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扶梦
巨大的主冢之中,第三道题开始了。
这次,谢无镜忘却自身,投身成一名清心寡欲的道士——
他自小随师父生活在深山的化一观中。此观很小,鲜有人知。
他与师父生活清贫,日常只有修行。
师父一再教导他要静心、静心。
世间没有可让他心生波澜之物,静心对他只是寻常事。
十七岁,师父羽化登仙。
他独自生活,开始自己去山下为人做法事,补给吃穿用度。
这一年,他的名气逐渐大了起来。因此被不少城中达官显贵奉为上宾。
年中的一天深夜,陵安城中第一富户李府急忙派人请他下山。
说是府中二小姐被男鬼纠缠,乞巧节要来将她带走。
可二小姐已被宫中那位看中,秋后就要被接入宫中。请他务必不要声张,救下小姐
谢无镜做的法事多是红白之事。
他认定世间无鬼,却还是前去。
见了李二小姐才知,不是有鬼,而是她装神弄鬼。
李二小姐脸上扑了粉,瞧着憔悴苍白,却仍难掩如花娇妍之姿。
待李府上下都被请出去。
谢无镜戳穿了她,让她自己同李老爷解释。
他收拾东西要走,谁知李二小姐鞋也不穿就急急忙忙地跑下床拉住他。
她莹润白嫩的脚趾泛着粉,在摇晃的裙摆下若隐若现。
谢无镜低垂着眼,恰看个真切。
这时代女子的脚如身子一般私密。
可他却不知避讳般,没有移开视线。
他抽手。
李二小姐连忙将他的手臂紧紧抱在怀中,声如莺啼,祈求:“我不想进宫,求小道长帮我。”
第32章 难以拒绝
“如何帮你?”
“就说我命中带煞,进宫会冲撞贵人。到时不仅连累贵人,全家上下都没好下场。”
“二小姐慎言。”
少女柔软的身子挤他的手臂,他却无动于衷。
来时李老爷已经将李二小姐的生辰八字给过他,谢无镜用力抽手,“小姐命格贵不可言,适合入宫。”
说罢,他信步往外走。
李二小姐追着他拉扯:“不要管那些命格,你就和我父亲按我说的讲,你要多少银子我都给你。”
“五千两。”谢无镜停步问她,“你有吗?”
若是受宠的正儿八经李家小姐,把头面首饰佩饰卖卖,能凑。
但李二小姐不是。
若非踏青时被嫡小姐欺负,要她扮丫鬟去伺候别人,误打误撞被宫里那位看上,她在李府过得日子比下人还惨。
“我以后会有的,到时我双倍给你。”
李二小姐随口说大话,一双水眸乞怜地望着他,“小道长,帮帮我。”
“那便以后再说。”
谢无镜再度抽手,只是这次却没能抽出来。
直到李二小姐自己放开他,怨怼地瞪他。
他问她:“就算我按你的心意说了,你父亲不肯放弃宫中的荣华富贵,必会请别人再来帮你看。到时你能给出几个五千两?”
