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六月
于是,便把府中如今的困局说与她听,一字不漏,毫无隐瞒。
说完,她便一副虚心受教的表情。
与婶母一同前来,发现襄王妃并没有一个病人的客气,相反眼神里对婶母有警惕。
她再愚笨也想得明白这是怎么回事,祖父昔日便说过,老襄王这些年占着位置不理事,是怕卷入前朝后宫的争斗。
所以,细细一想,大概也就明白襄王妃的顾虑。
她只希望自己没有说错,能帮婶母挽回一二。
襄王妃道:“你如今首先要做的,不忙于培植自己的人手,而是摸清楚那些人底细,家里头有什么人,性格品行,他们之间是否有什么矛盾,争端,分歧,你再暗中搅和一番,激化他们的矛盾。”
“届时,你一一私下谈话,然后故意偏宠那么那一两个人,或者说是施恩于那一两个,有利益叫他们看到了,没得到的会眼红,得到的未必感恩知足,会想得到更多,如此,便是真正的乱。”
“只要乱起来,那就好办了,制造一个导火索把事情闹大,驱赶几个掌事的出去,那么留下来的群龙无首,自然就成不了器侯。”
淡淡几句,内宅谋略手段尽在其中。
吴文澜肃然起敬,对着襄王妃下跪拜礼叩谢,“有伯祖母教导,文澜定能平皇子府邸内宅之乱。”
襄王妃瞧着她,轻轻地叹气,“起来吧!”
她心里挺不是滋味的,自己夫婿掌着内府大丞之位,按说皇家宗亲的岁俸年例,恩赐,人手调配,各项都是可以做主和监督。
但他没有管,一切大权交给了祺鑫,是因为不想与魏贵妃和魏国公府起什么冲突。
说白了,就是当缩头乌龟。
往日也知道那些个皇子乃至一些不得力的宗亲过得苦,被盘剥了啊,可知道是一回事,亲眼所见又是另外一回事。
皇子府是被魏贵妃架空了的,那些个皇子过的不是人的日子啊。
宫里头那些嫔妃的事,她是管不着的,但是外头建府的皇子,多少还是可以关照关照。
但她没有。
襄王府秉承着一贯的宗旨,大事躲起,闲事莫理。
成乌龟不要紧的,但是乌龟偶尔不也要探头出来么?一直闷在壳里头,会憋死吧。
念及此,她对吴文澜说:“往后多些来走动走动,不必带什么礼物,都是自家人。”
吴文澜起来之后又福身道谢,“是,多谢伯祖母。”
她们刚聊完,锦书就回来了,进来之后看到襄王妃的脸色没有之前那么紧绷了,她想着大概是吴文澜说了什么。
接下来的问诊开药,她也配合了许多,还叫人送上茶点,先叫锦书吃一些,再慢慢地开药。
不过,她还是试探地问了问,“这一次能否给我开一个月的药?”
锦书摇头,“那不行的,药不能一成不变地服用,要根据病情进展来调整药量药方,这一次我开五天的量,五天之后我再来。”
襄王妃只得道:“那好吧,这一次开五日的,你看看前后花了多少银子,老身也知道这些药必定不便宜的。”
锦书从小药箱里取出账单,她都已经列好了,药是从系统拿出来的,账单是导入到辛夷那边去,所以要结账的。
原先她是打算自己从账房支取了,但今天看这个情况,药费是一定要结算的。
不过,这份账单不是辛夷导出来的,是她自己记着的,所有还没算出总价来,加上今日开的药一同换算。
换算是麻烦了点,只能根据她所知道的物价来换算。
襄王妃见她单子长长的一串,凑过来瞧了一眼,也没看得明白,只是瞧见到一个诊费后面跟了个五十,诊治了有三次。
她皱起眉头,那岂不是光诊费都一百五十两了?
这可真不便宜,吃不起了,不能再吃的。
锦书算了一下,药费是不贵的,就是检查费贵了些,四舍五入,道:“伯母,这几次的诊费药费加起来,是四千三百文。”
襄王妃差点摔倒。
“四千三百文还是……”
这话襄王妃都差点没能问出口来,是耳朵有问题啦?听错了?
锦书也愣了一下,又嫌弃便宜的吗?
这价格换算下来,在她所在的世界,也两千块钱左右了,这还没到一个月呢。
主要是没做别的大检查,只是抽血和诊断。
没医保,药都是原价没报销啊。
她顿了顿,“那要不,您给五千文?多了的算是我出诊的费用了。”
第390章 樊妈妈的心肝宝
襄王妃看了她好久,才叫人拿来五两银子。
看病吃药这么久,还是头一遭这么便宜的。
她想起之前大长公主说,老驸马的医药费也很便宜,百两左右,当时她觉得萧王妃是肯定随便收一点,毕竟大长公主是少渊的嫡亲姑母。
但如今,收她的医药费五千文,这是将近一个月的药,且这药还甚是见效。
她觉得王爷说的那些话,或许是靠谱的。
锦书瞧着她的脸色,大概也能猜到一些。
唉,但怎么办呢?私下里头收贵一些么?
