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马达达
留在最?后的佛拉娜本来有些不好意思,但见除了伺候她的人之外,没人把眼神?放在她身上,也跟着弯腰捡了几片树叶,红的黄的绿的各色仿佛有楚河汉街,放在篮子里的不同区域里。
耿清宁瞄了一眼,果然血脉传承,这?个大格格应当是继承了四爷的强迫症,就连颜色也得分?类。
几人走走捡捡,小的没觉得累,但大的佛拉娜已经摇摇欲坠,知道小姑娘脸皮薄,耿清宁也就没问,直接召来竹轿,率先坐上去?。
下人的脚程就快多了,一刻钟之后,众人就登上了山顶。
耿清宁看向远方?,整个园子尽收眼底,在这?广阔天地间,由于她没文?化不能赋诗一首,只能发出朴实无?华的赞美,“真?好看啊”。
甯楚格则是兴奋的与弘时说着话,经过昨日之后,他们的关系仿佛亲近了许多,二人看着远方?,讨论这?处是碧桐书院,那处是九州清宴。
弘昼年岁小,还不能清晰的表达他的意思,但他偏偏就喜欢撵着比自己大的孩子玩,凑在哥哥姐姐身边,三个人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耿清宁只觉得吵闹,稍稍远离几步,走到另一边观看风景,遇见了同样躲开的佛拉娜,二人相视一笑?,倒有些心照不宣。
歇了一会儿,又?用了点心茶水,一行人继续出发,轿子下山后,沿河走,一路游览到最?北面,隐约能看见一些竹篱茅舍,里面似乎有人在劳作。
园子里还有农庄?
耿清宁离近一看,河边有水车,还有几洼水稻,四爷正一副老农装扮,在田间地头忙着劳作呢。
此处正是观稼轩,专为观农桑所建。
几个孩子给阿玛行礼后,都好奇的凑上去?仔细瞧,他们是典型的权二代,从没见过这?番景象,更没有见过阿玛这?般打扮,还在做活。
见几个小崽子都迷糊了,耿清宁反而来了劲,她叫来于进忠吩咐了几句,既然四爷cosplay的劲儿上来了,她自然不愿败坏他的兴致。
不一会儿,几套麻布所做的衣裳被送过来,有大人也有孩子的。
孩子们看着手中的粗布衣裳面面相觑,这?种短打的衣裳,他们这?有限的几年中也没见过,但见额娘都打算去?换衣裳,也一脸懵的进了屋子。
耿清宁换好衣裳,妆发改成了农村妇人的装扮,叫人送来一瓮绿豆汤,挎着篮子去?了田头。
她举起手作呐喊状,“相公,天气?热,快上来歇一歇罢”。
周围伺候的人都捂着嘴笑?,主子这?般有兴致,他们自然是要配合的。
四爷抬头看了一眼,见她穿着粗布的衣裳,头上抱着一块碎花布,手臂上挎着一个篮子,仿若一个农家的妇人一般,便知她心意与他一般,眼神?中都闪着光。
他也像一个真?正的农夫那般,先是高声哎了一声,又?回道,“娘子莫急,待我割完这?陇地,便来了”。
他弯下腰,镰刀紧贴水稻的根部,微微用力,手中的水稻便被割下,被顺手放在一旁的草垛上,一直割到地的尽头,他才丢下镰刀,径直朝她走来。
日头逐渐高起来,耿清宁等了好一会,将遮阳的草帽的戴在头上,见四爷热得满脸通红,忙将帽子给他,又?塞了一碗绿豆汤在他手中。
四爷没拒绝她的好意,一直含笑?看着,端起粗瓷碗一饮而尽。
耿清宁捧起小瓮又?倒一碗,“相公小心些,莫要摔坏了咱家里这?最?后一只碗”。
四爷被她逗得直笑?,指着她头上的碎花布道,“能做出这?种料子的,家里只有一只碗?”
