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扶梦
他沉默片刻,褪去麒麟战甲。
战甲下一身影青星纹袍,半身俱被斑驳血迹染红,分外刺眼。
魔杵刺伤之处,云袍撕裂,露出内里被黑色魔气萦绕的血肉,那魔气隐有深入之势。
触目惊心的伤,让织愉心跳乱了一拍。
她伸手要碰他的伤处,反被他握住手腕。
他伤得比她想得重。
织愉忐忑道:“你在生我的气吗?因为我不小心阻止了你杀魔族,这两日还为了自己与魔族为伍?”
可她不与魔族为伍,难不成也要做俘虏吗?
不阻止他杀魔族,她完不成以后的剧情,岂不是要暴毙?
这怎么能怪她?
织愉越想越委屈,要为自己辩解。
谢无镜:“没生气,你做得很好。”
他松开握她的手,继续打坐:“这魔气非比寻常。未散之前,你不能碰,会伤到你。”
“谢无镜……”
织愉五味杂陈地唤他一声,靠在他身上,避开伤口抱住他。
谢无镜一手搂住她的腰,一手放在打坐的腿上掐诀,闭目调息。
这边一片宁静。
另一边,见识过织愉与战云霄相处的乾元宗弟子,实在看不下去织愉那副哄骗谢无镜的嘴脸了。
孟枢强忍伤痛,怒声道:“仙尊,你别被这个狡猾的凡人给骗了。”
“她先前听战云霄那个魔头说你遇险,立刻就与战云霄搅在了一起。还和战云霄商议,以后随战云霄去魔界做他的姬妾!”
“臭老头,你胡说!你闭嘴!”
织愉生气地拔下发上花钗砸向孟枢,拉住谢无镜的袖子急忙解释,“我没有答应,谢无镜你不要信他。”
那是她以后才会做的事情。
她现在还没有做好吗!
第26章 听她解释
她的力气不足以砸到孟枢。
花钗掉落在地。
有孟枢打头阵,其他弟子更加气势汹汹地指控:“仙尊,不信你大可问其他人。这两日,她是如何与战云霄共乘一骑,如何哄战云霄给她修马车。”
“二人在马车内共处,孤男寡女,不知做了什么无耻之事。昨天晚上,战云霄甚至与她当着众人面同吃一块肉,看同一本书。”
“我等都看见了!”
“南海公主为护夫人,挺身而出,险些被打下山崖丧命。而夫人这两日,吃得好睡得好,不知道的,还以为夫人就是魔族内应!”
他们群情激奋,七嘴八舌,越说越荒唐。
织愉一个人没他们声音大,不打算这时候跟他们吵。
她不断攥紧谢无镜袖子,眼巴巴地盯着他,“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谢无镜低垂眼帘,神色不明。
红日初升,曦光明亮。
织愉却觉得这片山谷地空气越来越冷,阳光没有带来丝毫暖意。
谢无镜的安静显得那些人越发聒噪。
良久,织愉难以忍受,站起来捡起石头砸向他们,“你们闭嘴!”
石头滚到孟枢脚边。
有弟子怒道:“怎么,你心虚了?我等对你一忍再忍,是你自己不知好歹,趋炎附势,爱慕虚荣。凡人,就是低贱卑——”
“她是我夫人。”谢无镜沉声打断。
众弟子难以理解:“仙尊,您现在还护着她!”
谢无镜站起来,胸前的伤因动作拉扯,流出沾染魔气的新血。
可他气势强大,压得众人顿时喉间发哽,安静下来。
谢无镜:“我离开之前,你们发过誓,会以性命保护夫人,你们做到了吗?”
孟枢脸上闪过一丝迟疑,须臾后语气肯定:“我等问心无愧。”
谢无镜:“那为何你们还活着,她却要自己与魔族周旋,才能得以安然无恙?”
