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江山沧澜
说罢,景姵推开车门跑了下去。
前方路口,就像是死神来了现场,一辆长长的货车翻倒在地,除此之外还有一辆冲出路口的巴士、数辆或已经撞散架或翻倒的小汽车,汽油和鲜血混合在一起,大面积燃烧着,随时可能爆炸。
有人从车上下来冒着风险想要救人,那些车门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变形,焊死一样,一动不动的。
正焦急得像无头苍蝇,又害怕又不忍放弃,就见一道黑影一下子闪现,一把就把焊死的车门扯开,一弯腰就把里面不知道是死是活的司机给拖了出来。
“别靠近那几辆车子,马上要爆炸了!把他搬到那边去!”景姵叮嘱道。把伤员留给他们搬走,自己冲向了那几辆车子。
“欸?她她她她是不是龙锦啊?”
“好、好像是哦。”
下来帮忙的人抹一把脸上的水,愣愣道。
……
榆宁路口发生重大交通事故的消息很快传到了警局和医院,人员急急忙忙动了起来,城市里鸣笛四起。
“请各大司机注意,榆宁路发生重大交通事故,现已封路,请绕道通行,请注意不要占用急救通道。雨大路滑,请广大司机注意慢速……”
裘法正坐在出租车上下班回家,听到前方广播的新闻播报。这本不是裁决司管的事,但是因为距离裘法所在的地方不远,他听到消息后便立刻要推开车门去帮忙。
这时,他看到了一艘印有龙家旗下所属医院标志的急救飞船已经快速驶来,前面的出租车司机正在群聊,一个语音说:“我在现场呢我在现场呢,吓死人了,血肉横飞的,好像有个人从车里飞出来,摔得四分五裂的,不过伤亡应该还好嘞,刚好有个返祖人在这里,救人速度嘎嘎快……”
裘法顿了一下,原来如此,已经有返祖人在现场救援了,急救飞船也已经到了,那问题应该不大了。
这时,手机响了起来。
“你好,小少爷,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电话那头传来一道陌生的年迈的声音。
裘法问:“你是谁?”
“哎呀,你忘记了吗?那天,你手上的绿缎带,是我给你绑上的啊。”
裘法瞳孔瞬间变成了野兽的竖瞳。
“到这里来吧,我会告诉你,当年都发生了什么。”
裘法紧紧握着手机,英俊的面庞一半被车窗外的灯光照亮,一半沉没在阴影中。
“不好意思,我要更改目的地。”他对司机说。不回去了。
电话那头的人说的地点,恰好需要从榆宁路经过,但是因为是两个方向,被封的只有一边,所以另一边还能正常通行。
裘法转头看了眼护栏对面,恰好看到一辆车子突然爆炸开,火光刺目,然后,他看到有一人以保护者的姿态将一个小身影紧紧护住,以背挡住了喷射过去的热浪。
裘法一怔,随后微微睁大眼睛。
景姵在爆炸的火焰中将小孩牢牢抱紧,龙鳞保护了她的身体不受火焰灼伤,但是头发却烧了一些,只是这会儿也顾不上这点小事了。
等那波冲击结束后,景姵才直起身,小孩的父母大哭着冲了过来,抱着他又跪又谢。周围响起一阵掌声。
出租车司机大概也是为了多看一眼那边的热闹,才把车开得很慢。裘法看着那边的景姵,已经明白,原来那个在现场救人的好心返祖人,是景姵。
她好狼狈,浑身湿透,衣服也脏了,脸上也沾到焦油之类的东西,但是啊,还是让他好心动,好喜欢。
我就知道,她诡计多端,花言巧语,但是是个好人。
他的嘴角不知不觉已经浅浅扬起,大手按在车窗上,些许灯光落入他琥珀色的眼中,像是有碎金在其中,温柔的闪闪发光。
他很想喊她一声,让她知道他在这里,哪怕什么也不说,只是看他一眼。但是……
裘法的手指微微收紧,但是太危险了,他的死期,他自己奔赴就好。
司机开得再慢,这段路也该走完了,随后司机也重新提速了。
那辆车子“咻”一下远去了。
景姵把人拉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朝着对面车道的尽头看去。在火光、暴雨,和警笛声里,她好像在冥冥不可见的宿命之中,听到了一点让她心碎的呼唤。
第159章
早已经过了下班时间,中央政府大楼内,各部门却仍然在高速运转中,连第九处都没能幸免。
这一切都是从上午总统紧急召开的会议后开始的,知道内情的员工不多,但是看上司的脸色就知道有大事将要发生了,这影响了所有人,叫每个人都绷紧了神经工作,没有人敢偷懒。
即便是最讨厌返祖人,巴不得全世界的返祖人都死光的第九处处长廖忆安,在开完会后,脸色都十分难看,还有一些恍恍惚惚,时不时嘴上自言自语一句:“怎么会呢?怎么做到的?难道二十三年前裘家惨案真的不是裘法做的吗?”
