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扶梦
织愉只见一道火花在他指尖一闪,一条奇异的玄金巨龙宛若天地造化而成,围绕着她与谢无镜游动,气势非凡。
织愉眼里泛出星点光亮,沉浸在这震撼的烟花中。
谢无镜问:“你觉得这条龙如何?”
织愉目不转睛地盯着龙:“好看啊。”
谢无镜:“如果有一条真龙出现在你眼前……”
织愉在他怀里打了个激灵,打断道:“我不要,我害怕!”
谢无镜沉默,眼前浮现出在神冢内织愉被吓晕的样子。有些话咽回去,变为了疑问:“你出身皇族,龙不会少见,看到烟花也能接受,为何会怕真龙?”
织愉睨他一眼,好像他问了一个很笨的问题:“真的和假的能一样吗?龙图腾很好看,但是我觉得真龙……比蛇还恐怖。”
织愉自认是个凡界的俗人。
她对真龙的害怕高于蛇的原因,和所有凡夫俗子一样:
蛇能被能人制服。而龙强大无匹。天地生灭,都在其一念之间。
非我族类,谁能保证如此强大的生物,不会毁灭人?
谢无镜默然。
或许,他的本体只能永远对她成为秘密。
烟花熄灭,谢无镜没有再点烛火,拥着织愉躺下,“睡吧。”
织愉靠在他怀中渐渐入睡。
一觉安眠至天明,醒时已到达南海国皇族宫城。
谢无镜在外面与来迎接的南海国鲛族说话。
香梅端水来伺候她洗漱,有意无意地道:“南海公主也在呢。她今日换了南海皇族的打扮,奢华又清逸。”
织愉打了个哈欠,“所以呢?”
她的想法只有:钟莹终于换衣服了。
香梅暗含酸意,不满道:“夫人,这是仙尊第一次带您出现在南海国众人面前,您可不能被她比下去。不然南海国上下肯定会一直说您不如她的。”
织愉觉得自己一个负面角色,不如正面角色不是很正常吗?
但在香梅的恶毒凝视下,她必须时刻谨记自己得小心眼。
织愉:“你先出去,我来好好挑挑衣裙。”
香梅神态舒展地离开。
织愉从储物戒里拿出衣裙和首饰。
昨天她担心坐灵舟不舒服,第二天醒来没精神,懒得挑衣裙,于是出发前就把衣裙首饰搭配好了。
让她重新选,不可能。
她慢悠悠地换上,慢悠悠地梳妆。
故意拖延时间,装作是在认真挑选。
她穿了一身朱颜酡秋红果白兔里裙,配缙云流银金盏花形镂空薄纱外袍。
发上是流苏金雀钗,霞色琉璃坠月簪,还有发边缠枝桂花。
待换衣梳妆完毕,她不急不忙地在屋内看《与道眠》。
过去在尧光仙府的五天,也不知道谢无镜是不是故意的。
每天除了在她入睡后去弋阳山驻守三个时辰,就是在她旁边待着。
在他眼皮子底下,她再理直气壮,也不好意思看《与道眠》。
以至于五天下来,这本书她只学习了不到五页。
看了两页后,香梅在外面传话:“南海国鲛族请仙尊下灵舟了。”
织愉这才慢吞吞地收起话本走出去。
穿过船楼长廊,织愉看见灵舟甲板上站着数名服装与乾元宗不同的人。
他们都是一身飘逸鲛绡裙袍,主色普遍在天蓝海碧月白之间,其余配色像海中珊瑚或游鱼,鲜艳却又温和。
衣上花纹不一,但能看出不同花纹里,隐藏了统一的鲛族图腾。
织愉瞧见钟莹站在一名高大的中年鲛人身后,着一身碧落色珊瑚纹长裙,发戴半透浅蓝珊瑚贝母发冠,颈间是贝母珍珠项圈。
身上其他地方,也有不少配饰。
比起在乾元宗所见,打扮得确实华丽很多。
但织愉觉得,钟莹打扮成这样已经算收敛了。
香梅是没见过她曾在凡界宫中时的模样,就连母妃都调侃她,“小荔枝改封号吧,不要叫丹屏公主了,叫天下第一骄奢公主。”
织愉回想起过去,不禁地眉眼带笑,走出船楼。
谢无镜闻到她的香,听见她的脚步声,回身向她走来。
众人这才留意到她出来了。
谢无镜挡住了他们的视线,他们看不见织愉。
但听闻是个美人,他们一边心生好奇,一边认定再美也美不过钟莹公主。
待谢无镜侧过身来,瞧见那袅袅婷婷的身影,他们先前的认定化作大脑中的一片空白,都有些发愣。
该如何评价她呢?
