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半个水瓶
太子登基后大哥必然被冷落,而他的待遇也不言而喻。
皇阿玛不缺少儿子,太子也不缺能帮忙的弟弟。
胤祯撇嘴,他狠狠啐了一口,“我瞧着太子爷可没多少伤心,一门心思在那扩大自己的权力呢!”
皇阿玛都病重了,可太子看着却精神百倍,到处防备人呢。
胤禟正皱眉喝茶,他闻言放下茶杯,手指搓着腰间玉佩,他动作轻,说的话却不太动听,“老十四你说的什么话啊。”
胤祯一扭头,他回道:“什么话?九哥,我说的是实话。”
胤禟轻笑着放下玉佩,手臂放在桌案上,他缓缓抬眼道:“太子爷也不仅是防备着宗室,还防备着任何可能闹事的人,此刻,国祚为重啊。”
胤祯顿时生出几分不满,他素来是个霸道的性子,可不会对着老九这个哥哥服软,“怎么?九哥是整顿旗务得罪人太多,这时候要抱太子爷的大腿求生路了?”
本就是点了一句胤祯,却被这个小了不少的弟弟当面讽刺,胤禟也不是什么好性子,他嘴巴还利索,根本不肯吃亏。
他立刻张口道:“你说这话,莫非是嫉妒了?眼睛都红了不成?”
“爷说的难道有错,太子难道不是为了稳定朝廷?不是为了国祚?”
“真就是盯着你那一亩三分地了,睁开眼睛瞧瞧吧!”
胤俄瞧九哥气性上来了,连忙用力拉他胳膊,慌张劝道:“九哥九哥,咱们不跟他一般见识。”
腾的一下,胤祯立刻站起来,他是瞧出来了,九哥说话再难听也有十哥向着他呢,这是两个人欺负他一个啊!
胤禩头疼的伸出手,他连忙叫停,“好了!不要吵了!”
可惜,谁也没听他的,胤祯站起来就喊:“说的倒是冠冕堂皇,还不都是为了私心,九哥你这是给太子爷站台呢吧。”
胤禟嗤笑一声,也毫不相让的直接站起来,心里火气腾腾冒出来,他指着十四鼻子骂起来,“自己是坨屎就看谁都是屎了!”
“太子爷就算是有私心,但是大部分绝对是为了大清,为了朝廷,皇阿玛若是有失,那他就是名正言顺的新帝,谁反对他那就是造反!”
“别以为全天下就咱们兄弟几个人,那些旗主又有几个是好相与的,蒙古还不是态度模糊吗?”
胤禟眼神一凌,“我呸!”
“要是国祚有失,你还能站在这儿张个大嘴接西北风吗?咱们整个爱新觉罗家都得狼狈滚回盛京放马去。”
胤禟是个不让人的性子,怒气上来了谁都拦不住的,叫胤祯这么一个弟弟指着鼻子骂,他能忍才怪。
他神情一变,眼神冷冷的笑起来,嘲讽到了人脸上,“到时候你去放马捡马粪,八哥就背着柴火给你送饭,好不好啊?”
