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香梨
她看着巧心,一字一顿,“那些兵一定想不到,他们在前头浴血拼杀保家卫国,却在背后被你扣上‘残忍血腥’的帽子!”
船舱角落,有人听到这话,错愕的抬了抬眼,而后默默记下,打算等去侯爷跟前回话时原原本本告诉他。
而劫后余生的船客们,也被这话激起对巧心的不满。
“真是农夫与蛇,救了她她还反咬一口!”
“就是,这种人救了也是祸害,白眼狼!”
巧心一直是郡主身边伺候的大丫鬟,体面风光,比王家的庶出小姐也不差,何曾被人这样当面讽刺叫骂过,一张脸登时铁青。
“说的好像你多了解宣平侯似的。”
巧心望着明明在乡下被折磨了十几年,此刻却自有一股从容尊贵的姜卿意,积压了半个月的不满终于藏不住了。
她阴阳怪气道,“哦,是奴婢忘了,姜小姐住在边塞,宣平侯也住在边塞,那日我家郡主差点被拐,还是你和宣平侯一前一后来救的,孤男寡女,这么默契,指不定早就不知廉耻的滚在一起了吧。”
啪——!
姜卿意重重的一巴掌,当场打得巧心脸都肿了起来!
舒平郡主总算回过神来,呵斥,“巧心,你失心疯了,还不下去!”
姜卿意被扔在边塞多年,本就容易被人攻讦清誉,要传出什么话来姜卿意这辈子都被毁了!
巧心想辩解,却在这一瞬对上姜卿意的目光,幽冷,冰寒,就好像看着一个将死之人一样!
巧心心中一怯,再看满船愤懑瞪着她的目光,到底咽下这口气。
等着吧,等回了京,我看这个低贱弃女是怎么被打脸的!
“阿意,你怎么样?”
“我没事。”
姜卿意攥紧发抖的手,安抚了舒平郡主几句就找借口回了房间。
房门关上的那一瞬间,杀意便不可控制的漫上来!
前世她刚回京,李大花母子就跟来散播流言,可如今想想,仅凭她们这对贪婪短视的边塞平民,哪有这么大的胆子和能耐在京城搅起风雨?
而如今李大花母子都没了,巧心却又用了同样的招数。
世上真有这种巧合?
不可能!
既不是巧合,那就必是有人背后指使!
姜卿意捻起桌上新买的银针,既如此,那就休怪她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半个月时间很快过去,船只终于抵达京城,姜卿意也坐着王家的马车到了镇国公府恢弘的大门前。
“姜小姐,咱们到了。”
巧心在外不耐烦的翻了个白眼。
这是姜卿意的意思,让她伺候自己上下马车来恕之前口出恶言的罪过。
掀开车帘,夕阳的余晖闲闲洒落进来,裹着冬日料峭的凉意直沁心口。
姜卿意看到国公府门口慌里慌张跑回去报信的下人,眉目掠过戾色。
不多会儿,一个十七八岁的的美丽少女便被人簇拥着从国公府内匆匆走了出来。
在看到来人的那一刻,姜卿意心尖杀意汹涌一滚,而后迅速被她压下,在那人开口前,她先绽开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好久不见啊,二姐姐。”
我回来了。
回来叫你们血债血偿了!
第八章 血脉相连
姜卿意扶着巧心的手下了马车,手里的银针也趁这时在她手腕扎了一下,很快,很轻,巧心甚至都未察觉。
看着僵了一下,才走过来的姜玉惜,姜卿意勾了勾唇,不知她会不会喜欢她这份见面礼!
“难为你还记得我。”
姜玉惜瞧着眼前俏生生立着的三妹妹,讶异她居然不是想象中的畏缩粗俗的样子,暗自咬了下唇。
她正想表现的更亲近一点,就听姜卿意悦耳的笑道,“怎么会不记得呢,当初二姐姐被爹爹从府外抱回来刚满半年,我娘便疯了,我也被爹爹以刑克之名送去边塞,我就是烧成灰怕也忘不掉。”
姜玉惜牙关猛地咬紧。
她是外室所生,比妾生子还不如,只算个卑贱的私生女,若不是父亲疼爱,她连进国公府大门的资格都没有。
所以她最憎恶别人提及的一点!
偏偏姜卿意言语俏皮,乌黑水灵的眸子也尽是澄澈,她若是生气,倒显得她小气了似的。
“我也很遗憾。”
姜玉惜敷衍一句,玩笑似的说,“你怎么都不跟爹爹打一声招呼就回京了,你可知道王御史那份奏章害得爹爹被百官误会了不说,还叫圣上都罚了爹爹一年的俸禄?不过你别怕,二姐会帮你跟爹爹求情的。”
说完,还朝姜卿意友善的漾开笑容。
换做前世,姜卿意初来京城,能得姜玉惜这样一个美丽温柔的姐姐这样体贴对待,早已感激涕零,可此刻却清晰听出了她的话外之意。
“二姐这意思,我竟是成了个自私不孝的小人吗?”
