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大行星
皇太极不动声色捏了一下乌仁图娅的小手,“哲哲,朕说了这事过去就过去了,朕确实看在夫妻多年情分上,不将这事放在心上,你要是坚决认定自己冤枉,那朕也不是不能成全你心愿,将这件事好好调查清楚,还你一个清白。”
哲哲此时的脸色才微变,她不信乌仁图娅能查出证据,但她却信大汗能查出真相,毕竟她在后院的权力是大汗给的,这就证明,有些事,只要大汗想,就没有不可能的。
“大汗,说到底,您还是不信妾身。”哲哲站起身来,眼睛蓄满委屈,“今日这事就当妾身让了妹妹吧,大汗,妾身跟您夫妻一场,终究是盼着您能多看看妾身的,而不只是眼里只有妹妹。”
说罢,她就起身了。
叶湘雅看着她做戏,心道好一场以退为进啊,若非她将皇太极想的太有良心了,觉得他会愧疚,或是觉得自己多年陪伴的情分压得过她,她这招还真没错。
但是叶湘雅也可以利用她的这个态度道:“大汗,您看到了吧,若非她心里有鬼,又怎会在您说到想查清楚此事后,便一改坚定的态度,说到底,她不过是觉得妾身好欺负,您可得为妾身做主啊。”
“你想做什么?”皇太极这次不再抗拒了,他顺势将乌仁图娅揽在怀里。
叶湘雅道:“大汗给妾身几个奴才吧,妾身身边有大汗的人,也能更放心点。”如此一来,哪怕哲哲想做什么,都得掂量再三了吧,还有后院的其他福晋,也不能做什么陷害人的事了。
叶湘雅要的是完全霸占帝王宠爱,而非只是一日两日的宠爱。
“好。”皇太极毫不犹豫答应下来,随后吻上那娇艳欲滴的红唇,看着乌仁图娅巧言善辩,他忍不住想看到乌仁图娅被堵住嘴时是什么模样。
果然,是他想象中的甘甜可口,乌仁图娅错愣的样子失了方才的精明,倒让皇太极心情好上不少。
……
中宫,哲哲回来后神色阴晴不定,海兰珠意图安慰她一二,却不想被她迁怒了,“要不是你没用,何至于让大汗被乌仁图娅这个贱人夺走了。”
头次在大汗面前受挫,比布木布泰生下格格更能刺激她,毕竟她自己生不下阿哥,还有两个侄女帮忙,生阿哥便成了两个侄女的任务,她只需要坐稳中宫福晋之位就行,可是大汗居然当着所有人的面站在乌仁图娅那边,她头一次意识到,她的中宫福晋之位也不是那么安稳的。
因此她在海兰珠面前做不出好姑姑的模样了,再者,海兰珠生母身份低微,后院中人都知道此事,侧福晋叶赫那拉氏更是当众羞辱海兰珠,她为海兰珠说话,不过是看在她同为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贵女的情形下,还盼着她生下一个阿哥,怎么可能会眼睁睁看着她被人贬低。
可是扪心自问,她是真的不在意海兰珠的出身吗?那断然不可能的,她比谁都在意海兰珠的出身低微却能跟她嫁给同一个丈夫,她还得为海兰珠谋划东宫福晋的位置,若非海兰珠能给她带来一个阿哥,稳固她的地位,她一辈子都不可能将海兰珠放在眼里。
被哲哲骂了一顿,海兰珠眼睛涌上泪水,“姑姑光说我吗?要是姑姑争气,也不至于被乌仁图娅折辱了。”
尽管不知道哲哲经历了什么,但哲哲刚从东宫出来,而东宫又有大汗和乌仁图娅,她不用细想都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大概是哲哲在乌仁图娅那里受了气,才忍不住发泄在她身上吧。
可是她已经是大汗的侧福晋了,哪怕哲哲是她姑姑,也没理由无缘无故骂她吧。
“啪”的一巴掌狠狠甩到海兰珠脸上,哲哲这辈子最不愿见到的事便是后院的妻妾当众忤逆她,海兰珠是她亲侄女,就更没有资格。
海兰珠捂着脸背过身去,不说话了。
待平复心情后,哲哲后悔起打了海兰珠一巴掌,她握着海兰珠的手,歉意满满,“都是姑姑的错,姑姑不该发泄到你身上的,只是姑姑没想到乌仁图娅竟如此过分,当众污蔑姑姑也就算了,还拉着大汗白日宣淫,姑姑实在忍无可忍了。”
