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六月
他苦笑,“如今回想起那几个月,我都觉得很不可思议,那样的情况,我是怎么能活下来的呢?”
锦书听得难受极了,那是多绝望的境地啊。
“我伤势好转之后,就开始策划往外逃,我知道不可能往戎国边城回去,只能是翻过几座大山去到徽国,我们与徽国有邦交,在那边我或许还有活路。”
“逃去徽国我是毫无计划的,只想逃出去,因为春日来临,一旦天气暖和起来,冬眠的野兽们都要出来觅食的,我只能逃。”
“并不顺利,我伤势没全好,行动不便,摔倒过无数次,也无数次爬起来继续前行,以雪和草根充饥,偶尔能掠杀个老鼠……小动物,也能有一顿荤腥。”
他看到锦书落泪了,自己也忍不住,便摆摆手,“罢了,不说这部分,反正我经过一个多月最终抵达了徽国国境,被人救下了,但当时的我伤势太重,就剩下一口气了,容颜尽毁,被救回去之后,开始几个月我都是昏昏沉沉,不省人事的,有人喂我水,我便喝,发现是药,我喝得更起劲,大概五六个月,我真正活了过来。”
“但是,双腿伤势太严重,我无法行走,像个废人似地活着,救我的人是徽国的汝南王,他一开始并不怎么来见我,只把我安置在一所小院子里头,我当时其实也不知道他为何要救我。”
“他来问过我的身份,我不敢直言,虽两国有邦交,但徽国与戎国一样交好,若是让他知道我是落祁北的儿子,回头若有利益的往来,我也很有可能被送到戎国去。”
“就这样他一直安排大夫给我治腿,在那小院子里头也不知道外头的事,直到后来有一天……大概是距离我被救的三年之后吧,他来找我。”
“我还记得当时他也受伤了,手臂上都是血,他止血之后坐下与我说话,说他扶持的大皇子出事了,而他的儿子们也折进去了,只剩下一个孙子,也就是你知道的崧然。”
“他要改为扶持九皇子,九皇子年幼,比较困难,但他没有退路,需要我冒充他流落在外的儿子,一旦帮他谋成大事,会送我回燕国。”
“他甚至都不知道我的身份,只说觉得我非池中物,因为我在那样的绝境都没死去,除了有顽强惊人的意志力,也因为我有福气,有天佑的福气,他需要借助我的福气。”
“我感激他的救命之恩,同时也希望能顺利离开徽国,回到我们燕国来,就这样,对外宣称找回了儿子,还设宴办了认祖归宗的戏码,但是,因为我腿伤的缘故,谁也没把我放在眼里。”
“关于我容貌的事,当时在戎兵手中的时候,便已经毁得差不多了,他们很喜欢往脸上动刀子,后来认祖归宗之前,汝南王找了一位名医为我换皮,但因为这一边脸损伤到了骨头,换不了,因而才是如今这模样。”
他的手摸向自己伤痕狰狞的一边脸上,泪水刚好落在手背上,他迅速抬起头来,把泪水逼退。
第313章 真被辛夷说中了
锦书想起辛夷说他的脸皮都是真的,确实如此,竟是用了换皮之术。
她听得难受,甚至都不敢看他的脸了。
“后来,我没出面,却暗地里帮他筹谋,九皇子到底年少,我们需要更多的时间,所以有几年的时间,鲁王和二皇子占尽了上风。”
“但这本来无所谓的,因为风头越盛,出错就越大,而且,汝南王最大的愿望是帮大皇子和自己的儿子报仇,所以那些日子我们都隐忍着,看着他们一天天地坐大,也等待九皇子一天天地长大。”
他眼底渐渐柔和起来,“一开始,汝南王与我只是合作关系,但父子名分久了,竟真生出亲情来,尤其是汝南王府待我极好,视作亲生一般,为我张罗了婚事,你的嫂嫂,她叫齐雅君,是平伯侯府的千金,平伯侯也是九皇子的老师,她没嫌弃我一身的伤痕与脸上的丑陋,她很好,真的很好。”
“后来,崧然的母亲得病去了,崧然便过继到我和雅君的膝下养着,等他成年再还宗大房,承继他父亲一脉的香火,因为若无父母照看的孩儿,在外头总是遭人排挤,当然,这一切的前提,他要过得了十八岁。”
他眼神渐渐地变得冰冷,“鲁王本没打算这么早动手,因为他还没剪除汝南王府,也看不透我,但二皇子迫不及待地以反诗为由,率人去了平伯侯府,企图拿下平伯侯府满门,我与父亲赶往侯府相助,殊不知,鲁王竟不知道从哪里寻来的一批恐怖高手,重伤父亲,把汝南王府所有女眷掳走,且……”
