子到外?间,皱着眉头盯着众人看了好几秒。
康嬷嬷立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一边磕头请罪,一边仔细回?想自己刚刚有没?有说什么僭越之言,李侧福晋则是心中狂跳,连捏着帕子的指尖都在轻轻颤抖。
四阿哥没?再理这两个人,一甩袍子,径直去了前院。
康嬷嬷瘫在地上几乎成了一团烂泥,李侧福晋胆子倒是大?些,她轻吐一口气,将狂跳的心吞入腹中,但?也不敢再提别的事,灰溜溜的告退走了。
众人行礼告退,只剩下瘫在地上的康嬷嬷和面色难看的福晋。
康嬷嬷挪到福晋的脚边,无声的垂泪,主子爷都换了衣裳,这是要歇在正院的,却被那李侧福晋给毁了,怎叫她心中不恨。
福晋伸手扶起康嬷嬷,她虽面色苍白却温言道,“秋日地上凉,嬷嬷快起,别冻着了”。
康嬷嬷眼泪流的更凶了。
*
兰院的耿清宁对这场闹剧一无所知,俗话说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草窝,现在的她满心都是兰院,恨不得立刻飞回?去。
葡萄翘首企盼了许久,恨不得抢了小太监的活计,亲自去守院门?,好第一时?间见到主子,便是此刻,她也时?不时?的看向院门?,随时?做好了迎接主子的准备。
于进忠根本没?有叫门?的机会,就被人迎进了兰院,许久未见,此刻他看兰院处处都好,人也比别处的好,就连花草树木都比别处的青翠鲜艳。
耿清宁则是寻到她的躺椅,盖上针织毛毯,摇摇晃晃的看着满屋子熟悉的人在忙活。
不一会儿,膳房也得了信儿,张二宝亲自送来了一个食盒,说是他师父恭贺耿主子平安归来,见葡萄笑?眯眯的拿荷包赏他,又激动的将菜色全都介绍个遍。
美食诱惑下,耿清宁终于从躺椅上爬了起来,她伸头一瞧,砍成段的竹子里面塞的是糯米和排骨,葡萄在一旁凑趣道,“刘太监说,这是竹报平安”。
除了这个之外?还有豆腐圆子,说是取团圆之意?,一个斑节虾炒年?糕,取节节高升之意?,等等诸如此类的吉祥菜,又好听又好吃。
还是回?家好啊,耿清宁再次感叹道,这里的人个个对她都好,说话又好听,不知道比外?头强了多少倍。
耿清宁痛痛快快的吃了一顿,没?成想刘太监的手像是开了光,第二日,就有人来禀告,说是她的分例升了等,如今已是侧福晋的分例了。
第99章
这是要升职了?
耿清宁看着眼前盖着红布的?胖元宝, 再一次确认自己就是个俗人一个,最喜欢的?就是升官发财,只是面前除了银子再没有别的?, 比如说侧福晋才有的?冠服, 等诸如此类能证明身份的东西一个都无。
一时间,她有些想不明白四阿哥的意思, 只给?待遇, 不给?职位?
怎么说呢,很?像公司的大领导很喜欢她这个小职员, 特意给?她升职加薪一条龙,结果她升职之?后发现却经理的位置满了, 她只是拿着经理工资待遇的?小小员工,没有领导的?身份。
放到清朝来说,满族在关外的时候并不是汉人的一夫一妻多妾制,而是典型的?一夫多妻制, 除了第一个老婆叫大福晋之?外, 其他的?都被称为福晋。
入关后, 世祖皇帝的?后宫开始逐步向以往的?汉族皇帝接近,但还是保留了一些满人平妻的?传统,比如说位同副后的?皇贵妃, 再比如说侧福晋。
若是真能当上礼部册封有玉碟的?侧福晋, 基本上就可以与福晋平起?平坐。旁的?不说, 府里的?李侧福晋就能明里暗里的?不服福晋的?令, 可福晋也拿她没办法。
而她的?这个侧福晋分?例只有贝勒府里头认,真论起?来, 她只是个格格,总有些名不正言不顺的?感觉。
耿清宁少见?的?有些烦躁, 如果领导没有搞这一出,她还认为是自己的?身份资历不够,现下待遇都提高了,干嘛不顺便将身份也给?落实到位。
但是这种?事情?若是与领导开口,难免有人心不足的?嫌疑,是以耿清宁只能忍着。
兰院的?人不知主子心中思量,个个都是欢欣鼓舞的?模样,几个升了等的?宫女太监还凑出了一桌好席面,想?请葡萄、于进?忠等人,说是感激他们的?提携之?恩。
宫女这边是葡萄领头,太监那?边则是都认于进?忠作干哥哥,二个领头的?人坐到一处去?,身边几个二等的?宫女太监作陪,推杯换盏十分?热闹,主子有宠,下面这些人的?日?子才有奔头。
酒过三巡,于进?忠吐出两句真话来,“这回去?行宫那?处当真凶险极了”。
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夹了一片山药细细的?嚼着,半晌才道,“那?里不知多少宫女太监都托关系求去?,只有咱们主子,哎,八风不动,妥帖细致”。
他不敢将主子的?事儿拿出来细说,但其余众人只听这两句话便知其中凶险。
旁的?不说,下人身份所限,若是主子们不用也就罢了,但是他们若敢主动离去?,少不得被评为‘不忠’之?人,以后再没有哪个主子会用的?。
众人惊叹不已,有赞主子的?,有赞于进?忠高义的?,一时间热闹极了,一旁的?全忠殷勤的?提着酒壶将于进?忠的?酒杯斟满,他搓着手道,“于哥哥,依着您看”,他指了指上面,“是个什么情?况?”