海兰珠擦干眼泪,“侄女不怨姑姑,一切都是乌仁图娅的错,若非她,姑姑不会受此折辱,海兰珠也不会被大汗冷待,布木布泰更不会只是西宫福晋,我们姑侄三人一定要齐心协力,让乌仁图娅受到她应得的报应。”
“你明白就好。”哲哲将她揽入怀里,只觉得心底的怨怒都在此刻得到了理解,海兰珠果然善解人意,怪不得当初她生母低微,兄长仍旧给足了她足够的底气使得她嫁给一个位高权重的部落之人,可惜那个男人死得太早了。
但是没所谓了,她会让海兰珠得宠的,比起布木布泰那沉闷不惹男人喜欢的性子,海兰珠才是最讨大汗喜欢的,无论是外貌还是性情。
哲哲缓缓吐出一口气。
但她没看见,靠在她肩膀上的海兰珠眼眸冷下来,姑姑啊姑姑,你不得宠又与我何关,发泄到我身上就是对的吗,说到底,不过是无能之人。
海兰珠已然下定决心,她要成为姑姑最疼爱的侄女,要姑姑亲手将她送上大汗的床,既然她暂时夺不走乌仁图娅的东宫福晋之位,就夺走布木布泰的西宫福晋之位,她要让过往嘲笑、戏弄、折辱她的人都后悔曾经得罪了她。
在这后院,要是不得宠,没有一丝地位,便只能任由她人欺辱贬低,她受够了这种日子。
在布木布泰坐好月子出来后,后院风气已浑然一变,大汗几个月不进后院,一进后院就独宠乌仁图娅,其他人想做些陷害人的算计,都得看看围在乌仁图娅身边的那些据说是大汗派下的奴才扪心自问,她们真的能斗得过乌仁图娅吗。
布木布泰抱着小女儿,在中宫坐下,语气晦涩,“姑姑,咱们这些姐妹都斗不过她吗?”
一个蠢人也能霸占大汗的宠爱,布木布泰怀疑她做完月子后是不是来到了一个新世界,这种荒唐的事居然发生在她眼前。
“确实如此。”哲哲淡淡道,“只是过些时日,大汗就算再宠乌仁图娅,也得看看海兰珠了。”大汗不喜海兰珠也得给科尔沁部落一个脸面,若是科尔沁部落迟迟不得阿哥,那跟爱新觉罗氏的联姻就是一场笑话了。
布木布泰听到这话,第一时间不是关心海兰珠尚未得宠一事,她反而计较上了姑姑为何只想到海兰珠,她刚出月子,这身子不照样很适合伺候大汗吗?她也能生下一个阿哥啊。
布木布泰敏锐的察觉到姑姑待她和海兰珠的不同了,在这之前,她才是姑姑最疼爱的侄女,不光因为她陪伴的岁月更久远,还因为她是大妃所出之嫡女,可海兰珠生母出身低微,又怎会被姑姑重视?
既然海兰珠已经不得宠了,那姑姑就应该将她推出去受宠啊。
种种疑惑在心里盘旋,让她看向海兰珠的眼神不自觉带上了一丝审视,而海兰珠回以甜甜一笑,像是压根不将布木布泰的审视放在眼里,布木布泰心里越发沉重了。
“姑姑言之有理。”她勉强笑了笑,说罢便低头看着怀中的小女儿,若是她这胎是个阿哥就好了,她不用眼睁睁看着海兰珠被姑姑重视,若是让额娘知道了她如今的处境,定是觉得她没有出息,竟让一个外室之女压在自己头上了。
侧福晋叶赫那拉氏过来了,还是像以往那样先是轻蔑的看了一眼海兰珠,“这不是海兰珠妹妹吗,怎么多日过去,还是这般楚楚可怜的模样,若是大汗见到了,不知多心疼了,哎呀,我差点忘了,都怪我这记性!”
她轻轻拍了自己一巴掌,“海兰珠妹妹怎么可能见到大汗,大汗可是日日在东宫,海兰珠妹妹想要见到大汗,估计得下辈子吧。”
她这话既讽刺又嘲弄,海兰珠面上带着笑意,站起身来,猛地一巴掌甩到了叶赫那拉氏脸上,“我如何,自有姑姑和妹妹说道,还轮不到你搬弄是非。”
她好歹是科尔沁部落的贵女,轮不到区区一个叶赫那拉氏在她面前耀武扬威。
叶赫那拉氏捂着脸,眼神即刻冷下来,一个生母如此卑微的人竟敢打她,真以为她只会坐以待毙吗?
她起先是乌拉那拉氏喀尔喀玛的妻子,跟他生有两子,只可惜后来前夫获罪了,她跟了大汗为侧福晋,前两年才生下一子,她是大汗侧福晋没错,可是她出身不是虚的,若非大汗执意要跟科尔沁部落联姻,以她的出身,以及两个长成的儿子做后盾,连西宫福晋都当得了。
海兰珠凭什么打她,凭什么在她面前傲气,她有资格傲气吗?
