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半时
那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也注定是让他和王家决裂的导火索:他的嫡兄为了拿捏打压他,不齿的将他姨娘摁在王家磋磨,死了都没放人。最终王松年愤然爆发,背刺检举了王家。被检举的王家只是在皇上那里吃了挂落,王松年却被针对运作去了气候恶劣的益州当官,险些丢命,才艰难活到二皇子倒台时被牵连革职。
所以陈秉江制定计划时,基于“忌日”这件事为核心……然后,王松年就是他最佳的一枚棋子。只要时机找好,再控制背刺的具体时间和事件,他就能给予二皇子沉痛的打击。
“一个人的忌日?”洹儿没听懂,眨巴了两下眼睛猜测,“大哥,今天日子特殊,不能说一些冒犯的话,但那个叫王森年的人不知情,犯了忌讳是不是?”
陈秉江意外的低头看向自己的便宜小弟弟:“你还挺聪明的啊。”
洹儿神气的挺起了小肚子。
陈秉江也不卖关子了,因为有怀也没忍住把目光投了过来。有怀是全程替他办事的人,却不知道详情,是一知半解的。陈秉江压低声音为他们解惑:“今天是皇上生母的忌日。”
如今宫中那位太后,其实只是皇上的嫡母。
“然后呢?”洹儿还是不解。有怀曾被派出去打探过各种消息,结合那些内容,他的表情逐渐震惊,反应了过来。
“我打探过。当今皇上曾经是不受宠的皇子……他的母亲也只是先贵妃身边的宫女出身,一个小小的庶妃。在他没上位的时候,曾遇到过类似的难题。”陈秉江隐晦的点出来。
一般来说,会由下任皇帝登基时加恩兄弟,遣散安置父皇的后宫们。在当今皇上没上位前,先皇病重的那一年,皇子们撕得头破血流,当时最为势大,有希望监国成为太子的皇四子曾得意地说过一些不妙的话,狠狠戳中了皇上的逆鳞。
后来皇上被逼的逆风翻盘登基,却来不及奉养生母……当年皇子被杀的杀圈的圈结局那么惨,估计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只是随着时间久远,很少有人能想起这件小事了。
陈秉江虽然细节知道的不怎么多,但了解到今天是皇上生母的忌日,加上他可以提前很多年引爆王松年这颗定时炸//弹,将原男主在位时期发生的事提前,巧妙拼接到庆德帝在位时戳破……这个酝酿出来的报复计划就足够了。
他很期待这颗炸//弹爆开时的威力呀。
“我们回去吧。”陈秉江悠悠然的领着小弟回了家,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吃过了一顿午饭。不得不说,王家作为传承多年的世族大家,用自家珍藏的前朝宫廷食谱做得菜肴,的确分外美味可口。
时间一直平静的到了第二天的上午,临近中午快开饭的时候,范硕表兄和范表妹匆匆来了康王府,难掩震惊的拉着陈秉江说起了八卦。
“江表弟,你知道今早朝中出大事了吗?”
“哦?”陈秉江精神一振,放下手中正在读的昭朝本纪,感兴趣的洗耳恭听。
“有数十言官纷纷进谏,状告王家纨绔子多次纵马伤人,占据官道,欺压百姓,多有死伤。零零总总的弹劾罪名有十多种……简直罄竹难书了。皇上当即就判其三天后在菜市口凌迟处死,说是不严罚不足以平民愤。连相关的其他人都跟着吃挂落了,赵大学士等人被降职的理由未免站不住脚。”范硕说起这件事的时候神情纠结,眉头紧蹙,想不通着什么。
他又开口:“表弟,你知道昨天中午在味鲜楼发生的事吗?孔老当时就告诫过,王家要遭大难了。那些言官恐怕是察言观色,知道些什么才跟着一一进言的。”
言外之意是:范硕觉得这一出戏都是因为皇上在背后授意了,但事件其中的深意他还没有摸透。
陈秉江神情一动,追问:“二皇子没有什么反应?”
那可是他的嫡亲小舅子和他的妻族。
小舅子犯了事,妻族也无辜受累,二皇子不求情,会得罪他目前最大的势力王家。求了情,就会触怒最疼爱他的父皇靠山。怎么选都会受到损伤。
“二皇子当然有反应了!”这次轮到范表妹叭叭的说了,激动的眼睛亮晶晶,“早上爹爹还在听相熟的内监公公说,二皇子妃一早哭着进宫去向淑妃娘娘请安的,二皇子陪着她一起。随后娘娘就求见了皇上,但是直到皇上下了朝,都没有接见她。”
在上朝前?去求情还是去请罪?