太?祖时就定?下,良民于夏则冠菊花顶之新式帽,衣粗蓝葛布裙,春秋则衣粗布蓝裙,后来即便宽松些,也多灰褐色,灰绿色,是以即便是片碎花布料子,那也是富裕些的人家才用得起的东西。
耿清宁做出羞怯状,“哎呀,相公,还不是你心疼奴家,为奴家扯了那二尺花布”。
她还抽出帕子甩了两下,“使?得人家成为咱们村里最?风光的媳妇儿”。
第129章
圆明园·十里八村·俏媳妇儿·耿清宁就着四爷的手也喝了半碗绿豆汤。
还是那个粗瓷碗, 不过?汤色清澈,喝起来甜滋滋儿的,心口都有甜甜的余味。
身后, 几个孩子动作僵硬的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虽说?换不换衣裳是自愿原则,但阿玛都穿了, 他们这些做人儿女的自然?不能落后, 就连最小的弘昼都被奶娘伺候着换成了葛布做的衣裳。
他没穿过?这个,正不自在的到处挠痒, 耿清宁眼神好,清晰的看见他脖子处发红的指甲印。
葛布衣裳粗糙硬挺, 他们从?小娇贵到大的,细棉布都是下人拿手搓软才会?上身,浆洗发硬后就被被丢弃,哪能受得住这种料子。
甯楚格也刺挠的站不安稳, 她摩擦了手臂, 又摸了摸腰间的衣带, “阿玛,这衣裳不方便干活呐”。
衣裳是长衫长裤,因是着急做的, 略微有些宽大, 穿在身上松松垮垮的, 像是古画上的小孩的那副模样。
耿清宁失笑, 他们本来就是古代的一群小孩儿。
四爷伸手摸了摸甯楚格的小脑袋,“晌午后还得干活, 若是穿着短打下地,你们的小皮子怕是不能要了”。稻禾的叶片带有细碎的毛刺, 碰到身上就是一道血印子,长袖长裤多少能护着些。
佛拉娜也是满满的不适应,但见阿玛与耿格格都将粗布衣裳穿着,她便忍着不说?,只是有些心?疼弟弟,担忧的眼神一直在弘时身上打转。
这“奸妃”为了讨好阿玛,竟然?连这些小的都不放过?。
耿清宁自然?能看出?大格格的神色,但她自觉是自己思虑不周,只能赶紧补救一二?。
她推了推身边人,“既然?晌午后再干活,不如去换身衣裳,刚送来的蜜瓜不错,咱们就不讲究规矩了,在这田间地头上吃,如何?”
四爷听了果然?说?好,耿清宁就吩咐人把刚才看见的茅草棚给收拾出?来,总不能当真坐在泥巴地上。
说?是个棚子,其实倒像是个漂亮的竹屋,只有顶部是个茅草的顶儿。
棚底架空,离地一尺有余,三面以竹为壁,以竹帘为门,大片的竹板拼制而成的底部,脱下鞋子坐进去,就是个典型的竹制榻榻米。
四爷摇头笑她怪言怪语,“筵铺于地,其上置席,此乃席居,古礼也”。
唐朝之后椅凳盛行?,人们发现坐在椅凳上可比盘腿坐着舒服多了,还不容易受寒气,才择床弃席。
四爷说?完典故又让孩子们数坐下席的数量,他道,“《礼记》载周天?子之席五重,诸侯之席三重,大夫则为二?重”。
皇上应为五重席,他当下贵为亲王,理应为三重席,这些是他的血脉,未来最起码也是个辅国公之类的,坐个二?重席不过?分。
耿清宁比划了一下,她和孩子们的席子高度是一致的,只比四爷的略微矮一丢丢。
他这怕是强迫症又犯了罢,连坐个席子,还得按规矩来。
她悄悄瞥了两眼身边人,蹑手蹑脚的把自己的席往四爷那边挪了一段距离,盖住了他的席子。
耿清宁努力抑制自己,但嘴角仍然?是忍不住的笑意?,特别是见他没注意?到她的小动作?,仍在认真的讲解时候,她更是有种偷偷做坏事的愉悦感?。
四爷慢条斯理的吃了一块蜜瓜,没拿热帕子擦手,反倒将手放下,用沾了汁水的手偷偷去蹭她的,直到她手也黏糊糊、腻歪歪的,才松开?手捏了一块瓜给她,笑着哄道,“乖,吃瓜去罢”。
这是把她当成了弘昼来哄呢。
只是他的嗓音太过?低沉缱绻,带有一□□哄的意?味,让人脸红心?跳难以抑制,一时间耿清宁只暗自庆幸他今日穿的蓝布袍衣袖宽大,没让旁人看见他们相握的手。
略微吃了两块瓜,膳房的人就将膳盒送了过?来,众人也没换地方,支了两个膳桌,还在这里用。
午膳也是应景的农家饭菜,米饭不是常吃的碧梗米,而是将大米与黍、稷、麦、菽等混在一起,煮制而成。
肉则是河里捞的鱼,菜是湖里采的藕,地里种的芋头,和田埂边摘的秋菜。
耿清宁看着菜色,推测四爷是想进行?思想教育,不过?对她没什么影响,不就是杂粮饭嘛,正好她怕孕期升糖快,吃这个正好。
四爷先动过?筷子,剩下的人才开?始夹菜。
