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扶梦
虽只有一块灵石,但绝对能打伤卓远。
孤痕子在泉池中泡了一会儿,体内并无变化,想是缺少施术心诀,命卓远交出心诀。
卓远拿出一张残破不堪的卷轴,万般不舍地递给孤痕子。
孤痕子用自身法器检查,其中并无咒术痕迹,这才打开。
然而打开的瞬间,卓远忽然一脚踢向卷轴,卷轴内粉尘扑面,落入眼中,灼得孤痕子惨叫一声。
卓远一声大喝,提剑攻向孤痕子:“老贼,去死吧!”
孤痕子立刻启动法器,法器震飞卓远。
他听见卓远一声痛呼,倒地哀嚎,有血腥味飘了过来,面色铁青地冷哼,摸索着欲重换灵石启动法器,将卓远击杀。
却听身后一清丽女声诵念咒术而来。
猝不及防,一剑携咒刺穿他头颅。
剑从脑后穿眉心而出,血自眉心蜿蜒而下,几乎将他错愕阴狠的脸分成两半。
顿时,他头痛得如同要炸开,却浑身不能动弹。
孤痕子睁开被烫得血红的双眼,在血红的世界里,看见模糊的女子身影往卓远跑去,“你……你们……”
“师兄,没事吧?”
远处传来宿璇的声音。
“你们算计我!”
孤痕子如狂兽嘶吼,不得动弹,却又一时死不掉。
他瞪大血眼,宛若恶鬼般瞪着卓远所在方向。
卓远忍着伤痛爬起来,穿上衣袍,来不及系,散乱着这走到孤痕子身边,一脚踹向他的头:“老贼,当年你因我父亲为仙尊不平,设计害我父亲重伤缠绵病榻,你就该想到有这一日!”
他泄愤地一脚一脚踢向孤痕子:“从那一日起我就立誓,我不杀你,誓不为人!”
“什么天命盟……你可知,如今灵云界到处都是要杀你们的野心勃勃之徒。他们个个都自称受天之命,称是你们天命已尽。你说我今日杀了你,算不算也承受了天命?”
孤痕子被踢得神志不清,脑中之物好似在踢动中被剑搅成了浆糊。
他神情渐呆滞,但仍想不明白,口齿不清地问道:“你……不是……该怨谢无镜和李织愉……为何……”
卓远冷哼:“我一向敬畏仙尊,看不惯仙尊夫人,也只是觉得她区区凡人配不上仙尊。后来我父亲看出当初仙尊夫人将孟枢等人送去南海国,是为保全他们,我深感人不可只看一面。”
“你可知当你谋害我父亲时,我只恨守心斋里,没有仙尊夫人那样的人来保全我的父亲!非要算起来,我与仙尊夫人那也只是私怨。承蒙我父亲的教导,私怨与大义,我还是分得清的。难不成你真把我当傻子了?”
“也是。倘若你不把我当傻子,又怎会入我的局?”
卓远最后一脚踩在孤痕子头上,将他踩进血池,讥笑:“什么狗屁天命盟,我呸!怎么样,现在感受到你的天命了吗?”
血池之中,一片死寂,无半点涟漪。
宿璇道:“师兄,他死了。”
卓远:“去通知那个所谓承接了天命的姓屈的修士,多谢他将护天者修为尽失的消息告知,我会如约把孤痕子的尸体给他送去。”
宿璇:“斋内怎么交代?”
卓远:“待那姓屈的拿走他的尸体,就说他被别人杀了。”
宿璇:“可是他闭门不出,姓屈的不可能潜入守心斋,恐怕会有人怀疑有内应。”
卓远:“不会怀疑的。你当斋内还有谁想让他活着吗?”
“更何况……”
卓远气焰嚣张道,“斋主没了,下一任斋主,除了我爹这个始终坚守正道的老顽固,还有谁更能让斋内信服呢?”