廖忆安平等的憎恶每一个返祖人,包括裘法。所以他心里和很多人一样一直不相信裘家灭门惨案不是裘法返祖之力暴走后做的。否则为什么只有裘法活下来了?为什么裘家那么多人,没有一人在事发的时候报案?为什么一个都没有逃走?
除非是有什么东西秒杀了裘家的白虎返祖人,不然就只有犯人是裘家最重要的人,他们为了保护他才没有及时报案,也没有急着往外跑这个理由了。秒杀是不可能的,所以裘法就是犯人的可能性难道不是最高的吗?
可现在,居然有人能杀死裘法?
第一个可能性,突然出现了可能。
不是只有廖忆安一个人这种状态,每一个参加完会议,知道情报贩子对裘法死期预言的人,都这样。
这么多年,他们对裘法的强大已经有了很清晰的认知,他比历史上的任何一个裘家返祖人都强大,是裘家上千年才出来的一个强者,华兰的最强者,甚至有可能是世界最强。
“还记得吗?五年前,邻国那位著名的NO.1背叛了他的国家,他们军队消耗了20枚返祖洲际导弹,耗时一个月,国家损失超过500亿,都没能将他杀死。他们向我们求助,总统派裘法过去,耗时不到三天,他就将他杀死了。”
也是那时,他们才意识到裘法的强大可能远超他们的想象,即便是同样的返祖纯度,同样的返祖种族,都会有强弱之分,更别说从他从小到大的战斗情况分析,裘法还是一个遇强则强的人,简直就是天生的战士。
可惜各国隶属于政府的返祖人,都不会轻易发生战斗,那就好比两颗核弹的碰撞,会引起国际恐慌,属于国际事件,因此没有办法弄出一个准确的排名。
但是裘法是华兰的战力天花板,这一点已经确认无疑。所以组织怎么杀死他?而且只需要一天的时间?
想到这个,他们不禁冷汗涔涔,脊背发寒,于是更加努力埋头工作,企图从一堆堆的文件中找到答案。
这些文件都是组织相关的,因为鎏银事件导致的返祖家族的这一系列报复行动,组织在云锦州内的势力瓦解,而且桃家的报复没有止步于云锦州,他们已经去了别的州,每天都有组织的人被抓,政府手上得到的组织的信息便越来越多。
这些信息多而杂,包括从被捕人员的电脑、手机等通讯工具里的信息、口供、家人朋友的笔录等等等等。因为每个被捕人员都失去了关于组织的核心记忆,所以很多信息没头没尾,真假难辨。
他们要从中抽丝剥茧,辨别真伪,再拼凑出一些正确的答案,因此工作量十分巨大。他们现在正在试图从中找出组织杀死裘法的方法。
“阁下,您看看这个!”秘书长拿着一份文件,快速走进总统办公室。
总统马上戴上了眼镜,接过来翻看。
“这是返祖基因控制组织,就是那个红小姐管理的子组织里发现的账本。当初负责在泡泡里查账的工作人员里,有一个突然失踪了,我们当时怀疑他是组织的人,或者他发现了什么被灭口了,但是一直找不到证据证明这些猜想。”
这本账本看起来和其他返祖基因控制组织的账本没有什么区别,记录的都是研究项目的投入与盈利,以及钱的去向,当然这些项目也全都是用简单的数字代替,没有明确写出都是什么项目。
“但是,我们昨天抓到的一个叛徒,招供了他杀害了同僚的事实。那个被杀害的工作人员当时正在查的账本,就是这一本。”
当时那个工作人员从密密麻麻的数字中发现了玄机,距离真相可能只有一步之遥,哪料到叛徒就在自己身边,被砸死不说,还被扔进了绞肉机里喂给了鳄鱼。
总统是何等聪明的人,她翻看这本账本,很快从中发现了玄机,眉头拧起,“这个代号为‘九’的项目,从组织成立初期就存在,组织的所有项目最终的盈利,全部都转投入了这个项目中,一分一毫也没有反哺给股东。”
就他们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组织的主要资金全部都是靠股东的投资,然而从来没见过一个集团的股东会是这种菩萨,几百年来只给钱,不求回报。除去他们脑子出了问题,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们所图的不是钱,而是别的东西。
在华兰的传统文化里,“九”为极数,有着大吉、最重要的寓意。这个项目,必然是组织成立并且延续到今天的目的。
秘书长点点头,“而且我们还发现,这个项目最开始的银行账户,是设立在永乐城里的。”
总统倏然抬起头,“永乐城?”