“这……”
“这就是你们的保护。”
谢无镜的语调毫无波动,却让众人心惊跳了下,顿感遍体生寒。
织愉听谢无镜是帮着自己的,立刻亲昵地抱住谢无镜的胳膊,把对面众修瞪个遍:“就是!若非你们没用心保护,战云霄的戟怎么会第一个架到我脖子上。”
说罢,织愉便感到抱着的手臂肌肉渐渐绷紧。
谢无镜质问:“夫人所言可有假?”
孟枢:“不假,但是——”
织愉不给他辩解的机会:“没有但是。你们记性这么好,应该也不会忘了,若不是我欺骗战云霄,他原是打算杀了你们的。”
“说南海公主出面保我,简直荒谬!战云霄本就无意杀我,若不是南海公主冒充我,战云霄又怎会有机会让她以我的名义威胁谢无镜。”
“说她为我被打下山崖,更是可笑。那时战云霄已经知道她并非我,连同你们也一起打下山崖。难不成你们要说你们被打也都是我害的吗?”
钟莹还被魔毒索捆着,满脸无措:“我原意是想……”
织愉止住她:“行了,我原本没想说你什么。是他们提起你,我才说的。”
织愉矛头直指孟枢等人:“我保了你们的命,你们非但不感谢我,还污蔑我。你们当真是为了仙尊,还是一直看我不顺眼,对我有偏见,想推你们想要的仙尊夫人上位,你们心知肚明。”
孟枢气得脸涨得通红。
他从来没有这么想!
但他留意到,周围有弟子露出心虚之色。
他大脑一嗡,面露颓色。
“还想说我低贱卑劣,真正低贱卑劣的分明是你们。”
织愉望天,趁乱连天一起骂,“天道不公,尔等违誓,却不降天罚。天道无眼,偏袒小人!”
晴空中闪过一道雷蛇,轰然雷响震耳欲聋。
有些弟子脸色刷白,惊恐地脊背都弯了下去。
孟枢凛然无惧:“我问心无愧。没顾得上救下夫人,是我能力不足。天若认定我有违誓言,我愿遭天罚。”
织愉暗骂蠢老头。
她知道孟枢肯定是尽力了,其他人就算有天罚也不可能来得这么快。
这道雷是因为她骂了天,天又在恐吓她。
她就借势吓唬吓唬那些心虚的人咯。
谢无镜也仰头看天。
晴空倒映在他沉静如海的眼眸里,他静静地望天许久。
织愉拉拉他的袖子,对他眨眨眼。
那些事,她可以解释的。
谢无镜便对孟枢等人道:“修士之中有魔族内应,长老还是先除奸细,再来谈夫人的事。”
这事没完。
只是有些话,谢无镜得先听织愉私下说。
他带织愉回到休息处,布下隔音阵,打坐。
不知是否因为失血过多,织愉觉得他的唇色比起以往,更显苍白。
她不免心虚。
有些事是被污蔑的,但害他的心是真的。
他道:“你说。”
织愉握住他的手:“我与战云霄没有任何私情与约定。”
“共乘一骑是真,但我没有选择的余地。他命人为我修马车,他要到马车上休息,我也没有正当理由叫他下去。可我后来还是找了借口将他推出去。”
“吃同一块肉,是他烤的肉没你的好吃,我难以下咽要扔,他见不得浪费拿去吃了。看同一本书,是他好奇凑过来看了眼。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总不可能叫他滚。”
这些,全都是实话,没有半分隐瞒。
谢无镜听出端倪:“他对你有情。”
织愉不以为意:“只认识两日,能有什么情。他与凡界时我们遇见过的汪少爷、伍少爷之流没有区别。不过是看中我的脸,觉得我是一个可以带回去的玩物。”
在凡界的逃命路上,他们遇见过不少人。其中有恶霸也有纨绔。
汪少爷与伍少爷便是这类人。
汪少爷是边塞沙关城首富之子。
初见织愉,她一身逃难布衣也难掩风华。便邀请织愉与对外同她兄妹相称的谢无镜暂住他家。
那时织愉与谢无镜刚入大梁边境不久,可谓穷困潦倒。
即便看出他心怀不轨,织愉还是为了过几天好日子入住汪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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