拉架不成还被顺带着嘲讽一句的胤禩简直想要喊叫出声,他烦躁的把脸埋在手里。
胤禟还没结束,“还是你不喜欢捡马粪,没事的时候下江里摸珠子吧,你还能多赚点银子养家。”
这一句着实重有些狠了,众所周知,宋朝时期因为皇帝喜欢珍珠,所以官员们以此为风尚,珍珠能够换来官职。
大宋对珍珠的追捧引来了辽国对珍珠的搜刮,逼迫女真人冬日里下水摸珍珠,因为这种残暴行为,后来草原各部落纷纷造反,金国的创始人完颜阿骨打甚至都没赶上造反的第一波。
皇子们也是去过盛京的,那里冬日寒冷,夜里都能冻死人,更别说是冬日下冰窟里摸珍珠了。
太子反应迅速也是为了朝廷稳定,要是国祚有失,他们就别在这争论天子是不是有私心了,全都得被狼狈逃回草原上。
说是逃回,可是他们皇子都是在京城长大,到草原都用‘去’,那里能说‘回’呢。
胤祯憋的脸色通红,他半天说不出话来。
还是胤禩头疼的把他拉着坐下,这才算是作罢。
胤禟一口气是舒出去了,胤俄则熟练的缩着脑袋,生怕九哥骂到他身上。
就这战斗力,要是经营几年手里有了权力说话能更加硬气,跟三哥对上都不在话下。
太子本就才能出众,加上正统的加持,在这种时刻就是嘎嘎乱杀的存在。
京城在太子的掌控中一切安定,胤礽在心里做了十几种不同的方案,生怕出什么纰漏,他没有时间去担心皇阿玛怎么样。
另一头的胤祈日夜兼程的赶往十八盘庄,路上换了两次马。
跟随的祖温韦还担心胤祈撑不下来,几次担忧的问询都被胤祈摆手拒绝了。
胤祈听到了侍卫汇报的消息,皇阿玛高热不退正躺在十八盘庄的营地里,他心急如焚,那里还能想起来别的什么!
皇阿玛年纪也大了,若是有个什么万一,他几乎不敢想……
等到一行人赶到十八盘庄的时候,魏珠几乎不敢认这是十五阿哥。
来人穿着黑色褂子浑身都是泥点子,黑色才显脏呢,弄上什么东西都十分显眼。
胤祈脑袋乱糟糟的,他头发丝散乱在脸侧,一双眼睛通红的看着帐篷.
他张开干涩的口,问道:“皇阿玛如何?”
魏珠愣神一刹那连忙将人请进帐篷。
胤祈携着一身风霜进了帐篷,一颗心七上八下的跳动着。
魏珠甚至能在他靠近的闻到泥土和马匹的味道,简言之,十五阿哥他有点臭臭味道的。
康熙正在休息,他听见动静皱皱眉,虚弱的睁开眼睛,“小十五?”
胤祈红着眼睛扑过去,没见过死亡的人才会无知无惧,而懂得了死亡的人总会因此而恐慌,
他害怕皇阿玛就此离去,从此再也没有人会训斥他,会教导他,会抱着他晃....
腿酸的厉害,他扑到床前跪下,拉着皇阿玛的手。
皇阿玛的大手是温热的,此刻这只手却带着一点无力,整个手掌都带着一股不正常的浮肿。
胤祈眼睛一热,他一开口都带着血沫的味道,“皇阿玛,你...yue...”
他没忍住干呕一声,实在是赶路太久也不曾进水米,这个嗓子说话都费劲。
康熙本来看到这么快就赶来的儿子满心都是感动,努力的抬起虚弱的手要摸摸胤祈的脸,却被一声干呕打断了。
他呆住片刻,“哈哈,咳咳咳....”
胤祈听到皇阿玛咳嗽的声音连忙又把头转过来,轻轻握住皇阿玛的手,他心里难受的很。
这几声咳嗽是十分虚的,从肺子里咳出来的一样,甚至咳一会康熙还要歇一下,不受控制的呼吸急促。
胤祈不知不觉间眼泪糊了满脸,满是灰尘的脸上冲刷出两道白痕。
康熙笑着笑着眼前也模糊起来,胤祈的脑袋在他视线中模糊起来,只能看到这孩子哭的只剩下一个脑瓜顶。
这父子二人也是十分的可怜,一个笑一声就得咳嗽一声喘喘气,另一个哭几声就干呕一声,脸上害眼泪鼻涕糊成一片。
还好魏珠及时拯救了这爷俩。
魏珠赶忙端上温水给胤祈喝了两杯缓缓气,又拿出温热的帕子给胤祈抹了脸,总算是露出真实的肤色。
康熙侧着脑袋瞧着他,“胤祈。”
“皇阿玛,我在这。”胤祈拉着康熙的手一直没放开。
康熙动容的看着儿子,他伸出手要摸一摸可是他实在抬不起来胳膊。
胤祈俯身将脸凑上去,叫皇阿玛摸一摸,他瘪瘪嘴,委屈瞬间涌上心头,“皇阿玛,我都担心死了,你怎么样了?”
