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扶梦
谢无镜到底灵脉被封,纵有天地法宝在手,仍渐落劣势。
就在织愉以为胜负已明朗,不用她出手就能拿下谢无镜时。
忽见谢无镜将琴一转。
两仪无象琴荡出颤栗音波,冲击脑识。
他高冠束起的长发散开,随两仪无象琴震出的气劲翻乱,云袍狂舞。
明明没有入魔,却让织愉不由生出如见地狱修罗的恐惧之感。
琴音骤变,不再气劲浩然。
幽幽神音自带魔氛阴气,引来乌云蔽月。
皎洁明月变得昏沉,染上诡森。
织愉怕得心突突直跳。她虽听不清昊均等人具体在说什么,但听他们慌乱的语气,闪过惊愕恐惧的表情,便知局势不妙。
这一局,不知谢无镜会不会输。
但他们肯定赢不了。
阴森夜风的寒凉中透出血腥。
织愉闻到这股血腥中夹杂着谢无镜的血气,定睛细看。
谢无镜冷白如玉的脸变得苍白,唇间却满是血色。他一身白袍在不知不觉间,也染上红雾。
最后一声凄厉琴音,犹如万鬼哭嚎。
冲破织愉护身的法器,刺得她头脑一痛,跌跪在地。
恍惚间,她听见昊均等人痛呼。
缓过神来抬头,就见昊均等人七窍出血,被冲击在地,爬不起身。
而谢无镜一身云袍染赤,墨发狂乱。
白身黑弦的琴上染满泛金的血,血珠滴滴滚落。他持琴如刀的手,亦是血肉模糊。
但,仍屹立花树林间,没有倒下。
距子时过,还有不到一刻。
隔世梦花阵能开启的时间,也所剩不多。
谢无镜无意再浪费时间,一手按琴,一手四指勾弦,杀招尽出。
黑弦绷紧如刃,颤颤琴音散出无形之力,扼住昊均等人咽喉。
昊均等人拼命挣扎,然两仪无象琴在梦神山上、月圆之时,汇聚天地之气,有得天独厚的优势。
骇人威压由天地源源而来,压得他们动弹不得。
织愉心知终究还是要她出手。
她扶着树站起来,从储物戒里取出天谕托昊均转交给她的法器——一把布满咒文的弓箭。
身为大梁公主,她虽娇蛮懒散,但该学的诗书礼乐骑射,一样没少学过。
织愉于树后拉弓,对准谢无镜,放箭。
动作一气呵成。
谢无镜察觉,转眸。
箭疾驰而来,因他回身看她,错过了她原本瞄准的肩头。自他背后,贯穿了心口。
织愉呼吸一滞,握紧手中弓,克制住内心担忧,面无表情地与他对视。
这一箭,他躲不过吗?
织愉知道,他既然看到了,应是能躲过的。
可他没躲。
天地在这一刹那凝固。
染金的血,自他的胸腔淋漓,砸入黄土。
两仪无象琴从他手中消散,回归芥子。
摆脱了琴的挟制,昊均等人立刻对谢无镜使出豁命一击。
织愉从高峰上缓缓走向他,看见他鲜血如雨喷溅,看见他总是出尘不染的身影,终于跌落尘埃。
那双看她时总是很专注的眼始终盯着她。
而眸中情绪,再不复以往淡泊。
昊均等人趁机调息。
织愉穿过打坐的众人,来到他身旁,垂眸俯视他,“谢无镜,我早就告诉过你,不要对我抱有任何幻想。为什么你总是不听呢?”
他眼眶染血一般的红,目中苍凉,倒映着她胜利含笑的面容。轻启的双唇,发不出一言,唯有金血汩汩涌出。
可他的眼眸,他的神情,他的一切,都已经告诉她:
或许,就是要到死在她手里的这一刻,他才能清醒。
或许,就是要到这无法挽回的一刻,他的幻想,才能结束。
纵使知道他的痛苦皆是暂时,是必不可少的磨炼。
可注视着他,织愉心里还是泛起阵阵抽痛。
她转过身不再看他,大步走到昊均等人身后,“休息好了就赶快动手吧,别耽误时间。”
简单一语,无情至极。
便是澜尽娆听了,都忍不住笑讽:“仙尊夫人之心狠……可真让我大开眼界。”
昊均等人陆续站起,犹如终于等到狮子倒下的豺狗,围至谢无镜身边。
织愉背对着,不忍去看。
但她能清楚地听到,他们商量瓜分谢无镜的仙骨的声音。
听到谢无镜因为痛苦,无法控制地变得沉重的气息。
还有他们踩在被他血浸湿的泥土上的声音。
如何瓜分是早就定好的。
只是仙骨初剖,要先尝试割出第一份,继而才能全部剖出。
谁先拿第一份,才是他们此时争议的主题。
最终他们商定,首功的织愉拿第一份。
她不升仙,拿第一份对他们不会造成威胁。
片刻后,昊均将第一份交到织愉手中。
接过轻飘飘的一缕金色游丝,织愉才知道:
原来仙骨被抽出后,会化作一缕仙灵,而不是沉甸甸的骨头。
织愉拿上这缕烫手的仙灵,默默坐到远处。
昊均:“接下来,由我将剩下的仙灵抽出,请诸位退后。”
她听着昊均运功,听着谢无镜的气息变得断断续续,从始至终,没有发出一声痛呼。
时间变得格外漫长。
仿佛过了很久很久,织愉听见澜尽娆惊喜道:“快把属于我的那份给我。”
便知仙骨已全数被抽出。
昊均收起仙灵:“请诸位随我到阵法之处,分仙灵,准备飞升。”
他们脸上洋溢着激动与兴奋,朝先前织愉所躲藏的高峰上走去。
织愉在他们走后,没忍住看了眼被丢下的谢无镜。
他躺在那儿,白衣沾满血迹与被血打湿的泥,一动不动。
织愉想,这就是他此生最痛的时刻。
往后,他这一生再也不会痛了……
钟莹呢?
钟莹为何还不来救走他?
想着想着,织愉开始急躁,终是担心地走向谢无镜。
他还睁着眼,瞧见她走过来,黯淡的眸里,仿佛有月光照进来。
不应当。
他现在对她,应该只有恨才对。
织愉蹲下身来,拨开他脸上因血而黏在一起的发,轻声道:“谢无镜,你痛吗?”
谢无镜眼睫颤了颤,竟抬起手,按在了她轻抚他脸的手上。
织愉吓得连忙要抽手。
他仿若用尽了最后的力气不让她离开,喉间发出嘶哑的低语:“我不愿,你一个人……我担心……你……”
织愉瞳眸一窒,忍住逃避的冲动,讥笑:“谢无镜,你想得太多了。你以为我做这些,是我一个人背负了什么?”
“我告诉你,没有。我不过是在向着我要的目标努力。我以后不会一个人,我会得到我想要的一切。”
她低下头,双眸盯着他的双眸:“你不是总能看出我在撒谎吗?你看看,我这句话是在撒谎吗?”
她离他极近,近得他身上浓郁的血腥味充斥了她全部的呼吸。
她就这样注视着他,直到他眼里最后一点光都消失不见。
她用力甩开他的手,“谢无镜,这辈子长个教训。下辈子记住了,不要随便相信别人,也不要总是为她着想……尤其是,一个已经背叛过你的人。”
“哈……”
谢无镜突然笑了声,嗓子里混着血,笑声越来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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