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扶梦
翠娘心中疑惑更甚。
就听谢无镜道:“倘若,用此法将神髓换给凡人,此凡人可有机会化仙?”
“什么?”
翠娘惊讶地睁大眼睛,怀疑自己听错了。
谢无镜:“神族陨灭后,凡界独成一方世界。任灵与妖魔等界气脉如何改变,凡界始终变化不大。”
“现在的凡人,与神族时期的凡人无异。那时的凡人能承接神族血脉,如今的凡人未尝不可用神髓替换凡髓。”
“也许在当下,凡人无法成神或成真仙。但能让她与仙同寿,未必不可行。”
他既是在说自己的揣测,也是在询问翠娘如此做法,可有违医理,能否行得通?
翠娘被惊得思绪混乱,缓了好一会儿,认真分析:“如公子所言,这么做未必不可行。只是……”
翠娘顿了顿,抑制住讶异的变调声音:“公子哪来的神髓,要换给什么人?难不成是夫人?”
谢无镜遥望山上隔世梦花树,不语。
翠娘观他神情冷静,更觉心中惊骇:“难不成慈琅公子所说不该存在于灵云界的东西,就是神髓?若有神髓,您为何不自己用,为何要换给那个女人?”
“难不成,您还奢望她因您满足了她的欲求,对您回心转意?”
“那她曾经对您的伤害呢?您难道要抛之脑后吗!”
第79章 七日成仙
翠娘越说越激动,气愤得忘了自己的身份。
她代入了自己,沉浸在过往痛苦之中:“难道您要像我一样,被最亲近的人害得失去一切,才肯认清现实吗?”
“曾经的我,还有年少尚懵懂的您救我一次。如今您若是落得那样的下场,谁又能救得了您呢?”
翠娘深吸口气,合眼,泪珠滚落:“更何况,南海国的换血之术乃邪术,早已失传。就算您知晓方法,也拿来了神髓,您身为仙尊,在灵云界本就受天道限制。若施展邪术,恐会遭天罚,您……三思啊!”
她向谢无镜伸出苍老的手,像在看一个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
颤抖的手终是没有碰到他便收回,翠娘重重叹息:“您有问过夫人愿意冒这样的风险吗?”
“我自不会在没有换血把握前告诉她此事。”
谢无镜的声音无悲无喜。
任她说了这么多,也无法动摇他的想法。
翠娘甚感哀戚。不过她听出,他还没有彻底下定决心这么做,还有转圜余地。
翠娘顺着他的视线,望向梦神山。
隔世梦花树在日曜下生辉。
她脑中忽然浮现出隔世梦花树的传说。
翠娘自认曾是这世上最执迷不悟的人,此刻自然明白另一个执迷不悟之人在想什么。
她问:“蚕神蛊化出的蝶,也无法斩断您心中的念想吗?”
谢无镜:“她体内有奇毒,蚕神蛊却无法查出,说明蚕神蛊不过如此。”
翠娘喉间一哽,几乎无话可说。
是蚕神蛊不过如此,还是你不撞得头破血流不死心?
沉默许久,她问:“所以您想要开启隔世梦花阵?隔世梦花阵追溯的往昔之因,就能让您醒悟了吗?”
谢无镜:“我要一个确切的因果。”
一个不曾被她遮掩过的因果。
只有看到她这么做的因,他才能继续往前走。
不论这因结出的果是苦是甜。
*
“……柳别鸿生母不详,有传言,他是前桑泽城主与外面一女修有过露水情缘留下的孩子。而石露曾是前桑泽城主哥哥的炉鼎。在桑泽城主哥哥死后,二人不知怎么勾搭上了。”
钟隐与织愉大致说了些桑泽城的民风与美食,就开始说柳别鸿的事。
最主要的是他对桑泽城的特色,也并不了解。
对于城主家的传言,倒是听不少人说过。
织愉全当奇闻异事听,但听到这么复杂的关系,还是惊讶得吃泽生糕的动作都慢了下来。
柳别鸿说与石露难以断绝,难道就是因为他们这错综复杂的关系?