陈秉江细品着这个时间点,琢磨了半天,笑了。
看来王老家主还是没忍心舍去王森年这个嫡孙啊。
要是王森年昨天就以死谢罪了,也轮不到今天庆德帝暴跳如雷的发作了。
第十七章 王家侥幸
……
其实,王老家主并不昏庸。
味鲜楼是他们王家名下新开张的产业,这次是专门交给嫡孙王森年历练用的。别误会了,开食楼不是为了挣钱,而是打造一个适合皇亲勋贵,京城上流清贵人士专门来往交谈,结识人脉的上等场所。
王老家主不求别的,只希望嫡孙能借此机会磨练磨练,不要再整日胡闹了——自从数年前他的嫡子意外过世,偌大一个家族只能由告老安养晚年的王老重新扛起来,再次担任了家主。他最操心的事情就变成了下一代嫡孙王森年的教育问题。
自古嫡庶有别,哪怕王老家主的其他几个庶子看起来也勉强能用,比王森年成器多了,哪怕他清楚庶孙王松年聪慧能干,靠自己考上了进士,王老家主也从没考虑过王森年以外的任何人选。他们可是有头有脸的世家望族,是传承了几百年的庞然大物。怎能到了他这里凭空断代,传给一介庶子?
那是要被祖宗们天天夜里骂醒,被其他世家大族戳脊梁骨的啊!
王老家主只恨他膝下单薄,到这时候才来遗憾嫡子嫡孙生的不够多,却也无可奈何了。他的嫡孙女倒是很争气,经过一番博弈后顺利嫁给了最有希望成为下任皇上的二皇子为正妻。可她再争气,也继承不了王家啊!
所以当味鲜楼的事发了之后,王森年惶惶然的回了家,听完一切的王老家主只觉得晴天霹雳,让他眼前一黑,险些就要悲愤交加的昏死过去。
“孽障……我儿怎么就生了你这个孽障啊!”等回过神来,王老家主先狠狠给了王森年一巴掌,掌掴完才颤着声暴怒道,“家法!给我行家法狠狠地打!我王家没有你这种当众就在欺辱庶弟的混账玩意!!”
跟随王老家主的家丁都是忠诚多年之人,闻言就有几个五大三粗的结实汉子冲进来,摁住王森年,不打折扣的取出藤条,作势欲打。
“祖父,祖父我有话说!”王森年被反剪着双臂摁跪在地上,头发挣得有些凌乱了,脸上还红肿着,他神情却很是不服,还在拼命挣扎,眼中的戾气反而越发多了,叫嚷着,“那王松年是什么东西!孙儿不过是和他说了几句,他居然敢顶嘴了,没有一点敬服之心,还想带着他姨娘一起脱离家里,这是要翻天了吗?孙儿当然要好好教教他尊卑嫡庶!”
“住口!!”王老家主捂着胸口,险些喘不过气来。他只能颤抖的伸出一根手指,狠狠的点着王森年,厉声吩咐着,“打……快打!他是什么东西?他也是我孙子,是你弟弟!你又是什么东西,竟敢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了!”
“啊!”那些家丁不敢怠慢,真的狠狠打了起来。王森年痛的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几乎想翻滚起来,又被死死制在地上。但他却顾不上身体上的疼痛,只是噙着泪花难以置信的抬起脸,声音都哽咽了下去,“祖……祖父,你居然真的为了那个小贱种打我?!”
王老家主气的头都痛了,看看外面门口默然跪着的庶子王松年,又不敢明说原因。他腾的站起来,一把夺过一个家丁手中的板子,声音洪亮如雷,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的怒吼道:“老夫亲自来打!不仅要打你,老夫还要亲自去向二皇子妃请罪,请她革了你二皇子府长使的职位!你不配,这位子还不如让给你弟弟做!”
伴随着话语,他气喘吁吁的用尽了力气狠狠打了王森年一顿。在嫡孙大声凄惨哀嚎的声音间,累的脸色发白的王老家主体力不支的蹲下来,虚弱无力的耳语道:“……别倔了,你的命都要保不住了!欺辱兄弟,生母被威胁……这都是皇上当年亲自经历过的惨事啊!”
王森年的脸唰的白了,几乎和老爷子一样难看。他震惊的瞪着眼睛,惨叫声戛然而止,动了动嘴唇,好像想问点什么,直愣愣的眼神配合上迷茫的表情却又像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似的:“……?”
见孙子终于意识到了事情严重性,王老家主表情一厉,看向家丁们:“还愣着干什么!继续狠狠地打,打到他半死为止,昏过去了也给我泼醒!这种不把自家人当人看的性子早该掰掰了!你服还是不服?!”
