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山沧澜
“没错,他不爱你!”桃家人斩钉截铁。
桃樱像是寻求帮助一样看向景姵,越发委屈巴巴,整张脸都皱了起来,声音都带上了哭腔,“阿锦,鎏银不爱我吗?我是替身吗?”
景姵觉得她这样子可爱极了,可爱的人连哭起来都这么可爱,她摇摇头,说:“不如你去问问他?”
“龙锦!”其他返祖家族的人顿时瞪向她。
桃樱一听,觉得这是个好主意,顿时像一头坚决的哭泣小猪又冲了出去,桃家人再要去拦,被她一个飞起踹翻,摔得四仰八叉。
其他返祖家族的人连忙要去拦,一条危险的蝎尾骤然鞭子一样抽来,惊得他们退了些许,这个功夫,桃樱已经跑了出去。
“龙锦!你想背叛返祖家族吗?!”一个家主怒喝。
楚栩生站在景姵身侧,作为沉默的家臣和命令执行者,蝎尾缓缓收回。
景姵笑道:“说什么呢,我只是在帮我疑似被渣男欺骗感情的好友,去问清楚有没有被当替身而已。”
这话真是有理有据,让人无法反驳。
“哼,龙锦,今天可不是可以让你闹着玩的场合,我们甘做恶人,你们不必脏手就能得到好处,最好乖乖的别耍花招。”那个家主硬是又憋出一句。
“算了,我们那么多人,多桃樱一个黄毛丫头插手,也碍不着什么事。”有人说。
“轰!”
外面似乎有建筑倒塌了,宴会大厅这边的地面都地震一样晃动了起来,战斗的声音越来越大,已经可以想象到外面的战况有多激烈了。
陈墨一个没站稳,险些摔跤,终于回过神来,一把按住凤漪莲的肩膀,激动道:“草啊,鎏银是历史书上的那位将军?历史人物活过来了?不、不对……是一直都活着……”
“是啊,他是那种人物,那样的英雄,而这些人,却为了自己的那点心思,对他下手。”凤漪莲低声喃道。
陈墨一愣,“莲花?”
“那是柳家人,那是封家人,那几个是葛家人。”凤漪莲指了指挡在门口的一群人中的几波人,“他们的家,正是在鎏银一千多年前镇守的绿临州内。如今绿临州内伫立着一座鎏银的黄铜雕像,日夜香火不断,被绿临州的人们当成守护神供奉着。”
陈墨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他的面色严肃起来,看着凤漪莲变得有些奇怪的眼眸。
唐俏俏也察觉到不对,连忙凑过来,“莲花,你怎么了?是不是气傻了?”
但是凤漪莲看起来又情绪挺稳定的,冷静地说:“我只是看清了一些东西,一直以来我都找不到的答案,终于找到了。”
凤漪莲低头看了眼手机,不出所料,手机显示没有信号和网络,被屏蔽了。这是怕他们中有人报警呢。
江清一直安静地看着,只是古典的凤眼底下噙着意味不明的嘲讽。
这就是返祖家族,这就是人性,政府在8.20会议上的胜利,说到底,大部分的票数都是那些返祖人处于自身的利益投出去的。因此8.20会议上的奇迹,不会在这一次出现。
那鎏银会死吗?江清看向目前似乎并没有打算插手的景姵,她应该不会眼睁睁看着鎏银死,但是龙家的战斗力只有她自己和楚栩生,再加上武家主和武瑛的话,力量恐怕也不足够,毕竟敌人可不止这里这些人,外面公寓圈里,还潜伏着一大群呢,甚至还有一支组织的队伍。
或者她早已经和情报贩子准备好了外援?……又是裘法?
这时有人冲了进来,“不行了,人手不够,再来多点人!”