李二小姐红了眼眶,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求他:“那你放我走吧?就说要带我去观里静养,去了道观后放我走。”
十七岁的小道士,自己下山还不到一年。
但他聪慧,心知这样做的后果,是他也要被迫和她一起逃跑,离开陵安城,离开那生活了十七年的道观。
他沉默。
李二小姐见有希望,手顺着他手臂摸到他的手,紧紧握着他,像猫儿一样把脸贴到他掌心:“小道长,帮帮我。”
他沉默许久,终于道:“好。”
他虽出山不久,但因做了几个老道士没做好的法事,很有威信。
他说李二小姐必须要去道观,李老爷立刻连夜派了许多家丁丫鬟,抬着李二小姐上了山。
安排李家下人住下第二日,谢无镜就药倒了他们,趁夜带着李二小姐直接翻山出城。
然天不遂人愿。
李老爷不放心,这夜派人来看小姐,恰好发现,立即派人捉拿。
娇弱的小姐走得慢,小道士也无法以一敌众。
天不亮,小姐就被堵住哭喊的嘴,被带回李府。
小姐还要进宫,当世道士都清修,不得娶妻。二人这般私逃之事,说出去实在骇人听闻。
李府不敢声张,将小道士打死丢乱葬岗了事。
然而小道士没死。两日后醒来,已听闻李家二小姐已被送往京城,要从京城姑家入宫。
李家坏了他的名声,他无法再在陵安城待下去。
上山从已被打砸成废墟的道观里翻出能用的东西,收拾收拾往其他城去。
此后五年,他拜入江南名观真一观。
观主说他命数不凡,心性沉静,道途无量,因此对他甚为赏识。
在观主羽化后他承接衣钵成了新观主,也断断续续听闻着李二小姐的事。
她已入宫,如今成了贵妃,独得皇上恩宠。
只是性情娇纵跋扈,贪图享乐。皇上为她修行宫避暑,从南海运珊瑚运珍珠,今年还带她出宫巡游江南。
正是边关战乱,粮饷吃紧之时。
她如此骄奢淫逸,惹得民间朝堂都对她骂声一片,说此等妖妃定要亡国。
谢无镜只当是旁人事,与他无关,从不过心。
直到皇上带着她来道观拜访。
他瞧着她从轿里走出来,莲步款款,容颜娇艳。
那一刻,过往听到的种种,还有那个带着她私逃的夜晚,突然都历历在目。
因他名声远扬,当朝信奉道教。皇上对他颇为尊敬,要在观中住上几天,请他点拨。
谢无镜答应。
待为他们安排好厢房,请道童帮他们安置,心情已归平静。
只是入了夜,房门被敲响。
皇上的贵妃竟推开他的门,在烛火摇晃中凝望他,“小道长,对不起,当年是我害了你。”
他道:“我如今很好。娘娘看起来也很好。”
曾经的李二小姐,如今的瑜贵妃走向他,坐在他脚踏上,手搭着他打坐的腿,半仰纤颈,眉眼哀戚,“我不好。”
谢无镜:“皇上很宠爱你。”
织愉:“他若真宠爱我,今夜我又如何能来找你?”
谢无镜不语。
“他视我为玩物,高兴了便哄一哄,腻了就丢掉。如今,快到腻的时候了。”
织愉姿态纤弱惹人怜,“待我彻底失了圣宠,后宫之中,朝堂之上,多的是人想要我死。”
“小道长,我该怎么办?”她眼眶泛红。
“你问我,我又能如何?”
谢无镜拨开她的手,下床背对她在桌边坐下,倒了杯苦茶。
织愉款款走到他身后,半伏下身来,吐息若莲,落在他耳后,“小道长,你五年就能成为江南第一道观的观主。世人皆说你是天赋异禀,得前观主赏识。但我知,你一定是有自己的办法。”
她染了蔻丹的手轻柔地放在他肩头摩挲。
谢无镜心绪翻涌,生出一股无名恼意,一口饮尽凉茶强压烦躁。
他淡声道:“边关战乱,你不该如此穷奢极欲,挤压粮饷,惹得百姓怨声载道。否则还有活路。”
织愉很是委屈,扶着他的肩在他身边坐下,“我不过是纵情享乐,哪有那么大的本事动得了粮饷?吃喝玩乐,金银首饰,单凭我娘家李府就供得起,又哪里动得了国库?”
“百姓都说是为我建行宫,我不信道长不知,建行宫是肥了谁的口袋,又是谁在提议,谁拍板决定的。这些事我都管不了,更何况军饷?”
谢无镜默然。
织愉眼底泪光涟涟:“百姓不知,怪我无妨。道长既知,为何怪我?”
谢无镜别过脸去:“是我失态说错了话,娘娘请回。”
织愉拉住他的衣袍,“我的娘家,只知道借我的势捞银子,给我留下一堆烂摊子。他们对我不好,我不想管他们,却没有能力甩开他们。”
“如今我听闻李家小弟犯了重罪已被抓住把柄,待我回京,告状的折子就要呈给皇上,谁也帮不了我。道长若不帮我,待回京,便是我的死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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