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六月
“当皇帝了,自然不愿意跟臣下道歉。”
敏先生道:“太上皇原先错怪过一位大臣,除了亲自道歉,还罚了自己三天不吃饭。”
锦书心想,就别拿太上皇跟狗皇帝比了,都不是一个档次的。
等到云秦风来到,少渊便带着他一同去了徽国使者团下榻的行宫。
这一次登门,只是为了表达燕国对两国友谊的肯定,走门面功夫的。
同时,也把云秦风带过去与徽国使者团认识认识。
徽国那边,摄政王已经退了谈判主官的位子,由鲁王世子接任,但现在说的是断交,谈判是否能重启还不一定。
所以这一次与少渊见面会谈,还是摄政王占主导位置。
不外乎,是解释一下云靳风的所作所为,自然也要把鲁王世子拖下水来,使者团也有嘴犟的,但都被少渊给回击了过去。
因为,整件事的经过少渊清楚,徽国人也清楚,所以嘴犟是不能抹杀事实的。
少渊解释云靳风之所以会这么做,是因他王妃受伤被毁容遭受了打击,所以得了疯症,今日还在大殿上触柱自尽。
在场没人相信云靳风是真的疯了,但无所谓,大家都只是需要一个下台阶。
他们不会真的与燕国断交,所以只能接受萧王的说法。
摄政王几乎没怎么说话,但也表现出对少渊的尊重。
他看了几次云秦风,与他说了几句话。
因为,他们从来都没有调查过此人,更没关注过,今日萧王带着他出现在这里,等同是力荐他上位。
少渊没提原铁的事,他需要以退为进再占据主导。
摄政王退出谈判主官的位子,就是为价格调整做准备的,一旦谈下来的价格不是他们原先商定的价格,那么也是鲁王世子的问题。
少渊告辞的时候,摄政王也说要一同去萧王府看看世子。
鲁王世子一听,连忙便对一旁的使臣说:“你陪着摄政王一同前去。”
他始终看不透云少渊与摄政王之间的来往,看似只是单纯的求医,但那个破坏计划的男子无端就能出现在魏国公府,帮了摄政王,这未必就不是云少渊安排的。
只是这怀疑也无从查起,因为他只知道摄政王世子在萧王府求医,不能以此来断定。
当下便有两三名使臣说要与摄政王一道前往萧王府拜访,拱手含笑询问,“不知道萧王是否欢迎呢?”
少渊微笑道:“欢迎至极。”
但摄政王却是脸色一沉,一手拧住鲁王世子的后领,“他们不去,你去,你寸步不离地盯着本王。”
鲁王世子脸色铁青,但想起原先挨揍的事,也不敢再得罪他,在燕国使计陷害他是可以的,但若动手,谁都不是他的对手。
再激怒他就只有吃亏的份了。
他忍着怒气赔了笑脸,“我便不去打扰萧王殿下了。”
后领子被拽起,脖子往下缩,脑袋前倾,倒是有几分像缩头乌龟的模样,少渊瞧着好笑。
但他没笑,拱手相请,“世子若赏脸,也可以一同去坐坐,顺便看看世子。”
鲁王世子勉强一笑,“世子治病中,我不敢打扰,等回国之前再去拜访王爷和王妃。”
摄政王放开了他,冷眼扫过那几位说要随行的使臣,“你们还去不去?”
他们也连连摆手,说不敢打扰。
此番燕国行,摄政王比较好相与,遇事也与他们商讨,让他们都忘记摄政王在徽国是个什么样的人。
想起他在绝对的劣势中,短时间逆袭翻盘,控制朝局,拿下摄政王辅政监国大权,那手段岂是他们能比的?
少渊客气地道:“仓促邀请,确实失了礼数,改日再下帖子,请诸位到王府一聚。”
他们也都连忙拱手,断交的事,谁也不提了,仿佛不提便有共识原先不曾说过。
但自然谁也不会提重启谈判的事,台阶是要一级一级地下,不能跳着下。
策马去萧王府,一路并未交谈,云秦风没有跟着去萧王府,领了皇叔的命令便去准备与徽国那边来往的事。
世子今日可以转出监护病房,情况比较理想。
摄政王到了萧王府便先去看他,听着刘大安在一旁说着病情的进展,他多瞧了刘大安两眼。
这个声音,熟悉。
“痛吗?”他坐在了李崧然的床边,没有端起严父的模样,温柔地问道。
“男子汉,不痛的。”李崧然坚强地回答。
“男子汉也会痛。”他伸手压了压被角,眼底温润,连脸上的疤痕都显得柔和了许多,“说过多次,不必压抑自己孩儿的天性。”
“孩儿已经长大了,”他脑袋往前挪了挪,因着脸颊苍白,显得嘴角的胡绒特别明显,“长胡子了。”
摄政王妃在一旁扑哧笑了,伸手抚摸着他的脸颊,“傻孩子!”
李崧然也笑了,或许没端着小男子汉的模样,倒是显得又几分可爱。
刘大安瞧着很是感动,本以为不是他们亲生的孩子,不会有这份浓烈又自然的亲情。
他想到了总司,总司被抓走之后,他们调查过总司的身世,她是寄人篱下的,虽说是舅舅,却待她们姐妹也不算很好。
第310章 摄政王都混乱了
摄政王看完世子,便先同王妃回了屋中去,没有马上去见锦书和少渊,更没去见自己的小儿子。
进了房中,他们也没有马上说话,而是倾听了一会儿,确定无人监听,他才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摄政王妃坐在他的身旁,担心地问道:“都解决了么?”