……
龙家地域外围那正在建造的高级公寓楼圈内。
黑铁已经看到了龙家那边的动静,那一块扬起了一阵阵接连不断的火光和硝烟,还有一阵阵此起彼伏的爆炸声和喊叫声。
【看来A计划失败,B计划开始了。】寂静中,声音又在黑铁的大脑中响起。
【还以为他们会临阵退缩,B计划得我们来逼他们行动,没想到他们这么积极。】
黑铁喷了一口气,面寒如霜:【别小瞧人的恶,那是比地狱更深的地狱,比恶鬼更恐怖的恶鬼。】
【我们什么时候出手?我有点等不及了,这里呆着真无聊】
【急什么,这里还有那么多返祖家族的人,等他们先出手。】
各栋建成进度不同的公寓楼内,以返祖家族为单位,分别占据了不同的楼房,不同的楼层,年龄各异,男女皆有。
他们看着龙家那边冒出的火光,知道动静虽然大,但是并不会引起外界的任何注意,因为结界早就已经布下了。
“大舅,我们这次要抓的人到底是谁啊?我听说其他返祖家族的人也都倾巢而出了耶。”一个年轻人甩着自己的小辫子玩,闲闲问一位长辈。
大部分听到话的人耳朵都竖了竖,有人帮腔道:“就是啊,都要行动了,我们还不知道目标人物,怎么抓啊。”
“就是就是。”
为了防止知道的人太多导致泄密,每个参与的返祖家族中,知道整个计划,并且知道要抓的人是鎏银的人,只有家族最顶端的那几位,其他人只是听令行动,因此他们到这会儿都不知道今晚要抓的人到底是谁。
现场极少数知道真相的人想了想,觉得这个时候也确实可以让他们知道一些了。
于是鎏银的一张照片从手机上弹了出来,在墙面上投影,“要抓的人是这个,鎏银,十二生肖学院学生,算是桃家人。”
“鎏银?居然是鎏银?”还在十二生肖学院上学的年轻人们惊讶了,“为什么啊?他不就是普普通通一半械族吗?……虽然桃家怎么会要一个同是返祖人的女婿很奇怪啦。”
不过桃家的返祖人本来就跟大多数返祖人不太一样,保不准他们连传宗接代都懒得搞呢?这么一想,所有人就都说服了自己,失去了探究的兴致。
“好了,别问那么多了,为什么你们以后就知道。”那个长辈说道,他本可以解释清楚,但是却又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还是不要说太多比较好。
“哦,好吧。”
鎏银在学校太过安分安静,几乎只跟桃樱黏在一起,因此他几乎没有朋友,人们对他了解也非常有限,甚至几乎为0。
……
鎏银在一千年前可是能够一人守一州的高手,虽然主要是在后方运策帷幄,纵横捭阖,但是这不代表他的战斗力很弱,他可是半械族皇族。
以他为圆心,周围的所有铁制品都在颤动,连镶嵌在木头里的螺丝钉都像是在被一股强力拔出,无数的刀子、器具从四面八方飞来,犹如千军万马砸向包围着鎏银的人。
与此同时,鎏银的双手射出了枪林弹雨。
埋在地底的电线也开始漏电,地面的人被电得浑身抖如筛糠。
敌人唰唰唰倒了一大片,嚎叫四起。
桃樱就是在这个时候哭着跑来的。
“呜呜呜呜阿银呜呜呜……”
听到哭声,鎏银立即转身看过去,刚刚被那么多人围攻都很平静的脸上已经满是紧张之色,“小桃?”
地上横七竖八倒了很多人,桃樱要跨过他们都费劲,鎏银伸出手,手就飞了出去,胳膊顷刻间就魔法般被拉成了一条钢铁锁链,与身体连接着,飞到桃樱那边,在她腰上绕了两圈,扣住她的腰,将她从空中拉了过来。
“他们攻击你了?”鎏银紧张地检查桃樱上下。他以为目标只有自己一个人,有龙锦和武瑛在,桃樱是不会有什么事的。
桃樱用力点头,委屈得撅起嘴巴,“他们说你喜欢的是桃媛,我是替身。”
桃樱长而卷翘的眼睫毛上挂着水珠,圆圆的眼睛里说着就滚出来好大一颗眼泪,越发可怜巴巴,“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桃樱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心脏酸疼得让她眼泪都控制不住,难受得好像要死掉了。难道是中毒了吗?
没有想到会从桃樱口中听到这个名字,鎏银顿时愣了愣,又心疼地擦掉她脸上的眼泪,认真说:“不是真的。”
桃樱眼里又滚下来好几颗眼泪,委屈兮兮极了,又酸又气地质问:“你是因为桃媛才守着桃家这么多年,你以前是不是特别特别喜欢她?比喜欢我还喜欢她吗?”
鎏银沉默了半晌,没有回答。
桃樱以为是默认,马上就要跳脚,她撅个屁股鎏银就知道她要放什么屁,马上无奈地说:“我想不起来了啊。”
施法被打断的桃樱攻势一收,“唔?”