永乐城,正是永无区曾经的名字。
就在这时,总统接到了裘法的电话。
总统脸色大变,猛地起身。
……
景姵心脏突突跳,一种莫名的不安感浮上心头。
“龙小姐。”一声呼唤,将景姵拉回神。
景姵顿了顿,将目光从那边车道尽头收回,看着赶来的警察。
警察和医疗人员都已经就位,已经没景姵什么事了,她给裘法打了一个电话,没有打通,心中的不安感越发强烈。道路因为这场车祸更加拥堵,反正全身都已经湿透,彻底狼狈,她干脆便跑着去了裘法的公寓。
她浑身湿漉漉的,小脸苍白,在裘法门前按了一会儿门铃,确定里面空无一人。
温雨弦给她回了信,裘法不在裁决司,也没有他出外勤的记录,已经打卡下班了。
景姵回想着今晚发生的一切,经验丰富的司机信誓旦旦这条路不会堵,却非但堵了个地老天荒,还出了这场耽误时间的重大车祸……她微微眯起眼睛,又打了个电话。
“今晚的车祸初步调查结果,不是返祖人作祟。我们在现场和所有车祸相关人员身体里都没有检查到返祖波纹。但是这事也很邪门,十个司机,有九个说是脑子一抽,突然间就急转弯的,还有一个连自己为什么要走这条道都不知道,他们自己也懊悔得很……”
这样的天气,能见度本来就低,再加上拥堵,又是饭点,很多人饥肠辘辘,心情难免烦躁,再加上突然脑子抽风,种种因素作用下,这场连环车祸就发生了。
得知了车祸原因并非人力作祟导致的,景姵的脸色反而越发难看了。
景姵最后拨出了一个电话。
这个电话在十几秒后才接起。
“阁下,裘法现在在哪?”
那边顿了两秒,才说:“你何不问问与你相熟的那位情报贩子?”
景姵已经听到了总统那边的些许杂乱的背景音,像是有人正在匆忙跑动,还有压低声音的各种部署声,什么部队已经集结完毕,什么导弹正在运输途中。
紧迫的硝烟的气息已经通过电话传了过来。
景姵捏紧了手机,问:“他是不是回家了?”
总统沉默数秒,声音沉重,说:“没错。”
心里的某种猜测被证实了,裘法的死期被提前了,为了杀死裘法,那个逆子出手了,今晚的拥堵和车祸,是为了拦下她。
……
和拥堵的市内不同,裘家大猫们喜欢水也喜欢鱼,因此裘家的城堡建在云锦州最外围的沿海地带,除了几个渔村之外没多少人烟,上了高速便是畅通无阻。
司机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被一种恐惧感攫住,好像有一道来自幽冥的声音催促他快点,不然黑白无常就要来勾走他的魂魄了,叫他背后冷汗直冒,油门不知不觉踩死,一路下来不知道会被开多少罚单,可能驾驶证都要重新考了。
穿过狂风暴雨和湿冷的黑夜,这是时隔那么多年,裘法第一次回家。
那个电话约他见面的地方,正是裘家。
一踏进去,回忆便纷至沓来,他踩着这些碎片,走进那触目惊心的死亡现场,见到了站在其中的老人。
雷老笑着,微微弯腰,姿态标准的像一个管家,“欢迎回家,少爷。”
一瞬间,裘法在记忆碎片里,找到了这张脸,这张年轻二十岁的脸。
他总是穿着西装,在家中迎接外出归来的他们,姿态谦卑,进退有度,指挥着佣人做这做那,将裘家上下管理得井井有条,也曾让他骑在肩膀上去摘树上的杨梅,陪他一起在湖边钓鱼,在水洼里踩水……
“原来是你。”裘法看着他,慢慢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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