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香梨
直到彻底失去知觉的最后一刻,姜老夫人终于开口,“还不快将四公子拉开?”
鱼嬷嬷赶忙带人拖走姜承泽,姜卿意也失力跌在地上,大口大口呼吸起来,即便如此,喉咙还是如火灼烧过一般剧痛。
“祖母,何不让我杀了她!”
姜承泽还在骂,“要不是她回府,二姐姐怎会被人这样欺负,都怪这个煞星,就该杀了她!”
“爹爹也这样认为吗?”
姜卿意不急着辩解,只红着眼眶看向姜淮。
姜淮以前还会有一点愧疚,可想到玉惜昨夜的遭遇,就心痛如绞,“昨日你分明可以阻止玉惜被小郡王那样带走,你为何不阻止!”
他竟不质问姜老夫人,却把错归咎到她这个不得宠的女儿身上?
姜卿意真想笑。
“爹爹为何不认为我已经阻止过了?”
“那为何玉惜还会被带走?”姜淮憎恨盯着她,“别跟我说你无能为力,姜卿意,我知道你有多聪明,你若是真想阻止,岂能一点办法也没有!”
“爹爹可知道昨日马房发现的男人?”
姜淮皱眉,一侧管家这才赶忙将那夜的事回禀了,还补充了一句,“这吴典是二小姐的人,而且小的们在马房里,还发现了……”
“发现了什么?”
“……一件兜衣。”
看料子、看绣功,都是大家小姐的,再加上吴典被发现时不着片缕,他又是二小姐的人,难免不让人猜测那晚吴典是不是跟二小姐发生了什么。
若二小姐真是大婚前耐不住寂寞,失了清白,那二小姐怕败露被退婚,急着嫁入郡王府也是说得通的。
姜淮再联想到勋王府关于玉惜元帕的闲言碎语,如受重击!
姜老夫人也猜出来了,当即冷嗤一声,唯独姜承泽没懂,“那个男人到底怎么了?”
“别问了。”
卢姨娘想阻止,姜承泽却更加烦躁,“爹,你别信姜卿意这贱人的,她肯定撒谎骗你,就是她害了二姐姐,你快把这煞星赶出府去!”
“闭嘴!”
“爹爹,她……”
“滚回你的房间去!”
姜淮暴怒,卢姨娘立即捂住姜承泽的嘴,却暗恨的剜了一眼姜卿意,要不是她,国公爷岂能这样怪罪承泽?
姜卿意心底冷笑不止,她捂着喉咙,慢慢从地上站起来,踉跄了下才站稳。
“爹爹可还有别的话要问?若没有,女儿也该回去了,灶上还煨着汤。”
姜淮神色复杂的看她,半晌,疲累的抬抬手让她走。
姜卿意行礼准备退下,就听姜老夫人道,“脖子上的伤找点药擦擦,过几日你卢家表哥也该入府了,别吓到人,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若是这桩婚事不成,她可就要对苏袖母女下手了。
姜卿意攥紧掌心,“明白。”
“那就退下吧,这几日不用来请安,好好裁件衣裳,莫失了国公府嫡女的脸面。”
“是。”
从荣静院退出来,桑榆便杀意沉沉,“奴婢替你杀了他们。”
“然后呢,你等着被追杀一辈子?”
“反正我仇家也很多。”
“不需要。”姜卿意想到要收拾的下一个目标,嘴角浅浅弯起,“自有人替我扫清这些障碍。”
桑榆不懂,但见姜卿意很快打发落葵大张旗鼓的去请绣娘回来裁衣,转头晋王府就送来绸缎,便明白了,小姐这是要借刀杀人!
因为姜老夫人‘好心’免了请安,姜卿意又恢复了每日不定时出摊的日子。
她需要钱,大笔的钱。
然而这天下午,卦摊前先来了熟客——钱老板,那个因为捡了个可怜女子而破了财运,还被绑走儿子的免费第一卦。
“大师可得空,我请大师吃顿斋饭?”