之前也试过稍稍溢价,但心里不安啊,药价是一条红线,一旦越过就像面前悬着一双手铐,迟早要把她送进去似的。
而且,也总防着辛夷会知道,辛夷在这上面特别较真。
回府的时候,锦书也不禁问吴文澜,“你觉得我收的药费太便宜么?”
吴文澜想了一下,“那是相对来说的,对贵族人家,这药费自然是便宜的很,如今各大家族里头,没少吃药的,有病的吃药,没病的也吃药。”
“但若是对一般百姓家里头来说,一个月几千文的药费还是挺多的,若是贫寒些的,大抵也吃不起。”
她望着锦书,再问道:“婶婶会给百姓治病吗?”
“会。”
“如果您不是因人而异来收费,那么也就没什么便宜或者昂贵一说,这本身就是这药物的价值,好比我祖父吃的六味丸,是三十文,卖与任何人都是这个价格。”
她说完,觉得有些冒犯,嗫嚅找补了句,“我就是胡说的,如果说得不对,婶婶不要见怪。”
锦书笑着拍拍她的肩膀,“你说得很对,药本身就是这个价钱,不能因人而异,贫贱富贵,只要是吃同一种药,那么就应该是同一个价格。”
吴文澜见婶婶没有见怪,笑着松了口气。
遂把锦书去了恭房时候,与襄王妃说的话告知了她。
锦书蹙眉,想起襄王妃看向文澜的时候,眼底充满怜悯与复杂,忽然意识到,襄王妃是怕吴文澜被她利用了。
为什么会这样想呢?
就算认为给她治病是有目的,也不会想得那么偏颇吧?
她和少渊也没有想图谋什么大业。
且今天襄王妃的态度也耐人寻味,最后说要拿一个月的药,就给人一种不让她继续治疗的感觉。
之前来的时候,她的态度是逐渐好转,一下子三百六十度大转变,一定是有人跟她说过什么。
让她如此信服,甚至愿意放弃治疗自己的痛症,这个人只能是襄王了。
看来要回去好好跟少渊和两位先生分析分析了。
回到府中,她邀请吴文澜在府中用膳,且把冷箐箐也请了过来。
冷箐箐是抱着世子来的,往锦书怀中一放,“你侄孙子发烧了。”
锦书皱起眉头,看着小团子被包裹了一层又一层的,“夏天都来了,给他捂这么多衣裳做什么?不怕长痱子吗?”
她剥掉一层,又剥掉一层,手放在小团子的脖子上,发烧的孩儿,睡得很沉,锦书的手冰凉,碰在脖子上,把他吓得猛扎醒。
嘴巴一扁,眼见便要哭了,待看清楚抱着的是叔祖母,扁着的嘴巴咧开,又闭上眼睛往叔祖母怀中蹭去。
冷箐箐笑着骂道:“昨晚哭了一宿,今日又哭了一早上的,千辛万苦才哄他睡着,到你手里醒来,却不哭不闹,马上又睡了,这小子瞧着就是个趋炎附势的东西。”
“他热!”
小团子是有发烧,但不是很烫,大概在三十八度五以下。
有流鼻水,小喉咙有些红,回头得问问奶娘吃了什么高糖高热量的饮食。
锦书没给药,而是先叫人喂温水,等过一阵子看会不会退烧,再决定是否给药。
奶娘是跟着过来的,锦书询问之下,才知道她连续吃了几日的甜点和补品,当即叫她戒掉,喂奶期间不可持续吃高糖和补品。
而且,孩子捂太多了,后背都长了痱子。
喂了几次温水,又用温水擦拭大动脉和腹股一沟等部位,慢慢地体温便降下来了。
但孩子有些流鼻水,叮嘱回去也要好好看着,但不能捂了。
吴文澜看到锦书抱孩子十分娴熟,好奇地问道:“婶婶以往也带过孩子么?”
锦书笑笑,“嗯,偶尔玩玩。”
落宝意出生的时候,可爱到不得了,她总喜欢抱着那小糯米团。
这一眨眼啊,长大了,成了臭屁的大丫头,张口闭口说以后要做演员,而且最好是演喜剧,她的偶像是周星驰。
刚满十八岁那年,就去考了驾照,谁能想到那乖乖牌的女孩,竟然跑去赛车。
想起这事,还想把她腿给打断了。
不知道为何,忽然很想那丫头了。
或许是因为昨晚去监房里看冷霜霜自尽,有一种奇异的想法。
“婶婶,婶婶……”
落锦书收回心神,看向吴文澜,“什么?”
“您没事吧?”吴文澜看她的眼眶,方才说话的时候她眼眶忽然便红了,且一直在发怔。
“没事,想起了爹娘。”锦书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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