宿璇了然——
堂堂孤痕子的死,如今随便扯个谎,就能糊弄过去。
*
六月初七。
柳别鸿知晓,他以被废之躯回到桑泽城,不会有好下场。
也许驻扎在那儿采集神露石的魔军不会伤他,也许桑泽城上下依旧会效忠他。
但这一路,无论大路小径,有多少修士守株待兔等着杀他,他心知肚明。
毕竟当初,他就是以全线围攻之法,去围剿从南海国逃跑的李织愉的。
柳别鸿思及此,不由苦涩一笑。
那时他没想留李织愉活口,如今却想去她喜欢的凡界看一看了。
虽去不了凡界,但去相庭山,在这最后的时光,体验她喜欢的生活,也不错。
可惜,他恐怕到不了相庭山了。
是他低估了这灵云界之大,对于一个没有修为的人来说,有多煎熬。
修士之多,让一个没有修为的人,无处可逃。
当初织愉初来灵云界,面对他和其他人的恶意,内心恐怕更加难熬。
柳别鸿捂着右腹伤口,瘫坐在一棵梧桐树下,惨白的脸上冷汗如雨。
他身体越发的冷,恍惚能听见有脚步声靠近。
想必是追杀他的人,找到了他的踪迹。
柳别鸿从储物袋中拿出传音玉牌,正要用仅剩的灵石启动,一道人影已出现在他面前。
他错愕地望着这人。
竟是巫花。
远处有搜查的修士声音传来,“他就在这附近,天不佑恶,他逃不掉的!”
“公子,别说话,快随我走。”
巫花扶起柳别鸿,散下迷毒,趁乱带柳别鸿离开。
她离去后,也一直留意着公子的动向。听闻天命盟护天者接二连三死去的消息,为公子忧心不已。
一听到他的消息,便一路追寻而来。
总算,比死亡先找到了他。
*
六月初九。
“师父……”
杨平山的大弟子随渡奉上新得来的信。
杨平山打开,上面写着:
[柳别鸿下落不明。其余人已集齐,你何时动手?]
此信乃七日前,随渡收到的。
发信者,便是那些拿到了护天者尸体的人。
名义上,他们自称天命所归。
实际上,他们自己清楚,他们和护天者们一样都是罪人,是当初一同追杀谢无镜,污蔑谢无镜与魔族勾结的人。
如今谢无镜当真成了魔,虽未明确身份,但当初犯下罪过的人,接二连三惨死在谢无镜的设计之下,就连护天者们也无法逃脱,他们心里都怕极了。
怕有朝一日,生不如死的命运,降临到他们头上。
所以他们开始想方设法取得护天者们的尸体,意图用他们的尸首去向谢无镜请罪,请求谢无镜的饶恕。
随渡与他们一样,曾围剿过谢无镜。
如今因杨平山回乾元宗后,便待在苦潭峰不出,随渡也成了现下唯一能对杨平山动手,拿到他尸体的人。
他们认为,随渡逃不过,与他们是同党。
但七日前随渡收到那些人的信,犹豫再三,还是将信呈给了杨平山看。
回来还不到一个月,杨平山面容沧桑了许多,身姿也显老态。
他深吸口气,道:“随渡,随为师去明心台看看吧。”
随渡应道:“是。”
随渡跟在杨平山身后,走至主峰明心台。
那是所有乾元宗弟子每日上早课必经之地,意在见台明心。
时辰尚早,天刚显破晓之色。
陆续有弟子走过明心台,瞧见台上的杨平山与随渡,仓促移开视线。
他们微蹙的眉,足以表明他们如今对杨平山的想法。
杨平山虽未卸任掌门一职,但乾元宗的事务如今都不再经过他手。
他同摆设无异。
此刻接二连三被弟子们无视,似乎是连摆设都称不上了。
杨平山眺望四野,将乾元宗风光与弟子们在晨曦中沉静修道的景象刻入眼底,道:“随渡,随我回苦潭峰。”
随渡应:“是。”
杨平山缓步向苦潭峰走去,突然絮叨起了往事:“我幼时拜入乾元宗,因天资不凡,成了赵觉庭的亲传弟子。”
“我是他第一个徒弟,也是他最用心教导的徒弟。他教了我许多许多……”
“我在他的教导下,渐渐将他的话奉为圭臬。我视他如父,却未曾想,有朝一日,他也会为了一己私欲算计于我……”
随渡跟随在杨平山身后,静静地听着。
恍惚感觉自己跟着的不是一名曾经德高望重的大修,而是一名行将就木的老者。
杨平山:“赵觉庭离开后,我一度陷入迷茫,不知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只能硬着头皮跟随其他护天者行事。我这时才发觉,赵觉庭将我培养成了一个不会自己做主的傀儡……”
他念叨间,终于走回苦潭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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