那娇小婀娜的女子,宛若一抹在云上霞光下盛放的花。
她在绚烂的光中明艳欲滴,又娇弱得让人只敢远远地醉心欣赏,不敢靠近。生怕自己的脚步与呼吸都会惊扰了她。
这是他们从未在灵云界见过的鲜活明媚。
她正向他们款款走来。
娇颜含笑,顾盼生姿。
谢无镜抬手,将她鬓边被风吹到脸上的碎发捋到耳后。花青火纹袍袖隔绝众人视线。
他们这才回过神来,自觉失态,对织愉行礼:“仙尊夫人。”
织愉客气地颔首。
鲛族还算礼数周全,没有用鼻孔看她。恭敬地邀她和谢无镜下灵舟。
谢无镜搂着她,纵身轻盈落地。
织愉往四下里一瞧。
周围巍峨高耸的白贝母色宫楼鳞次栉比,每座宫楼间的空缺处,都有接天瀑布,仿佛此地是从海中破出的一片天地。
偌大的广场上铺着珍珠色石板。
每隔一段路,便可见汩汩流动的水池在石板下互相连接。整个广场如同漂浮在水上。
广场中央,是一樽巨大的女子雕像。
这女子端庄秀美,一身彩绫以随风浮动的姿态定格。
乍一看,竟和钟莹有七分相似。
织愉惊奇地望着。
迎接的鲛族解释:“这是我们鲛族的先祖——神族龙鱼族长,龙潆。”
织愉了然:
难怪鲛族上下对钟莹那样推崇。
既长得像先祖,又有纯血血脉,还和龙潆名中一字同音,简直是先祖转世。
鲛族安排谢无镜和织愉入住靠近主宫的月藻宫。
宫殿是按鲛族习性设计的,院子里有一个活水水池,可以下去戏水。
织愉觉得新奇,带香梅在殿中乱逛。
谢无镜与鲛族还有正事要处理,叮嘱香梅“好好照顾夫人”,便离开了。
鲛族浩浩汤汤跟着他离去。
织愉让香梅去问月藻宫的小厨房要点南海国特色点心和茶水。
香梅也应声而去。
织愉坐到廊下等,等了会儿便觉身上冒汗。
南海国气候比太华山脉湿热,她不太适应。
织愉用手作扇给自己扇风,乘灵舟的疲惫一下子涌了上来。
她闭着眼躺下,渐渐入睡。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有冰凉的水洒到她脸上。
织愉抬袖挡脸,懒懒地虚睁开眼。
“醒了?”
有道明朗的声音含笑。
织愉循声望去,有一人正坐在院外高大的树上,手中是方才朝她洒水的小玩意儿。
太阳明晃晃的,她看不清这人的模样。
只看见他身形高瘦,长发高束,姿态不羁。一身京元色薄袍上毫无坠饰,简朴干练,是凡界的武服。
这带着少年人的单薄和恣意的身影,让她回到了在凡界无数次赶路时的午后。
她在树下小睡。
谢无镜坐在树上望风。
每当她醒来,睁开眼就会看见他被阳光朦胧的身影。
少年刀客背着刀,一身武服,高高瘦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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