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扶梦
紧拥着的体温,让她不再感受到雨夜的寒凉。
此刻,织愉紧紧搂着谢无镜,久久没有睁开眼。
直到他说,到了。
越来越大的风雪落在她身上,织愉睁开眼。
今夜元始峰风雪很大,很冷。
谢无镜放下她。
寒雪扑面,织愉躲在他身后,让他给自己挡风雪,很想说:今天天气这么差,咱们还是下次再来修炼吧。
但元始峰高寒。
折腾他徒步爬一次,够了。
织愉问:“怎么筑基?”
谢无镜指挥她走入灵湖中心。
织愉迟疑:“你和我一起吗?”
今时不同往日,他如今的身体,撑得住灵湖吗?
织愉很怀疑。
谢无镜问:“你会泅水了?”
织愉摇头。
谢无镜无声地注视她,答案不言而喻:他会和她一起入灵湖。
织愉转念变得警惕,脱衣裙时道:“待会儿入水,你可别想着趁机淹死我。你体内有缔命丝,我死了,你也别想好过。”
谢无镜不语。
待她入水,他在她身后搀扶她步入水中央,教她静心凝神悟道。
织愉听话地闭上眼睛,感受天地之浩渺,意识步入虚无之境,领悟她要追寻的道。
她要追寻什么道呢?
织愉不知道。
因为她本来就没想修道。
她悟了很久,脑子里想的,都是凡界的事。
有她的母妃,有她的父皇,有凡界的一切悲喜繁华。
还有,谢无镜。
她太贪恋红尘了。
她觉得,她虽心性坚定,但她可能并不适合追求大道。
因为她坚定的心性,全用在喜欢俗世、俗人上、俗情上了。
织愉开始胡思乱想,甚至时不时走神到差点睡着。
谢无镜在她身后,看着她脑袋时不时往下点一下,便知她犯困了。
他一手搂住她的腰,一手托住她的头。免得她睡着了,一头栽进水里。
时间渐渐流逝。
从夜晚到黎明,再从黎明到日上三竿。
谢无镜神情渐凝肃——她还没有感受到时间流逝,嚷嚷着累,要离开,这说明她真的步入了悟道之境。
忽然,灵湖水无故掀起波涛。
澎湃灵力尽数涌入织愉体内。
下一刻,她的修为突破瓶颈,到达了一个新境界。登时周身灵气都变得更为雄厚。
织愉陡然惊醒,只觉浑身发软,身体往下一坠。
若不是谢无镜及时用力拉住她,她就要跌进灵湖里了。
织愉满脸莫名其妙,正要问发生了什么事。便在虚无中感受到一片旷阔无垠的领域。
那是她的灵府。
她筑基了!
对大道的敬畏之心,让织愉不敢认为胡思乱想也能筑基。
她更倾向于天道对她的修炼悟性实在看不过眼,为了剧情能够顺利进行,直接帮了她一把。
谢无镜的手突然放在她小腹上:“抓紧时间炼化元阳,待会儿雷劫要来了。”
织愉不安地瞪大眼睛。
她看过灵云界的修仙话本,知道筑基是有二九雷劫的。
她现在怀疑天道不是在帮她修道,只是想找机会名正言顺地劈她。
“我不要!”
织愉一头钻进谢无镜怀里,害怕地紧紧抱住他,“你想想办法,我不要受雷劫。”
天道不会劈死她,但她利用它、骂了它那么多次。它肯定会在不让她死掉的范围内,狠狠教训她。
谢无镜:“雷劫锻体,是所有修士必经之路。你炼气入体时,因是凡人之身,不像寻常修士有灵脉灵窍灵根抵御雷劫,已是少了一九雷劫。”
“二九雷劫若还不过,待结金丹时过三九雷劫,恐会危及性命。”
什么三九雷劫,她能不能活到结丹都不一定呢。
她一个寿数已定,不剩多久的人,为什么还要遭雷劈,受这个苦?
她不要!
织愉连连摇头:“我不过雷劫,我过不了。你若是非要让我过,肯定第一道雷劈下来,我就疼得自尽了。我若是死了,你也好过不到哪儿去。”
谢无镜无言。
片刻后,眼见雷云已经聚来,她仍不愿准备受雷劫。
谢无镜带她游到岸边,沉声:“上岸。”
织愉立刻爬上岸。
谢无镜纵身上岸,身形一转,将外袍快速套上。未系腰带,便席地而坐,召出两仪无象琴架于腿上。
织愉裹着自己的衣裙,犹豫要不要躲在他身后。
她避不了雷劫了。
如果离他太近,会不会连累他也遭雷劈?
织愉手足无措之际,谢无镜道:“过来。”
织愉愣了下。
见苍穹之上已黑云滚滚,雷电如蛇。暮色被雷云取代,仿佛有苍穹欲坠之势。
她吓得立刻跑到他身后,抓紧他外袍,睁大眼睛紧盯天上雷云,“这雷劫是不是有点重?”
话本里的筑基雷劫,都很轻描淡写,按理说场面不该这么可怕。
谢无镜:“许是因为你是凡人修道。”
织愉在心中暗骂:才不是,这肯定是天道在公报私仇!
一声轰鸣,第一道雷降下。
手腕粗的雷电直朝织愉劈来。
织愉像只小鹌鹑缩在谢无镜身边。
谢无镜十指拨弦,一声狰鸣,堪比雷霆之势。
琴声气劲“轰”地一声挡住第一道雷。
织愉呼吸一滞,诧异地盯着谢无镜。
雷声与琴音交织,奏出如有千军万马之势的战曲。
一道道磅礴气劲碰撞,震得元始峰湖水激荡,山石震颤,林木摇晃。
谢无镜借由第一道雷,将雷劫尽数由琴引向自身,便让织愉离远些
织愉怕打扰到他,躲到一边,等待雷劫过去。
突然,一只蝴蝶煽动着光翼,从她额心飞出。
织愉疑惑地摸了摸额头,问谢无镜:“这是什么,这代表我已经历劫成功了吗?”
蝴蝶在元始峰飞旋,谢无镜抬眸一扫。
霎时间,天地静了。
最后一道雷降下,他也毫无察觉般,仍望着那只蝴蝶。
织愉高声唤他:“谢无镜!”
他闻声弹指奏出一音抵御天雷。琴弦却如刀,割破了指腹。
血沿着黑弦滑落,气势恢宏的琴曲变了调,宛若泣血。
极雷与两仪无象琴气劲碰撞,震得四野乱石横飞,湖水滔天。
织愉连忙向谢无镜跑去。
尘烟飞雾之中,那高大的身影按琴端坐,点点滴滴的血从他唇间溢出。
血泛着金,一滴一滴砸在琴上,奏出不成调的曲。
织愉担心地拥住他,“你没事吧?”
他久久不回应,死死盯着前方。
织愉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是从她额间飞出的蝴蝶,在朦胧尘烟中盘旋。
蝴蝶翅膀扑闪出的金辉,犹如大雾中逐渐熄灭的灯火,渐渐黯淡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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