“你知道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吗?很多事情,我都已经记不清了。”鎏银说,语气中满是无奈,还有一种岁月无情淌过留下的怅然。
一千年,那是一段多么漫长的时光,漫长到足以诞生几个王朝,漫长到足以诞生一个文明,漫长到身边所有的生命都彻底死去,不止是物理上的死去,甚至是回忆中的死去。
桃媛死前留下的情报,让战争得以走向结束,侵略国举旗投降,赔款,战犯受审……受审的战犯中,便有桃媛孩子的父亲,那个与鎏银隔空有过数次交锋的家世煊赫的青年。
他在得知桃媛已死后,傲慢的脸上露出了灰败之色,流下了眼泪。
在他死后,鎏银辗转找到了桃媛的那个孩子,那时他正在孤儿院里受排挤,他将他带回华兰,选中了种着满山桃树的桃山作为他的家,桃家的根便这样根植下来了。
鎏银并非是因为跟桃媛的那个约定才去找这个孩子,那个约定只是一个玩笑,他也没有道理单方面去遵守,只是出于战友情,出于他仍对桃媛残留的情愫,无法对这个孩子的遭遇视而不见。
但是这个孩子依赖着他,而且身份到底特殊,必须有人监管看护,因此他便在无形中多了一层责任。他恰好是一个极其负责的人,有时候甚至有种机器人一样的死板不知变通。
这个孩子慢慢长大,成家立业,他的孩子开始团团围着他转,喊他小爷爷,这称呼很怪,是因为他看起来仍然像个少年,比他们爸爸年轻得多。
他在桃家度过了一段温暖的时光,那段时光也是最快乐的时光,有家人,有知己好友,祖国正在欣欣向荣,一切都那么积极向上,朝气蓬勃。
然后,最开始的那个孩子老了,去世了,喊他“小爷爷”的孩子们也一个个死去,战友们、知己们,甚至是互相看不顺眼的对手们,也都一个个离世了。
“节哀。”
“请节哀。”
“这是最后一个了吧,唉……”
“活得太长,好像也不是很幸运啊。”
丧礼上,知道内情的人们看着穿着黑色西装,胸口别着白花的少年,低声叹息道。这是鎏银送走的最后一个朋友了。
沧海桑田,时移世易,桃家后人越来越多,渐渐也忘了他是为什么而来,为什么留在桃家照看他们,然后从史书中翻阅,从某些人留下的回忆录中的只言片语,拼凑出了他跟祖先桃媛的过往,还有那个约定,以为他是个情种,而不是他对桃家是有感情的。
鎏银外出旅行了很长一段时间,走遍了全世界,内心却始终毫无波动,仿佛他的世界也随着最后一个朋友的离世而死去了,变成了死气沉沉的灰暗。
他开始选择沉睡,他对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任何留恋,他只想一觉直接睡到寿命到头的那一天。
但他其实一直在做梦,梦里有很多东西,永无止境的战争,和血腥混杂的硝烟,破败的残尸,绝望的哭嚎,他在那个高耸的指挥室内,日日夜夜地看着这些苦难,仿佛在深过膝盖的泥地里艰难前行,想要为他们寻找一个出路,可是怎么也走不到尽头……
然后,他的眼皮被一只小手强势掀开,他就像一台被强制开机的电脑,被迫从无边沼泽中拉起,眼睛慢慢聚焦,一张圆滚滚粉扑扑的脸映在了他的视网膜上。
桃樱穿着粉色的连体衣,趴在他棺材一样的床边,铺着厚厚一层灰尘的“棺盖”已经被推到了地上。
鎏银愣愣地盯着她,大脑一片茫然。他尝试眨眼睛,只眨动了一只眼,另一只眼的眼皮还被她掀着。
“……你在干什么?”他问。他还从来没有经受过这种待遇。
小孩收回手,天使一样的面孔上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说:“书上说王子要亲吻公主,公主才会醒。我觉得好离谱哦,果然得掀开眼皮对不对!”
“……我不是公主。”鎏银坐起身,眨了眨被掀得有些发酸的眼皮。
“嗯嗯,你是睡美人。”她煞有介事。
“我是男的。”
“男的不能当睡美人吗?”她歪了歪脑袋,圆溜溜的大眼睛天真地望着她。
“……”
鎏银开始头疼,“你是谁?现在是几年?”
“我叫桃樱。几年?我今年三年啦!”
“……你是三岁,不是三年。”
鎏银睡前,桃家还没有桃樱这个孩子,他揉着疲惫发痛的脑袋,梦里带来的强烈悲痛在自来熟地偎依过来,要他抱的孩子的冲击下,渐渐消失了,战争早已经结束,他也已经不必日夜守在那个指挥室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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