家丁们也就真的卖力痛打起来。
王森年发出了更大声的惨叫,口中终于服了软,胡乱叫着:“服!我服……我,我不该那么对弟弟,我作为兄长失职!祖父你教训我吧!孙儿认错了!”
就算鲁莽纨绔如王森年,都深刻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现在他被打得越狠,来日才越不会被皇上追究,祖父死死把罪定在“欺辱庶弟”上,然后痛打他,这是为了救他啊!之后要去宫里见阿姐……也是为了救他的命!
这会儿的王森年,压根没想过二皇子姐夫是不是有可能不救他,他的阿姐是不是帮不上忙。
第十八章 皇家平衡之术
二皇子府。
当颤颤巍巍的王老家主亲自拄着拐杖前来,捶胸顿足的痛斥自己对不住娘娘,没有把家中子弟教养好,实在不堪为用的时候。二皇子妃惊得花容失色,当即面带哀求的望向夫君——为了表示对妻族的看重,这次接见二皇子也在当场。
“殿下,我只有这一个弟弟……”二皇子妃欲言又止,眼泪簌簌落下,意识到了这件事中的杀机,哭求道,“森年他是不成器了些……但罪不至死啊。要他的命,也是要了臣妾一家的命啊!”
二皇子却面带难色,没有像往常一样宽容宠溺的很快满足妻子的诉求,而是久久不语:“……”
谁是最了解父皇的人?
二皇子自认自己是最会揣摩父皇心思的孩子,所以他比太子那个蠢蛋受宠,所以他用尽手段能让自己成为父皇最心爱的孩子,所以他从来不做会触怒父皇的事情。
他很清楚父皇心中对那位早逝的皇祖母有多亏欠内疚。如果说父皇有什么绝对不能碰的逆鳞,那这件事一定算在其中。真的要为了搭救一个不大可能救得下来的人……去求情触怒父皇吗?更别提往日二皇子还挺看不上王森年这个纨绔小舅子的。
但妻族也不好得罪,总要想个办法安抚下来才行。
二皇子心中飞快权衡着利弊,想着要怎么表态,这一想,就短短犹豫了一瞬。二皇子妃见状,眼泪流的更加汹涌了,她已经清楚往日看起来恩爱敬重她的夫君现在靠不住了,二皇子妃怨恨的就要开口撕破脸发脾气——她好歹也是四大世家与皇族联姻的贵女,是二皇子需求他们!再往前三代,还不知道陈家是哪里刨土的泥腿子呢!哪里会有世家女疯了去屈尊下嫁。
但开口的前一瞬间,她看到了身形颤颤巍巍但一直用眼神焦急暗示着她不要轻举妄动的王老家主……二皇子妃的一口心气突然就泄了。
闹有什么用呢?现在他们还不是得指着二皇子帮忙求情,他们王家最后一根独苗的性命就掌握在人家陈家人手中啊。
她用帕子捂住脸哭的凄惨,通情达理的婉转陈诉:“夹在臣妾家与父皇之间,想必会让殿下很难做吧,这些我都明白的。事关重大,不如我们去请母妃拿个主意……我们四大世家一向同气连枝,淑妃娘娘最终怎么定夺,我们都绝无怨言,只有感激。”
二皇子一听这个建议中肯,他微微松了口气,当即应下:“明日一早,我们就进宫去向母妃请安。”成年皇子无召不得擅入皇宫,二皇子作为庆德帝最宠爱的皇子虽然不在此列,但今下午就去见母妃的行为太过突兀了,倒不如借明早时间刚好。
二皇子妃终于稍稍松了口气,只是神情仍然是忧愁哀怨的。
宫里的那位淑妃娘娘,就是二皇子的生母,姓郑,也是四大世家“赵王郑李”之一:“郑家”的嫡女,同时是王森年那群狐朋狗友中郑伯雄的姑母。王森年和二皇子妃之母为赵氏,也和那对赵氏兄弟沾亲带故……由此看出来,四大世家为了维持血脉高贵,一向是互相嫁娶以示荣誉的。
如今四大世家中有两位适龄贵女都嫁入皇室,又亲为一家,利益相关,如此才能带动四大家拧成一股绳,全心全意支持二皇子。在这种情况下,二皇子妃不信淑妃娘娘敢选择放弃王家嫡子,一切都不由她了。
虽然听起来有些心狠凉薄,但由淑妃娘娘去求情,揽下一干事责也是当前最佳选择。二皇子妃默默望了松了一口气的夫君一眼,心中冷笑着垂下眼帘。
……二皇子大概也是这么庆幸着的吧。
因此。
第二天才发生了淑妃娘娘一早硬着头皮拦下皇上请罪的事情。