姜卿意情绪瞬时低落下来,自责道,“早知这样,我就该任由那李大花母子杀了我,也不该叫王御史看到我被他们母子虐打的。”
这话恰好落在后一步下车的舒平郡主耳朵里。
原本她不好再插手姜家的家务事,此刻听到这话却忍不了了,“天底下竟有这样的父亲,情愿女儿被歹人虐杀,也挨不得一顿骂吗!”
围观百姓也都忍不住愤慨起来。
“什么父亲,怕不是仇人才如此凉薄冷血!”
众人议论得热烈,谁也没发现刚好堵住了一辆要路过的马车。
车帘掀开一角,露出主人棱角分明的下颌,“前面怎么了?”
“侯爷,好像是姜小姐被姜家人刁难了!”
西舟小心翼翼道,“遇上也是缘分,咱们要不要去帮忙?”
自从船上安排的探子传回姜卿意那番关于侯爷斩匪的话后,西舟这些跟随侯爷同样被人诋毁的下属便喜欢极了这姜小姐。
她理解他们侯爷!
她还理解他们这些小小的兵卒!
她就是最好的姜小姐!
越修离冷淡睨了他一眼,西舟背脊生寒怂得飞快,“那属下这就去清道。”
“不必。”
越修离的视线越过人群,正好看到那系着面纱只露出一双乌灵双眼的人,而后,目光落在镇国公府那御赐的匾额上,眸底幽深。
姜卿意只察觉有一道锐利的视线扫过,刚要看去,就听姜玉惜哽咽,“三妹妹,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只是多年不见你,想与你开个玩笑好亲近些,你怎么会样想我,在你眼里,二姐姐就是这样一个心胸狭隘之人吗?”
姜玉惜泪珠儿颤颤,她本就生的柔美,此刻更加招人疼惜。
围观人群里当即不少人责怪起姜卿意小人之心起来!
舒平郡主气得胸闷。
姜卿意惶惶问,“二姐姐和爹爹当真没有怪我吗?”
“当然了,我们血脉相连,疼你还来不及,你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我们怎么会舍得怪你呢?”
这话真是听得人熨帖不已,愈发衬托得姜卿意多不懂事。
姜卿意垂着眼睫,轻轻说,“那就好,我自小在边塞长大,李大花母子稍有不顺心便打我骂我不给饭吃,我初回京,下意识把爹爹和二姐姐也当成他们一样的人了。”
这话一出,正好一阵寒风吹过,吹起姜卿意的衣袖,露出那细细手腕上布满的狰狞旧伤,仿佛在嘲笑姜玉惜那句‘血脉相连’。
既是血脉相连,凭什么姜玉惜这个外室女都能锦衣玉食,富贵满身,而姜卿意这嫡女却为了口饭而被人虐打?
血脉相连,多么可笑的四个字!
舒平郡主的眼泪唰的就落了下来,抓着她的手臂,“怎么养了一个多月,还这么严重?”
“以前受了伤,没有药可用,所以才留了这些疤。”
其实姜卿意有办法祛除这些疤,但她故意没用,这些疤就是打在镇国公府脸上的巴掌,她为何要祛?
舒平郡主冷笑盯着姜玉惜,“听闻姜二小姐去年不过是擦破块皮,镇国公又是找太医又是求御赐金疮药,价值千金的人参燕窝流水似的送进屋里,而阿意连要一点伤药都是奢求,你是怎么说得出你们‘血脉相连’这四个字的!”
“她们到底谁是嫡女啊?”
“当然是三小姐了,只不过三小姐过得连狗都不如,姜二小姐这外室女倒成了镇国公府的掌上明珠。”
“呵呵,人家还是大晋第一才女呢,无数才子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啧,你可别瞎说,可没哪个贵人钦点她是咱们大晋第一才女,要叫人知道一个外室女成了大晋第一才女,传出去不是打咱们大晋所有正经姑娘们的脸么!”
姜玉惜脸色青红交加,唇肉几乎咬烂!
她身边的丫环见她如脸色,立即朝巧心使了个眼色。
巧心会意,飞快跪在姜玉惜跟前,“二小姐,奴婢见您被人这样误会实在忍耐不下去了。”
“巧心!”
舒平郡主心头一跳,猜到巧心要做什么,怒不可遏,“还不退下!”
“她既是替我说话,郡主为何急急将她赶下去?”
姜玉惜委屈不已,“莫非郡主是想包庇谁,所以情愿让我被大家误会吗?”
舒平郡主觉得这传闻中温柔善良的姜二小姐虚伪的很!
她正要再争,手腕却被姜卿意捉住。
就是这个空档,巧心冷冷盯着姜卿意开了口,“我要揭发,有些人品德低劣人尽可夫,的确不配跟二小姐谈‘血脉相连’四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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