钟隐接着道:“前任桑泽城主夫人得知此事后,就将石露赶出了城主府。石露走后,柳别鸿很快又接回一位炉鼎,就是巫花。”
“巫花跟了柳别鸿很长时间。直到柳别鸿继位,才被他送出城主府。在柳家势力的帮助下,成了如今的飞花阁阁主。”
“而石露也在前任城主死后,与柳别鸿再度来往密切。如今桑泽城里最大的酒楼点露楼就是她名下的产业。”
织愉吃东西的动作一僵。
回想起泽生糕是昨夜香梅去买的,她今日在点露楼里买的吃食还没动过,安心地接着吃。
钟隐察觉到她表情一瞬的僵硬,问她:“怎么了?”
织愉摆摆手,让他继续说。
钟隐:“难道,你很在乎柳别鸿和别的女人的关系?”
见织愉一脸奇怪:“你觉得我像在乎吗?”
他不禁笑起来,故作严肃地调侃:“嗯……像。”
织愉被他逗乐,无语又好笑地咬了一大口糕点。
他面向织愉,准备接着说。
刚开口,却见织愉突然丢下糕点和茶,大步向院门跑去。
她板着脸,好似很生气,眼底却有藏不住的笑意,对缓步迈入院中的人斥道:“谢无镜,你可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我有允许你今天出门吗?”
谢无镜神色淡淡,走到菩提树下落座。
他还没动作,她便知道他又要喝茶。拉起他的袖子,拽着他往膳房走,“不准喝,我要罚你。”
他们在他的视野里走远。
而后,她仿佛才想起他还在这里,回过头对他道:“钟隐,你先回去吧。”
钟隐袖下的手轻轻攥成拳,对她点点头:“哦。”
他没有立刻回去,在廊下静静地坐了很久。
连香梅路过看到,都懒得再说他什么。
那轻蔑的眼神仿佛在嘲讽他:早就跟你说过,夫人与仙尊之间,永远不可能有第三个人。
*
织愉拉谢无镜到了膳房,将从点露楼带回来的菜肴全部放出来。
谢无镜粗略一扫,便眸色深沉。
织愉只消看眼他的神色,便知这些菜有问题。
她问:“这些菜可是有毒?”
谢无镜默然须臾,眼底深色淡去:“嗯。”
织愉一愣,倏然间懂了他眼神的转变:
不是因为发现菜肴有毒,而是以为这些毒菜是给他吃的。
很好。
他现在已经和她一样,无法像从前那样全然相信对方不会伤害自己了。
织愉笑了笑,收起菜肴,戳穿他的心思:“这些菜你想吃,我还舍不得给你吃呢。我另有用处。”
谢无镜神色淡淡,不作反应。
她像大爷似的在他身边坐下,翘起二郎腿,晃晃脚:“不经我同意,私自离开。就罚你给我下碗面吧。”
她才不会说:原本她打算等他回来一起吃点露楼的东西,所以没叫香梅准备吃食。
结果点露楼的东西不能吃,她又饿了,才借故叫他下面。
谢无镜没有推拒,起身去一旁的小厨房。
织愉紧跟着他。
他拿面粉,揉面,做面条……
她在他身边转来转去。
他却一点也不嫌她碍事。
她趴过来挡着他了,他就往一旁挪,给她让位。
她靠在他身上压着他手了,他便就这样让她倚着揉面。
揉面的手动来动去,动得她受不了,她自己就会到一边去歇着。
织愉一直很安静。
因为她觉得不用她指点,谢无镜的面就做得很好吃。
说起来,他还欠她一碗今年的长寿面呢。
织愉道:“你把面条擀长一点,可不要擀断了。”
虽然谢无镜不是专业的揉面师傅。但他手上力气把控得很好,控制面长是小事。
一碗面擀好,水也开了。
他要下面。
织愉跑过来拦他:“你就下这么点,给谁吃的?再下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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