康熙手指触着胤祈的脸颊,能摸出粗糙不少,嘴角的皮都掀起来了,脸颊上也被吹的泛着红丝。
他眼睛一热,眼泪就要流下。
胤祈跪在床边上,他一手握着康熙的手,另一书拿着帕子不太熟练的给康熙抹着眼泪。
“皇阿玛是不那里还难受吗?咱们叫太医过来再看看。”
康熙摇摇头制止,喉咙里好像堵了一团棉花,他含着眼泪道:“朕就是心里惦记着你。”
他病重的几日即使身体再难受也从来没因为自己而心里堵得慌,他想的全都是这个病怎么治,治不好他死了怎么办?
京城有太子在可以放心,他想着想着也会有些后悔,会不会老大有些不安分。
宗室里面有几个不老实的早知道就先弄死他们好了,免得给新帝添麻烦。
他还想到自己的几项政策能不能落实好,还琢磨了一下万一他去了,他私库是不是全给太子了,那里面还有他给小十五留的东西呢!哎呦!
康熙想东想西,他想到了百姓,想到了宗室,想到了大臣,想到自己的小私库。
直到胤祈到了眼前,他才猛然的反应过来,他的病痛对于胤祈来说也是一种痛苦的折磨。
康熙年幼丧父,最懂这种感受,他努力抬着手满眼珍惜的抚摸着胤祈,要是他去了,胤祈可怎么办啊!
太子对小十五再好,那也是哥哥对弟弟。
亲爹当皇帝和哥哥当皇帝怎么能一样。
康熙心道,他就是偏心了又怎样。
要是将来太子即位,那排在第一的肯定是弘皙,下头还有弘晋呢,那里能轮到他的胤祈呢。
一想到这里,康熙的心都就揪起来了。
“朕实在念着你,才叫你过来,没想到你赶的这么快,一会也叫太医把把脉,千万别伤了身体。”
胤祈笑着摇摇头,“皇阿玛,不会的,我身体好着呢。”
康熙愣是从他的笑容中看出了疲惫,连忙吩咐奴才准备好饭菜送来,又催促胤祈赶紧休息。
胤祈这时候却万分倔强,死活不肯离开康熙身边,生怕一刻看不见就出了什么事情。
他倔起来谁也劝不动,更何况他带了五百旗兵来,那个奴才也不敢和他大小声,官员们更是以他为首了。
跟着出巡的十三胤祥被派去蒙古稳定情况,和大公主夫妇一同处理事务。
因此在这营地里,胤祈才是说话最管用的那个。
康熙反驳无效,魏珠直接搬了个小桌子过来,胤祈就靠在床边吭哧吭哧吃起来。
康熙叫人概垫高枕头就看着胤祈吃饭,那眼神满是父亲对儿子的喜爱和骄傲还带了一点愧。
因为自己生病而对心中不安的儿子生出愧疚,恐怕这种事说出去都没人会信,更别说这其中主角是堂堂的皇帝了。
魏珠低下头,他心里万千感叹,最后只能是殷勤的连忙给十五阿哥新盛上一碗汤。
“十五爷你喝口老鸭汤,最是滋补。”
康熙赞同的颔首,很是满意魏珠的眼力见。
从胤祈来的那天起,康熙的病就逐渐好转了,太医们也终于能够以有个笑模样了。
只是第一天来的时候,胤祈被那只虚弱无力浮肿的手给吓到了,他死活不肯离开康熙的帐篷。
睡觉都要在旁边脚踏上直接铺被子睡,他才好时刻关注康熙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