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西凉喵
“他娘的,倭寇再敢来沿海村庄劫掠,老子活劈了他们。”
城里的百姓又笑又骂又哭,都往港口赶去。街角一个卖肉的屠夫,切肉切到一半,握着刀跟着人群往海边涌。
唐甄眼睛里闪着水光,胜了,他们真的胜了!
好样的!
大船还未靠岸,百姓挤满了海滩,看到大船过来,高兴得又叫又跳。
泉州知府王志等在码头上迎接,着急地原地转圈,直到领头的大船距码头还有几十米,王志看清楚站在船头的是直郡王,他才算放下心来。
手脚齐全,瞧着肩膀受了伤,应无大碍吧。
大船在大家的期待中,总算靠岸,直郡王不着急下船,先从船上拖下来的是俘虏的倭寇,一共五百六十三人。
“泉州知府王志,见过直郡王。”
胤褆问王志:“给死刑犯行刑的刀斧手,泉州有几位?”
这话问的……王志不解,他顺着直郡王的目光看过去,难道是要……
“现在去问,所有刀斧手都叫来。倭寇虐杀我大清百姓,他们自然该以命抵命。”
王志脸色顿时变了:“这么多倭寇,都要杀吗?”
胤褆瞪过去,高声怒斥:“倭寇杀沿海百姓的时候,你怎么不去问问倭寇,为什么把我大清百姓都杀了!”
“直郡王息怒,下官并无此意,只是,衙门内确实没有这么多刀斧手。”
围着码头的百姓听到这话,挤在人群中的屠夫举起手中屠刀:“大人,刀斧手不够,我来!”
“大人我来,我弟弟家,男女老少八口人都被倭寇所杀,我要替我弟弟家报仇!”
“我来,我老家全村被屠,狗日的倭寇全都给我老家乡亲们抵命!”
“大人,让我来!”
“大人!”
码头上的衙役拦不住,愤怒哭喊的百姓一个劲儿地往前冲,王志吓得满头大汗:“大家别挤了,别挤了,一会儿都挤海里去了。”
“砰!”
不知道谁敲了一声大锣,金石之声惊醒了所有人。
“都排队!有仇的报仇,有怨的抱怨!”
百姓冷静下来,都冲去排队,迫不及待,他们要为父母兄弟,为乡亲父老报仇!
百姓冷静了,倭寇却疯了,可他们挣不脱,逃不掉,只能伸长脖子,等待死亡的降临。
一个看起来十一二岁还未长成的小姑娘,双手抓起屠夫递给她的刀,她用尽浑身力气,朝倭寇脖子上砍去。
鲜血喷洒,溅了她一脸,她却不怕,反而大笑起来。
郭金门移开眼睛,不忍看。不知道这个小姑娘经历过怎样的苦难,才会变成今天这样。
出生在一个贫穷又宁静祥和的小村庄,从小周遭被家人族亲护着,从未见过杀人的李复,他被这血腥的场面镇住了。
今天所听、所见、所感,推翻了他前二十多年的认知,这个世道,原来是这样的吗?
董鄂嘉年扭头问妻子:“怕吗?”
小觉罗氏摇摇头,她不怕,她只觉得倭寇可恶。大清为什么不把倭寇灭了?怎么会放纵倭寇至此?
五百六十三个倭寇,远远不能平息百姓的怒火,没排到报仇的人,蹲地上大哭,为惨死的亲人,也为自己。
“从今天起,大清海军成立了!以后,大清海军全体将士将刻苦训练,捍卫大清海上疆土,肃清所有来犯之敌!”胤褆举起手高声呼喊。
“好!”
“太好了!”
震天的叫好声几乎要刺破人的耳朵,董鄂嘉年,李复,其他站在人群中的学子们,唐甄、颜元、郭金门这等大儒们。
这个时刻,这个瞬间,如同烧红的烙铁碰上皮肉,深深地烙印进他们的心里,他们的脑子里。
这才是为官者,从政者,该追求的东西,这才是真正的民意,民心!
唐甄笑道:“建海军乃大势所趋,他们现在缺人、缺船、缺大炮,实在是太过艰难了些,老夫我没什么能助他们的,就捐十两银子给他们吧。”
“我捐二十两!”
郭金门看颜元,颜元莫名其妙:“看我做什么,你们穷,难道我就富裕了?”
“那你捐多少?”
“三十两!”
小觉罗氏扯了扯董鄂嘉年的衣袖,小声说:“咱们家捐五百两,偷偷捐款,不叫老师们瞧见。”
李复瞥了师弟夫妻俩一眼:“我听到了。”
“听到了就听到了吧。”
董鄂嘉年掏出五百两银子交给师兄:“我去不合适,麻烦师兄帮个忙。”
郭金门等见状,都把银子交给李复,叫他一起送去。
“大人!”
王志不耐烦道:“你是哪里的学子?有话快说,本大人没空。”
“不是找你,我找直郡王。”
胤褆转身正要上船,听到这话后停下来:“你有何事?”