叶赫那拉氏敛下脾气,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像是不跟海兰珠计较了,可只有她自己才最清楚,她这个人,惯来最记仇了。
海兰珠出了一口气,才感觉到有姑姑做后盾是多痛快的一件事,只可惜这些权力是姑姑的,不是她的,若是某日她能成为大汗真正的宠妃就好了。
“姑姑,大汗何时归来?”
姑姑说要让她成为后院最风光的女人,但首先就得抢走乌仁图娅的恩宠,大汗几乎每晚都会出现在乌仁图娅房里,去往东宫的那条路已经有不少福晋守株待兔了,但无一从乌仁图娅手中抢走大汗。
海兰珠自然不会傻傻的学着别人不入流的做法,可是她也没有别的办法能让大汗看到她。
“别急。”哲哲淡淡道:“再过不久就是大格格出嫁的日子,嫁敖汉部博尔济吉特氏台吉班第,大汗非常重视此次儿女成家之事,到时候大汗宴请班第,你再盛装出席,大汗眼里会看到你的。”
大格格是继福晋乌拉那拉氏所出,乌拉那拉氏不在后,大格格便交给哲哲抚养,因此唯有哲哲最清楚班第过来求娶大格格的日子,为此海兰珠可以提早做准备。
“是,姑姑。”海兰珠松了一口气,布木布泰眼神闪烁,低头在想些什么,海兰珠状似无意碰了她一下,等她抬头后才笑道:“妹妹怎么了,刚坐完月子出来是件喜事啊,怎么总是皱着眉头?”
“没有。”布木布泰心一惊,拍了拍怀中孩子。
哲哲已经注意到两姐妹的互动了,她严令呵斥:“布木布泰,我不管你现在在想什么,都得给我将不该想的憋回去,你既然没有阿哥傍身,那咱们科尔沁部最后的希望就在海兰珠身上了。”
乌仁图娅这些时日越发厉害了,她安插到她身边的人手一一瓦解,非但如此,她对其他福晋的掌控力度也大不如前,虽然也有一些蠢货自认为自己无懈可击,不曾怀疑身边伺候的奴才,可更多的早就洗了一遍身边的人手,也就是说,在大格格婚嫁日当天,海兰珠只许成功不许失败,要是谁破坏了她的计划,她要她命!
“姑姑多想了,布木布泰不至于将心思动到自己嫡亲的姐姐身上。”布木布泰满心委屈,起身带着孩子走了。
海兰珠目光一直带着嘲讽,想多了?她可不信布木布泰什么都没想,与其等着布木布泰的算计,她还不如借用姑姑将她所有心思都打回去。
……
随着班第过来提亲的日子渐近,叶湘雅始终对哲哲那边的动作无动于衷,哲哲打的什么主意,她心知肚明,可是她正想利用此次机会将布木布泰扳倒,好彻底让她们姑侄三人反目成仇。
这样哪怕科尔沁部着急,也只能干着急,毕竟可不是皇太极对她们无动于衷,而是她们已经内斗了,失宠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叶湘雅日复一日练字,毕竟闲着没事干,还不如多练练字。
子嗣的事情不着急,在皇太极只是利用她的前提下,她还没有足够的能力在哲哲手下保住自己的孩子,她不可能让自己的孩子在这种环境下出生。
天聪七年底,班第献上鞍、甲胄和驼马,求娶大格格,皇太极大喜,亲自设宴款待这位好女婿。
后金以左为尊,哲哲坐在皇太极左边,而右边,自然是东宫福晋乌仁图娅,哲哲之下是布木布泰,对面是侧福晋叶赫那拉氏,海兰珠只得坐在布木布泰身旁的位置,不甘心的看着叶赫那拉氏抢夺了她的座位。
叶湘雅垂下眉眼,心情不好不坏,她给皇太极倒了一杯酒,也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也不管旁边的人看了什么心情,就自己喝起来,一杯不够那就两杯三杯,直到喝得眉眼带醺,她才听见海兰珠说要亲自给大汗起舞奏乐,大汗欣然答应。
叶湘雅望着皇太极,眸底有几丝莫名,皇太极没有注意到乌仁图娅看向他的眼神,但哲哲看在眼里只觉得痛快,哪怕乌仁图娅得宠,海兰珠照样能将大汗心神勾走。
三、二、一。
哲哲在心里默数,在一声声赞叹中,海兰珠走到皇太极面前,想依附在他怀里,皇太极下意识将她推开了,推开后的第一反应就是看向身旁的乌仁图娅。
