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扶梦
胡说八道。
她死前肯定能见到他。
织愉又问:“太祖闭关那么久,天谕的事,他不管了吗?”
“他的手段你应当有所听闻,他自有他的安排。”
战云霄道,“不过天谕此人确实不一般。听李随风说,他们师门是与南海国主及其近臣、鲛族精卫一同趁夜离开的南海国。结果半路就被天谕的人围攻了。”
织愉懒懒地趴在桌上,示意战云霄接着说。
“对方人数不多,修为也不算顶尖,但个个功法诡谲,布阵强悍,似乎皆得神族传承。李随风师门及南海国的人——”
战云霄的话戛然而止,歪着头,趴在桌上与她对视,“你总从我这儿打探消息,不给我一点报酬吗?”
织愉:“待会儿请你吃早膳。”
战云霄:“你吃的都是灵云界的灵食,我如何吃得了。”
他指指自己的脸,“你亲我一下,如何?”
织愉静静地注视他,满脸写着:你觉得可能吗?
战云霄:“为何你对魔太祖就可以那般亲近?”
话音落,织愉没什么反应,他自己反倒怔住。
从前他认定她与魔太祖绝无可能,故而从不会说这种拈酸吃醋的话。
现在,是他再也无法否认,她和魔太祖的说不清道不明了吗?
他颇为走神。
织愉语调轻快俏皮:“那日你带走你六妹,留我和太祖说话,我十分感激。你这段时间对我多有照顾,多有帮助,我都铭记在心。若挟恩要我亲你一下,或许我会考虑。”
战云霄的尊严,绝不容许他接受这种“恩情”带来的妥协。
他不满地轻瞪她一眼,“你真是狡猾。”
织愉:“我可没拒绝你,狡猾什么?”
她颇为得意,眉眼笑得如弯月,眼睛里亮晶晶的。
让他突然想如在魔界时那样,她不亲他,他就去亲她。
可脑海中忽然闪过魔太祖那张脸,他顿时心下一沉。
战云霄闭眼扶额,妥协地接着道:“李随风师门及南海国的人,全员战败。对方只想留下南海国主一家四口,除他们之外的人,都被杀了。”
当时情况之惨烈可以想象。
天谕当真狠毒。
织愉叹息。
战云霄:“李随风及其师父孟枢被及时救下。孟枢为护李随风中毒伤重,昏迷不醒,被太祖的人接去医治。李随风则被安排来投靠太祖。”
“据李随风说,天谕派来的人袭击他们时,有一男子从天而降,宛若天神。那群袭击他们的人,都尊称其为天谕。”
“那人还说了一段话——奉天之命,行天之……”
织愉喃喃:“奉天之命,行天之道,吾乃天谕。”
这是天谕第一次向她介绍自己时说的话。
战云霄:“你听过这段话?对了……你曾和天谕是同盟。依你看,这人真的是在奉行天道吗?”
织愉:“它若真奉行天道,天道怎会不帮它?”
战云霄觉得也是,“如今,天命在魔,天谕算个屁。太祖能丢下它去闭关,说明太祖也没把它放在眼里。”
他本来就不用把它放在眼里。
如今的他,可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存在了。
若不是她还有点良心,顾念钟渺一家,它连她都威胁不到。
织愉叹息,叹完打了个哈欠。
地动害她起太早,她起身晃晃悠悠回房去,对战云霄道:“我要继续睡了,你去忙吧。”
战云霄站起来跟上她:“我和你一起睡一会儿。”
织愉:“滚。”
战云霄戏谑:“我挟恩图报,要在你这儿睡一会儿。”
织愉:“滚。”
*
三月初一,漆夜无月。
崩塌的深海灵域废墟,笼罩在黑暗之中。
洪王的手已经止血,但血腥味仍旧萦绕在钟渺与钟隐呼吸之间。
在朦胧的昏暗里,可见洪王的左臂已经断到了手肘处。
他们的灵脉被异法所封,此刻与凡人无异。
洪王从昨夜起身子就隐隐发烫,昏昏沉沉。
洪王妃抱着失血过多、肤色苍白的丈夫,神情哀婉又坚毅,没有流露出一丝卑怯。
仿佛即便死在这里,她也毫不畏惧。
钟渺安静打坐。
除了等待,别无他法。
钟隐忍不下去,冲阵法外的守卫喊道:“拿些治伤的灵药来!若南海国主死了,你们拿什么威胁天命盟主?”
那些守卫身穿异服,全身都被遮掩,分辨不出气息。
但能和他们一样在深海中长久地生活,说明他们也是海族。
然而对于同为海族的洪王一家,他们没有丝毫怜悯。
为首者冷血傲慢:“他已经不是南海国主,死了也一样可以用。”
钟隐愤怒地捶击结界,反倒被结界反噬震伤。
钟渺连忙扶住他:“这是从前的神族伏龙阵,连龙都能困杀,更何况我们呢?”
能布下伏龙阵,可知对方底蕴深厚。
若织愉不能顺利杀掉魔太祖,恐怕他们一家真的要命丧于此了。
钟隐无力地合眼,钟渺垂首叹息。
绝望在安静中蔓延。
突然,一声惨叫打破了无望的死寂。
钟渺、钟隐与洪王妃皆循声望去,就见结界附近的守卫竟都集结,奔向远处的黑暗。
惨叫与死亡的气息,正是从那看不清的黑暗里发出来的。
他们的心高高悬起。
既期盼来人是救他们的人,又害怕来人是夺命的死神。
杀戮的嚎叫持续良久,却不听来人发出一点声音。只听得伏龙阵在威胁般震鸣,听见长刀断骨肉的声音。
最后一刀刺入血肉,拔出。
前方黑暗里,落入死亡一般的沉寂。
钟隐、钟渺与洪王妃警惕地注视着黑暗。
钟隐高声问:“谁?”
无人回答。
只见一人,着一身玄黑武服,从黑暗中走出,步履稳踏地靠近。
他身影高大而修长,身姿挺拔,气势强悍。
手中是一把几乎融入黑暗、散发出幽幽死息、却不染丝血的玄刀。
黑色兜帽斗篷覆面,叫人无法看清他的容貌与具体身形。
钟隐挡在钟渺与洪王、洪王妃身前,“你到底是谁?”
来人嗓音低沉,语调平淡:“救你们的人。”
钟隐警惕地问:“谁派你来的?”
是真救,还是有诈?
来人沉吟片刻,道:“无人。”
钟隐讶然。
钟渺打量着他,手中暗暗掐算,“敢问侠士叫什么名字?”
既无人派来,那便是自发而来,或许和他们曾有旧义。
那他的名字,他们应当听说过。
“你们话很多。”
来人语调依旧没什么情绪。
这话让钟渺他们觉得好像是自己在不识好歹。
钟渺诚恳致歉:“抱歉,我等如今毫无法力,着实不敢冒险。”
灵云界局势动荡,焉知他们接受了这次帮助,不是刚出狼口又入虎穴?
来人提刀,踏入阵内。
伏龙阵对他们这些人是阻出不阻进,只要不动武,阵便不启。
然而他一入阵,阵却瞬间启动,荡出骇人威势。
重重咒法,阵阵杀机,层层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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