李复上前一步:“我等听说朝廷只给两百万两银子建海军,海军要招人、造船、造大炮,肯定非常缺银子,我等帮不上什么忙,只能捐一点银子,希望咱们大清海军越来越强,赶走洋人倭寇,还大清沿海百姓一个安宁。”
李复带头,围观的百姓连忙说他们也要捐银子,一文钱、一吊钱、银子、金子、首饰、发簪,捐什么的都有。
刚才敲锣的那个小伙儿,他捧着一个大锣,铜钱银子噼里啪啦全往他锣里放,一会儿就堆满了。
唐子归连忙跑过来道:“大伙儿先别着急捐银子,等我们叫个账房来,以后所有给海军的捐款咱们都记账,每月会把捐款名单贴到海军衙门外墙上,大伙儿都可以去看看,有没有自己的名字。”
“咱们大清海军,穷归穷,但是绝不贪污啊!”
唐甄赞赏:“这个小伙子不错,脑子转得快。”
时辰不早了,大太阳底下站了许久,唐甄、颜元、郭金门三个上了年纪的人支撑不住,正要回去时,董鄂嘉年看到他大哥从船上下来。
小觉罗氏也瞧见了:“大哥怎么会在这里?大哥不是在广信府吗?”
董鄂嘉年也不知,他忙跟师兄说:“你陪着老师先走,我去见我大哥。”
董鄂嘉年拉着小觉罗氏往前挤,董鄂长吉也看到了弟弟夫妻俩。
“胡闹,你们夫妻怎么跑这里来了,还不快回去。”董鄂长吉训斥道。
“大哥,我们跟着老师过来的,一会儿就走,您怎么也来这里了?”
“说来话长,你们住哪儿?”
“住云来客栈。”
“你先回客栈,等我这里忙完就去找你们。”
他们这次大胜而归,也不是全无伤亡,等人群散开,才好将将士们的尸首抬下来,送他们回家乡安葬。
唐甄他们没有回客栈,依然回刚才那座茶楼,他们看到白布裹着的尸首,一个个地从船上抬下来,摆满了码头。
唐甄问董鄂嘉年:“前些年你姐姐花银子找了许多墨家搞机关术的人,弄的那个煮开水的玩意儿,现今如何了?”
董鄂嘉年:“……?”
啊,煮开水是什么东西?还要花银子找墨家人来搞?
唐甄恨恨地瞪董鄂嘉年:“你们是亲姐弟,你姐姐在做什么你都不知道?”
胤禟在这儿,肯定要冷笑一声,亲姐弟算什么,他这个整日和福晋同床共枕的人,都不知道福晋整日在忙些什么。
“福晋,你又不搭理爷。”
“别闹,等我忙完了你再过来。”
胤禟偏不,他就跟个闹脾气的小孩儿一样,站到福晋对面,双手撑在书桌上:“你先告诉我,你弄的这都是些什么。”
又是格子又是线条,右边一张宣纸上胡乱地勾勒了几下,上面每个地方用三角形标记,也不知道标记的什么东西。
胤禟心里怒嚎,他感觉自己在福晋面前又成了傻子。
“行了,你想知道什么,我告诉你。”叶菁菁丢开笔。
胤禟一巴掌拍右边宣纸上:“你画的什么东西?”
“抽象版的大清沿海疆域线。”
胤禟回忆了下唐子归画的地图,好像大概对得上,但是,这跟唐子归画的根本不是同一个东西吧。
“我自己看得懂就够了,画那么清楚做什么。”
胤禟指着她面前那张纸:“这上面是什么?”
“咱们南海周边的藩属国的特产,粮食、矿产这两样最重要。”叶菁菁把表格中这两行圈起来。
“这些消息你从哪里得来的?”福晋给他解释什么符号代表着什么东西后,胤禟目光再也没办法从图纸上移开。
叶菁菁轻哼:“你以为我花那么多银子,养那么多能干的管事,还让他们学外语,能文能武,就是为了让他们给我管着嫁妆铺子,站在柜台后算账手银子的?”
胤禟赞道:“福晋,真该叫理藩院那些人跟你的管事学学。”
“福晋,你弄这些是想做什么?”
“能做什么?当然是做生意。”
海军那么穷,朝廷还不出钱,海军不自己想办法养活自己,那还能怎么办?
“海军建起来,也该大哥管,你现在怀孕,少费些心思。”
叶菁菁也不想费心思,但是这个时间节点上,海军实在太重要了,海军好不容易要搭架子了,她明明能帮把手,总不能不管吧。
而且,康熙早就算计她了。
胤禟明了:“你是为皇阿玛提拔董鄂家的武官发愁?”
“董鄂家即将要去海军的旁支子弟有三十几个人,从没有品级的百夫长,到千总、护军参领、八旗佐领……呵,我都不知道董鄂家旁支有这么多芝麻小官儿。”
旁支就算了,她的亲大哥,康熙直接把他从正四品指挥佥事升至从二品副将,这个升迁速度,当初佟家势力最大的时候,佟家也没人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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