耿清宁是个肉食动物?,桌上的鱼自然?是她的第一目标,只是这次惨遭食物?背刺。
河鱼虽然?鲜嫩但腥气重又多刺,炸着吃或者煎制后熬汤最为适宜,但今日是农家饭,穷苦人家油少,自然?不能用这种奢侈的做法?。
因此,这盘子杂鱼应当是用农家的大酱烹制,即便是膳房大师傅的手艺,也只能评一个无功无过?罢了。
耿清宁虽然?嘴刁,但是她人怂,四爷有意?这般做,她可不能跟他对着来,只夹自己面前的那盘子秋菜吃,没想到又被杂粮饭二?次伤害。
干、硬,没有粮食的香味不说?,还充斥这一股子豆腥气,嚼到腮帮子疼,待好不容易咽下,还喇嗓子。
耿清宁尽量维持面部表情不变,她偷偷拿眼去看四爷,见他面不改色,与平常用膳并?无多少不同。
真是个狠人。
耿清宁只能戳着碗里的米饭,一粒一粒的夹着,大有一副吃到天?荒地老的架势。
四爷见她用的不香,顺势拿起她的碗,不过?两三口就吃了个一干二?净。
耿清宁这才露出?微笑,以后她不管血糖的事了,甭管升不升,总比吃杂粮饭饿死强。
一旁的佛拉娜盯着碗,仿佛身边的一切都没看见,不过?,她嚼麦饭的力道却大了许多。
她还有两三年就会?出?嫁,少女心?思也曾暗暗想过?她与未来额附相处的情景,或许如同阿玛与福晋那般相敬如宾,又或许如同额娘侍奉阿玛那般体贴周到,却从?未想过?眼前的这般场景。
她塞了一口麦饭,索然?无味的咀嚼咽下,她想,若是当初侍疾的是她额娘就好了。
这一顿饭吃得艰难极了,饭菜被撤下去的时候,就连素来规矩的弘时都松了一口气,更别说?甯楚格和弘昼,若是在兰院,此刻应当叫第二?顿了。
但阿玛在,他们不敢造次,全部老老实实的喝着茶。
四爷清咳一声问道,“好吃吗?”
除了几盘素菜,其他的菜几乎是原样端下去的,碗里的饭剩的也不少。
见孩子们都摇头,四爷又问道,“怎么样才能好吃?”
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嘛,点心?是甜滋滋儿的才好吃,膳食是有油有盐才有滋味,若想再下饭些,还可以放些胡椒、辣椒。
四爷一一点头认可,又问,“油盐糖还有上好的大米、细面从?哪儿来?”
这对于孩子们来说?就太难了些,只有弘时有些犹豫的说?道,“让他们多种些地,多挣些银钱……”
四爷笑着抚了一下他光溜溜的小脑袋,并?没有再问下去,今儿的问话?到这里也就够了。
孩子们迷迷糊糊的,耿清宁却听懂了,等孩子们去午休的时候,她就状似随意?的问了两句,“我以前在家的时候,听说?马铃薯挺高产的”。
她在膳房吃过?土豆,还吃过?炸薯条,这是明朝时期被引进中国的作?物?,这玩意?儿产量高,若是推广开?,自然?能解决粮食问题,人能填饱肚子后,才有心?思把东西做得更好吃。
四爷先是点头复又摇头,“这东西虽高产,但多病害,一旦病害,颗粒无收”。
五谷是老祖宗传下来的东西,对于病害已有多年的经验,但马铃薯刚传进来不到百年,除了病害不能解决之外,还有两代之后会?减产,无法?大量储存等多种问题。
对于王朝的统治者来说?,宁愿少收,不愿绝收。
四爷继续解释,“还有,马铃薯储存不当是会?吃死人的”。
耿清宁心?有戚戚焉的点头,发芽的马铃薯对于现代人来说?应当属于常识,但也有不少父母长辈心?疼东西,把芽挖掉继续吃,物?质丰富的时代都有这样的,若是在清朝,说?不定一家子就这样没了。
“那番薯呢?”她继续问道。
“番薯,贫者以代粮,赖以备荒,其功尤巨”,四爷赞道,“但番薯这东西吃多了腹痛胀气,稍微富裕些的人家仍是以五谷为主”。
说?白了,除了那些吃不起饭的人家,旁人都不爱吃那玩意?儿。
“皇上知道这是个好东西”,他道,“曾在贵州、安徽等地多次劝民广种,只是收效甚微”。
耿清宁算是弄明白了,这玩意?儿人不爱吃,自然?推广不开?,只有赈灾的时候用得多,她长叹一口气,本想因此苏一把,没想到清朝的这些个皇帝大臣也不是傻子。
算了算了,看来以她的小脑瓜子,在这里是搞不成事业了。
她叹了一口气,趁着无人注意?,悄悄勾住了四爷的四爷的手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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