可惜,王森年犯得是皇上的忌讳,并不是一件能够明说的事情,对不知情的人而言他的所作所为也不过是丁点小事罢了。淑妃娘娘打算借孔老教诲的由头,并提出撤职二皇子府长使之命来解释,这种变动还是需要禀告御前的。没想到皇上直接没有见她。
“这就是他们的反省?”庆德帝在味鲜楼事发的两个小时内就知道了全况,他其实等了一天,只为了看王家怎么应对。到了第二天早上似笑非笑的听了暗卫禀告余下细节。
念在二皇子是他最宠爱的孩子,加上淑妃一向温柔懂事的份上,庆德帝本打算给王家一个机会,或者说给四大世家这个纠结联合在一起的利益团体一次机会。只要他们识趣,低调弄死那个小子,庆德帝也不是不能放其余人一马。
但现在看来……望族势大,心也大了啊。
到了早朝上,庆德帝一反常态的亲自上朝,面色喜怒不辨的说出了判决:“王家嫡子,三日后凌迟处死,以平民愤。赵学士,郑尚书……等人皆有失职失察之嫌,降职一等,这继任人选……”
庆德帝不冷不热的望了一眼忐忑跪坐一侧的二皇子,视线最终落在没什么存在感的太子身上:“朕记得吏部里有个钱侍郎?着他即日升任。”
这话一出,太子党的大多官员都暗中狂喜:天上凭空掉馅饼了?!二皇子党倒霉,竟然轮到他们捡漏了!
但没等这些人暗中高兴多久,庆德帝话音一转,峰回路转:“荆国公之女今年也该及笄了吧?”
被点到名的荆国公面色有一瞬间的难看,显然意识到了自己即将面对什么场面,但他不得不硬着头皮回答:“回陛下,是的。小女……其实不急着相看,家母还想让她再留几年。”
“前日朕还想着,荆国公为国征战有功,该怎么赏赐为好……现下有一桩姻缘近在眼前,真是天赐良缘。”庆德帝面带笑意,语气却不容置疑,“你看朕的二子如何?他的侧妃之位还空着,便留到你家女儿及笄后再议。这诚意足够了吧?朕可不敢薄待——功臣之女啊。”
皇上都这么说了,荆国公哪里还敢说个不字?他的脸都要吓白了,笑容难看,还是只能硬着头皮露出欢喜模样,积极应下谢恩。
……别人不知道还以为他征战有功,可明眼人谁不知道他这次中了敌方奸计,险些导致战事失利?现在又把这件事拿出来反话正说,原来皇上的气是要出在这里了!拿他一个心爱的女儿去填,逼他这个不敢沾染夺嫡的老家伙强行捆绑站队,还要让人以为他家沾了天大的好处……
荆国公心里像是吃了黄连一样苦。他女儿本是要嫁去家底殷实的官宦之家去当主母的,哪里稀罕什么二皇子的侧妃之位?
皇上,你好狠的心啊!
第十九章 真世子上京
康王府内。
范表妹叭叭的说完他们爹在早朝听完的见闻后,见陈秉江只是一味的出神着,不依了,跺了跺脚:“江表兄!你想到什么了呀?最近你变了,有什么想到的事情都不说了。”
陈秉江还没来及找借口,小弟弟就抢着说话了。“我知道,我知道!”洹儿一如既往窝在椅子里乖乖听他们说话,闻言炫耀的插嘴:“昨天我们就在味鲜楼里,全场都看着呢!”
这岂不是在第一时间都把事发经过看全了?
范家兄妹齐齐精神一振,范表妹微微睁圆了漂亮的桃花眼,眼巴巴的盯着小表弟:“怎么说?你们什么感觉?”
洹儿最喜欢这种万众瞩目的时刻,他来了劲,从椅子上爬起来站着,腆着小肚子绷着脸,环视一周,才不紧不慢,得意洋洋的震声宣布:“——饭菜很好吃!不愧是世家望族,前朝流传下来的菜谱!!”
“……”范硕表兄一下子无奈了,努力忍住笑意,跟着促狭的附和,“没错,是洹儿关注的重点。”
“你就惦记着吃!!”此刻,饶是天天馋嘴的范表妹听到这句话也气不打一处来,恨恨的伸手去拧陈秉洹肥嫩嫩的腮帮子。兄弟们年龄大了,男女有别,她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亲近了,倒是洹儿年纪还小,这样亲近是无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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