众人都知晓他话中未尽之?意,一时间都将眼光聚集在于进?忠身上,盼着他能说出些什么来,好给?大家伙吃个定心丸,毕竟,伺候侧福晋和伺候格格还真有点不一样。
于进?忠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放下酒杯却光吃菜不说话,一旁众人好话不停,只盼着他能够透露一二。
就连葡萄等的?都有些心中发急,这回主子没带她去?,竟被于进?忠这小子抢在了前头,对眼下的?情?形确实有些摸不着头脑。
全忠又将酒杯斟满,殷勤的?替于进?忠捏起?了肩膀。
葡萄等了又等,见?于进?忠还在卖关子,忍不住啪的?一声放下筷子,她脸上虽带着笑,但笑意未达眼底,“怎么,出去?一趟,不把咱们这些人看在眼里了,是吧?”
于进?忠正被人捧的?通体舒畅,听见?有人发难,他眉头一皱,端起?的?酒杯就要重重放下,在兰院这一亩三分?地,谁敢与他大小声。
他微微扭头,只见?葡萄脸上满是寒意,端着酒杯的?手又硬生生的?拐了个弯,这可不是怕她,一来葡萄是当年?引荐对他有恩之?人,二来,主子不爱用太监,如今他也没能近身伺候主子,所以对于这位牢牢把着主子内室的?头一人,他向来都是尊重的?。
他拿着酒杯就势敬了葡萄一杯,“瞧您这话说的?,葡萄姐姐莫急,我的?意思是说,九月了,栗子该瓜熟蒂落了”。
说不定等到瓜熟蒂落的?时候,这个侧福晋就能砸实了。
*
四阿哥的?吩咐如同在平静的?水面上砸下一颗石子,但始作俑者却全然不知,亦无空关心府中各项事宜,他已经好几夜没睡个囫囵觉了,白天夜里都在查这个案子。
但曹之?璜的?犯的?事儿不大不小,罪名也是清清楚楚,有必要在太子被废的?当头上处理这间平平无奇的?案子吗?
四阿哥还没想?好,八阿哥那?边已经开始轰轰烈烈的?查起?来,只是内务府贪腐案实在牵连太广,无论是宗室还是大臣,都有人从这里拿了银子,也就是说,所有人都收了废太子的?银子。
与此同时,四阿哥也终于撬开了曹之?璜干儿子的?嘴,从他嘴里掏出来一句话,说是曹太监曾经为废太子做事。
也就是说,看上去?毫不相?关的?两件案子实际上是为着同一桩事——废太子。
皇上在看他们对废太子的?态度,四阿哥想?,他将手中写好的?折子扔进?火盆里,又拿出一个空白的?折子摊在桌上,只是毛笔虽蘸满了墨水,纸上却并无任何字迹,反而有两滴滴落的?墨痕。
新折子硬梆梆得撞进?火盆里,发出砰的?一声,惹得外间的?苏培盛缩着脖子,恨不得将整个人融进?廊下的?阴影里。
四阿哥转起?手中的?佛珠,速度极快,不像是在念佛,倒像是在忍着脾气。
他在想?,皇上希望他怎么做。
凌普贪腐案牵连极广,废太子身边簇拥之?人极多,若是下狠手,不仅会得罪废太子一脉,更是将朝中大臣、宗室老亲得罪的?干干净净。
再说了,皇上眼下虽厌弃太子,但以往对太子的?重视也并非做假,那?他真的?打算彻查此事,不给?废太子留一丝情?面吗?
皇上向来是慈父仁君的?,那?些个无用的?老臣都不忍处理,他能忍心这样对待亲手抚养大的?‘乾清宫皇子’吗?
四阿哥深吸一口气,出门骑马直奔宫中,这件案子他还得好好理一理、想?一想?。
他身后苏培盛着急忙慌的?撵上,临行之?前还不忘吩咐徒弟将书房散落的?佛珠给?处理掉。
几日?之?后,凌普下狱待罪,而曹之?璜因犯了大不敬的?罪名被开刀问斩,就连与他有牵扯的?几位工部官员,全都问罪,一个不剩。
消息自然是呈到御前的?,皇上盯着两个处理方式完全不同的?折子看了好一会,然后贝勒府就接到了与大阿哥一起?看押废太子的?旨意。
上一篇:金手指是情绪头条系统
下一篇:我在修仙界变废为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