愤怒与悲痛,使得他声音颤抖,嗜血一般的恨意缠在眼底。
锦书知道这一部分情况,叹息一声,“这些我知道,哥哥不必说。”
摄政王闭上眼睛,忍下滔天的愤怒,慢慢地平息情绪,“他犯下此等恶行,也给了我机会,我一直都在搜集他谋害大皇子的证据,他在血洗汝南王府的案中,有一些人也曾出现在大皇子的案中,我拿下了其中三人,把他谋害大皇子的事情公诸于众,大皇子在徽国有贤名,百姓拥戴,此事一出,民怨滔天,他也被打下了天牢。”
之后的事情,便如锦书之前所知的那般,文宗驾崩,鲁王私自放出二皇子,策划起兵,最终被大哥率人拿下,平定了叛乱,他也顺利登上摄政王辅政之位。
锦书听完,这十年间发生的事,付与今晚的谈话也不过是一炷香时间,隐去了许多的凶险,如履薄冰的每一日,他这么走过来的。
“就在我登上摄政王之位那年,父亲寻来了,”他慢慢地调整情绪,回归到最初的话题,“他其实在徽国已经半个月,他是得到消息,说有一人举止与说话声音像我,他这些年其实一直没有放弃寻我的。”
"他是只身来到徽国的,为了不引人注目,他身边都没有带随从,做了商贩子的打扮,我见了他几次才有机会与他单独说话,当时鲁王的那些忍者高手一直盯着我,所以那一次会面也实在惊险。"
“我们只谈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多半是他听我说,然后他才说了家里的情况,他说我还有两个妹妹。”
他看着锦书,眉目缓缓地蹙起,“说那会儿二弟刚出生没多久,他和母亲去林州军营,中途遇到了风暴,电闪雷鸣间他和母亲都被卷走了,回到了母亲的家乡……”
他眉头皱得更甚一些,“但那到底是个什么地方他也没说明白,总之是和咱们这里相距了很远很远,在那边他们也生下了两个女儿,至于最后是怎么回来的,也没说清楚。”
“我始终认为这是假的,为什么遇到风暴他们被卷走了,是卷回到了母亲的家乡呢?这是要命的风暴啊,而且,他们前后诞下了两个妹妹,我记忆中他们没有失踪过这么漫长的时间。”
锦书真是听得目瞪口呆,按照他这么说,自己和落宝意完全有可能是他们的女儿。
而且,他说的是母亲的家乡,难不成母亲竟是穿越过去的?
她忽然想起辛夷随口说出的话,她说落祁北当初就有可能穿越过去,然后诞下她们姐妹之后又穿回了燕国。
辛夷嘴巴是开过光吗?
摄政王望着她,一脸的疑惑苦恼,“父亲没说你的名字,只说了宝易性情烂漫,那我想能显出性子来,宝易起码也有三四岁了吧?那他们到底在那个地方多久?这完全是对不上的啊。”
锦书对于时间上倒是不执着的,因为不同时空,完全可以不同步,他们哪怕在那边过了一辈子,回到燕国依旧可以是消失那日的模样。
她忽然想到了一点,自己的DNA数据曾经上传到蓝血盾库,那是否也可以做一个比对呢?
而且,父母的骸骨也起挖了,是否可以派人取一点组织回来直接做亲子鉴定,准确度会更高。
锦书望着摄政王,心里头也比较复杂。
说不出是欢喜还是不习惯,那么多年她一直认为只有落宝意一个亲人,也习惯担当长姐的身份。
忽然有一位这么出色的大哥,是值得欢喜的事吧?
想起父母,心底隐隐作痛,如果落大将军夫妇真是她的父母,她因缘际会来到了这里,却终究无缘再见一面。
“过几日,或许我能找到答案。”锦书轻声说。
摄政王见她的神情和原先不一样,眼底也有几分落寞,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你是不喜有我这个哥哥吗?”
锦书摇摇头,“不是,只是很多事情想不明白,我也叫锦书,如果他们回来这里再生一个女儿,为什么也要叫锦书呢?”
“我也不明白,那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就不能再回去吗?让你们姐妹在那边孤苦伶仃的,想想也心疼。”
他忽然想起她方才说的话,“你说宝易学戏剧,她是唱戏吗?”