锦书跟她说过,但没亲耳听到他说,总归不放心的。
“有人帮忙,解决了。”他想起方才说话的那个大夫,“应该是萧王帮忙的。”
摄政王妃闻言,松了一口气,随即又问了一句,“陆大人他们都没起疑吧?”
“没机会,那对母子进来的时候,他们还来不及起疑。”
王妃才真正放心,秀眉渐渐地舒开,"一路来,最是担心这一茬事的,在徽国的时候他们就先放了风声,说你是燕国人,料想到了京城,势必会用这连环计来伤你的。"
摄政王握住她的手,安慰道:“好在,没事了。”
摄政王妃叹气,“这或许不是什么多高深的谋算,但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你与父亲私下那一次见面,被人拿了个正着,虽说解释了过去,父亲也没被他们抓到,可父亲燕国人的身份被发现了。”
摄政王道:“好在,他们没发现父亲是燕国的大将军。”
说起父亲,他眼底有沉沉的悲伤,在妻子的面前他没有隐藏起来。
“对了,问到什么了吗?”摄政王侧头去问她。
摄政王妃摇摇头,“没,我和锦书私下说话的机会也比较少,就是那日在魏国公府事情发生之后,锦书来找我,叫我放心。”
“那她没说别的?没问别的?”
“没怎么正式问过,我那日还特意握住她的手,跟她说等协议定下之后,你会把一切都告知她的,结果她也没问下去,更没说什么。”
摄政王皱起眉头,“那日,我叫了她小书,也算是相认了,她竟没跟你打听啊?”
“没打听,所以我也无从打听她的事。”
摄政王有些挫败,本以为那日算是相认了,起码能让她放下心防,让王妃与她谈一谈,能知晓一些信息。
结果,她竟是一句都没说过。
摄政王妃道:“夫君,其实你不需要再怀疑,不管她是哪个,都肯定是你的妹妹,我感觉到那份来自亲情的善意,这是伪装不来的。”
摄政王川字纹很深,与额头的疤痕形成了一个十字架,道:“我也这么想过,但是疑惑未解,父亲来徽国的时候,说过小书的事情,性情如何,婚配了谁,读过什么书,最爱什么东西,她没有学过医术,所以眼前这位,和小书对不上,却偏又是小书的身份。”
“至于另外两个妹妹,她们或许是有机会懂得医术的,但她们不该在这里出现,且我问她是否有妹妹,她说没有。”
摄政王妃想了想,“夫君,你为何不问问她是否有姐姐呢?或许来的就是二妹,不是大妹呢?”
“二妹……”摄政王想起了父亲的形容,天真烂漫,毫无心机,“不会是二妹。”
听他如此肯定,摄政王妃觉得这么猜下去或者试探下去也不是办法,道:“要不直接开门见山问吧。”
摄政王无奈地道:“雅君,这样的事怎么问?说出来都觉得荒诞,其实开始我根本不信父亲说的话,是到这里见了书儿,觉得她不是父亲所形容的那样,而且,也寻不着她儿时的痕迹……不是说她长得不相似了,是整个感觉,就觉得不是同一个人。”
“我一开始觉得是我久没见她,毕竟我出征的时候她才八岁,女孩子长大了性情改变也是有可能的,可那个不一样的感觉加上她精通医术,崧然的病在徽国,太医都说没有希望的,但她治好了。”
摄政王自己说着说着,都很乱,总觉得妹妹的身份像一团乱麻,他想捋个头出来慢慢地顺,却发现不管从哪个头开始想,都想不通。
她是小书的话,那么她不会懂得医术,也不是这个性子。
她是大妹,那大妹不会在这里,大妹是和二妹在一起的,就算她在这里,为何却顶替了书儿的身份?那书儿呢?
“你别急,慢慢想,”摄政王妃见他又露出这样烦恼纠结的神情,便安慰起来,“对了,大妹叫什么名字啊?你可以当着书儿的面叫一下她的名字。”
摄政王无奈地道:“父亲正要说就被人发现,他只能仓促逃去。”
想起那竟是父子最后一次见面,他眼底凝满了悲痛,“他逃去之后,我本以为父子能有再相见之日,殊不知,那一别竟是永远了,也再没有机会问大妹二妹的事。”
泪水并未敢流淌出来,习惯性的抑制让他迅速就把眼泪逼了回去。
有些事情是不敢想,也不敢听,受不住。
他收拾心情,面容恢复如常,“不管如何,回去之前一定要把事情弄清楚的。”
“是的,弄清楚一些,咱们把若北留在这里,也能放心。”摄政王妃叹气,若北还小,便要与父母分开,怎舍得?
可也没法子啊,回去更危险。
摄政王望着她,轻声道:“跟着我,苦了你。”
摄政王妃柔柔一笑,“从不觉得苦,能与你做了夫妻,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
摄政王眼眶微红,伸手拥抱她入怀,嗅着她头发上的桂花子油香味,闭上眼睛让紧绷的神经缓缓地放松。
他忽然幽幽地说了一句话,“雅君,我梦到过书儿,梦到她死了。”
“怎么会?”摄政王妃吓了一跳。
“但如果萧王妃不是书儿,那书儿呢?她去哪里了?”他声音很轻,但听得出绝望,“再如果,书儿死了,而那位萧王府也不知道是谁,甚至也没有父亲说的大妹二妹,那我在徽国便再无亲人了。”
还是那句话,许多事不敢深思,可又不得不深思。
摄政王妃泪水再也忍不住,汹涌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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