钱老板搓着手,一脸期待。
姜卿意看到他右肩近乎泛金光的命火,那是发财的预兆,忍了忍,没忍住。
“可以。”
钱老板都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见她答应,登时露出一嘴大白牙,主动帮她收起摊子背好幌子,恭谨的请她去前面不远处的大酒楼。
他早订好了包间。
姜卿意刚来,就见一妇人领着个七八岁的男童进来,规规矩矩跪下给她磕了三个头。
“这是犬子和夫人。”
“多谢大师救我儿性命。”那妇人含着热泪。
姜卿意安心受了她们这一拜,安抚了几句,钱老板就把他们打发了下去,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给她介绍一道道端上来的菜。
都是素斋,但又用了十分的心思,样样做的精巧美味。
这酒楼姜卿意是知道的,并没有这样的斋饭套餐,八成是钱老板花了大价钱请厨子费心做的。
“钱老板有话不妨直说。”
姜卿意没动筷子,若是钱老板要求她办什么办不了的事,这饭倒也不必吃了。
钱老板没想到她一眼就看穿了,心底那是更加佩服,忙道,“不瞒大师,小的的确是有话要说。”
姜卿意等着。
“是这样的,小的之前的绸缎铺子不是开不成了吗,所以想了一门新的营生。”
钱老板搓着小手,“正好我一个远房亲戚去世,留下一个野道观,所以我想着,大师是不是能去做个观主?”
第七十二章 划清关系
姜卿意手一抖,钱老板又忙道,“您放心,您做观主后,这道观就是您的,地契房契咱们直接去官府过到您名下,而且道观里的事也不需要您操心,一切自有我为您打理。”
这个主意,不错。
“但我收卦金,并不能多收,我也并非只为达官贵人算命。”
“我知道。”
钱老板见大师还为自己考虑,感动的眼泪汪汪,“可道观存在是为了什么,是为了给来上香的一个寄托,一点安慰,咱们不挣穷人的钱,但有钱人嘛,谁会介意多买点辟邪的东西呢?而且您放心,咱们只挣干净钱,绝对不坑蒙拐骗……”
“达官贵人坑一点也没什么。”
“什么?”
“若是此事能成,你可以造一个排队算命的名册,但凡达官贵人,上名册都要交钱,至于选谁来算,则由我看过名单后决定。”
姜卿意也曾想过做生意的事,但一来这需要资金,二来还要大批信得过的人手,且不方便她接触她想接触的贵人,如今钱老板肯帮她,她当然不会拒绝。
钱老板下巴僵了僵,才一拍大腿,崇拜道,“大师不愧是大师,当真志存高远!”
坑达官贵人那怎么能叫坑呢?
那叫劫富济贫!
不愧是大师,思想高度就是不一般呐!
姜卿意虽然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但总算是敲定下了这桩事。
接下来过户籍,制定细则都很顺利,甚至连修缮道观的事钱大富也一手包办了,只等收拾好姜卿意就可以用观主的身份正式入驻了。
这日,她刚从外回来,就见西舟焦急的徘徊在她院外。
“姜小姐!”
姜卿意嗅到他身上的血腥味,皱眉,“可是侯爷受了伤?”
“是,还请姜卿意随我走一趟。”
“稍等。”
姜卿意二话没说,换了件立领的衣衫,就跟他到了范家,才来,便见皇帝竟然也在!
姜卿意上前行礼。
“姜小姐还待字闺中,怎么叫她来了,若是坏了姑娘家的清誉岂不害了她?”
西舟回道,“不瞒皇上,在边塞时姜小姐就曾为侯爷治过病,姜小姐医术精湛,恐怕比太医更熟悉侯爷的病情。”
“原来竟有此因由。”
皇帝温声,“既如此,便进去瞧瞧吧。”
姜卿意在那一瞬,分明感受到了一股彻骨的锐利寒意,但抬头,眼前只有贤名温和的君主,并无旁人。
她以为是自己感觉错了,进了越修离的房间。
刚进来,浓烈的血腥气便袭来,有太医正在喂越修离喝下解毒的汤药,可他还是止不住一口一口的往外吐血,身上雪白的里衣也被虚汗濡湿,乌发散落,整个苍白的好似透明,唯独唇上那一抹血艳红,好像立马就要死去一般!
而他的命火,也在迅速变得黯淡!
姜卿意眼神一颤,她原以为前世活了那么久的人,这辈子也不会出意外,可姜玉惜的命运不也被她改变了吗?
那是不是说明,越修离也随时有可能会死?
“侯爷中的什么毒?”
姜卿意问太医,但太医们忙碌着,见她出现当即呵斥,“哪里来的小姑娘,别在这里捣乱,快些出去!”
“快走快走!”其他人也嘀咕,“这范府怎么回事,这个时候还塞女人来。”
姜卿意不怕被骂,但不知道越修离具体病情让她有些焦躁,眸子也霎时黑了下去,就在她打算硬闯过去时,就听越修离有些疲累的声音,“鸩毒,引发了旧疾。”
竟是鸩毒!
姜卿意对上越修离的凤眼,那里面只有一片如地狱般的霜寒冰凉,好像……还有一股无法言喻的沉重的、如无法挣脱枷锁一般的悲伤,拖着他,沉沉往地狱坠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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