“嗯……算是吧。”
摄政王心头钝痛,沉沉地叹气,“你们过的都是什么日子啊?宝易如今何在?能否接她来?”
想到父亲形容的那个天真烂漫的妹妹要唱戏讨好贵人们才能生存,他心里就像被火烧一般的焦灼难受。
“她不来的好。”锦书虽然特别想念落宝意,但不希望她来的。
摄政王一怔,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
锦书不解释也没说话了,她以原主的身份面对大哥的时候,会有发自内心的亲切与喜欢,但当她以自己的身份面对他的时候,说要不出的感受。
不是怨气,因为她知道父母不是想要抛下他们的,时空的来往哪里由得了人控制呢?
而且,他们也过得很惨烈,实在是怨不起来的。
第314章 去请皇后
摄政王想让她多说点自己的事情,但是锦书原先想要把一切说清楚的冲动戛然而止。
她需要查个清楚,然后自己好好理顺一下,把那些不必要的杂念都沉下去。
她知道,如果一切都是真的,那值得高兴,她有一个哥哥,真不可思议啊。
谈话结束之后,她也没跟少渊说太多,让少渊招呼着摄政王,她去找了辛夷。
“当然可以,我一趟来回很快的,晚上能启动双翼飞行,咱速度快,也不是办什么坏事,不需要隐身。”辛夷一听她的要求,立刻就同意了。
甚至都不问为什么要这样做,锦书叹息一句,辛夷退步了,又回到以前只知道听命令而不懂得思考的状态里了。
瞧着她专心搞事业的样子,忍不住问道:“辛夷,你以前编造的那个小故事,说我爸妈是落大将军夫妇穿越过去,生下了我和宝意之后又穿回来……你是有什么根据才这样说的吗?”
辛夷眼珠子一通上下跳动,不闪过很多很多网络小说的书名,然后道:“这样的桥段排列网文小说的第三十八位,第一位是失忆,其次是一胎四五六七八宝。”
锦书气结,没好气地道:“拜托你更新一下好吗?你说的这些桥段过时了,人家早不兴写了。”
“是吗?”辛夷疑惑一下,随即扬手,“但随便吧,我也不看。”
晚上辛夷就出发了,晚上启动双翼,掠过夜空,直奔北州而去。
就是出城门的时候需要隐身一下,其他地方畅通无阻。
此去北州不远,便是路上耽搁一下,两个时辰都能来回了。
今晚整个萧王府都不怎么能睡,蜀王府乱了一晚上,青鞘趴在墙头上看,是云靳风在发疯。
他在大殿上死不去,被他最憎恨的人救了回来,他承受不住回府就发了一通脾气,本以为有人能安抚几句,殊不知魏国公府那边派人来让他近段日子先不要出府。
他以为魏国公府没站在他这边,气得又发了一通脾气,能砸的东西全部给砸了,那一声声清脆的哐当传过来,折磨着争鸣居的敏先生。
“是古董吧?应该是古董花瓶。”
“搞不好是那一尊白玉佛像,那是缅国送的宝贝,陛下赏赐给他的。”
“哟,这是什么声音?天杀的,该不是要把那些椅子给砸了吧?一张造价好几千两的,夭寿了。”
敏先生一边叨叨,一边看向一旁喝闷酒的郭先生。
他过去坐下,“没事吧?”
“就是小酌一杯,能有什么事?”
“没事?瞧瞧你自己的脸,我太祖母那会儿死了四天入殓,脸色都没你苍白的。”
郭先生推开他,“烦人!”
“实在不忍心,就过去安慰几句。”
“安慰没用,你找个人去爆锤他一顿,兴许能消停下来。”郭先生又倒了一杯酒灌入嘴里,“而且,我没有不忍心,只是觉得好浪费啊,这样的出身,这样的荣宠,弄成这个田地,宠坏了。”
“他退下来当个闲散王爷,日子能比现在好多了。”
“不说他,有些担心老学士。”郭先生眉头皱起。
敏先生陪着他饮了起来,“明日小报的事忙好了?”
“开印了。”他瞧了敏先生一眼,“放心,我亲自写的。”
“信得过你,小报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我就是随口问问。”敏先生心里是有些高兴的,不是因为云靳风要倒霉,而是明日的小报能卖断市。
“你觉得陛下会跟大学士致歉吗?哪怕是下旨做做意思。”
敏先生想了想,“不好说,但或许会下旨让云靳风去道歉。”
“杀了云靳风,他都不会去的,他执拗得很。”
敏先生给他倒酒,“那事情就麻烦了,陛下大概今晚是睡不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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