乌仁图娅没有理他。
他莫名觉得有些心慌,但又找不出心慌的原因,很突然的,乌仁图娅站起来了,“大汗,妾身身子不适,先行告退。”
皇太极咽下镇定,“哪儿身子不适,让太医过来看看。”
“多谢大汗关心,只是不劳烦大汗美人在怀还时时惦记妾身的事了。”叶湘雅眉眼尽是淡定,她告退后带着两个婢女离开了,独留皇太极怔怔的看着她的背影。
哲哲原先的微笑僵住了,海兰珠更是狼狈的被推倒在地,班第看着自己岳父脸上出现的惊慌,莫名觉得自己出现的地方不合时宜。
皇太极冷下脸来,看都不看地上的海兰珠,他起身对班第道:“今日大喜之日,敖汉部和后金将永结同好,朕敬你一杯。”
“是,大汗。”班第也恭恭敬敬回敬,随后便看着岳父离席,位置上只剩下几位福晋和侧福晋。
大汗走了,班第自觉自己该回去了,哲哲僵在席上,不知所措,叶赫那拉氏神色微妙,似是没想到海兰珠想要勾引大汗还能弄出这种事,大汗比她想象的还要在意乌仁图娅,她也起身离开了。
海兰珠被婢女扶起来,身后的衣服正一点点的裂开,她羞恼的情绪还没过去就感受到身后一凉,她脸色一僵,“我身后怎么了?快帮我看看。”她使劲摸着后背,却没发现什么不对劲。
婢女不知所措,“福晋,您身后衣裳撕裂了。”
周围都是侍卫看着,哲哲反应过来,赶紧道:“还不快帮海兰珠挡住!”好在大汗此时不在,不然海兰珠这辈子休想在大汗面前得宠了。
她将马褂披在海兰珠身上,海兰珠此时此刻早已垂下脑袋,“姑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好端端的,我的衣裳怎会裂开?”
她眼角含着泪,大汗将她当众甩开本就让她感到羞辱,可让其他男人瞧见她衣服破开,那就更是让她没了脸面,她是大汗的女人啊,怎么能让其他男人见了自己皮肉,固然蒙古贵女能二嫁三嫁,那不包括二嫁后让夫君之外的男人见了自己后背。
哲哲沉着脸色,“先回去吧,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好不容易谋划的事情就要成功了,她也好几次看到大汗眼神落在海兰珠身上了,偏偏被乌仁图娅破坏掉了。
而且,今日这事要是没有乌仁图娅,海兰珠在大汗面前怕是要永远失宠了。
“姑姑……”
海兰珠寸步不离随哲哲回了中宫。
等回到中宫后,哲哲压制的脾气再次爆发了,“布木布泰,到底是不是你!”
这是不可能是乌仁图娅做的,要是是她做的,乌仁图娅也不会中途离席,将大汗的心勾走,唯一能接触到海兰珠衣裳的人只有布木布泰!
布木布泰不可置信抬起头来,“姑姑,你在胡说什么,我好歹也是你亲侄女,你宁可相信海兰珠也不信我?”
“是,可是你要怎么解释海兰珠的衣裳会无缘无故破开一事?只有你和海兰珠才能接近那件衣裳,海兰珠会无缘无故让自己丢脸?”
“反正姑姑是认定我了吧。”布木布泰冷笑一声,又看了眼低声不语的海兰珠,“好,你有了她这个好侄女,就觉得我多余了,我走!”
她怒气冲冲离开中宫,哲哲颓然坐下来,总感觉哪哪都不对,到底是谁算计了海兰珠。
海兰珠眼睛直勾勾看着布木布泰的背影,在大汗面前的不顺此刻都有了发泄的源头,她早就知道布木布泰不安好心了,居然将心思动在她衣裳上,不过她大概很失望吧,大汗没有看到她丢脸的那幕。
只是布木布泰这仇,她是记下了。
西宫,侧福晋叶赫那拉氏听着奴才说起她离席后的热闹场面,不由捂嘴,“哎哟哟,我还以为她多大能耐了,哲哲有心在我们身边安插人手,怎么就不想想看,就只有她会这一招吗。”
她就偏偏要让海兰珠一辈子在大汗面前丢人现眼。
“侧福晋,您就安心吧,有咱们几个在,还轮不到海兰珠得意。”其他福晋纷纷笑道。
她们清楚海兰珠衣裳一事是叶赫那拉氏所为,但这一点都不妨碍她们暗地里配合,将算计悄无声息布下,哪怕哲哲再聪慧,也不可能发现她们齐上阵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