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六月
阿红晚些请了敏先生到侧厅里说话,转达了齐齐的遗言,锦书和少渊也在场。
敏先生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胸口在揪痛,“阿骏……死了,他和齐齐成亲之后,为齐齐办了丧事,守了尾七,便撞柱死了。”
阿红大受打击,她见过阿骏,那个开朗聪明的少年,家中是经商的,开了两间绸缎庄。
他不会武功,他对齐齐一见倾心,死缠烂打地登门找敏先生提亲。
他给敏先生送了好多绸缎,敏先生才愿意坐下来与他说婚事。
敏先生说,娶齐齐可以的,但是要准备五万两的彩礼,阿骏一口就答应下来,然后像鸟雀一样轻快地奔跑出府,去筹措银子。
大家都觉得这是个傻子,敏先生开出的条件那么苛刻,五万两啊,卖了他的绸缎庄,或能凑齐这笔银子的。
倾家荡产去娶媳妇,值得吗?
这傻子,一个月之后真把五万两送到了敏先生的手中,敏先生只瞧了一眼,笑着道:“萧王府只收五百两彩礼,剩下的会当做陪嫁给齐齐。”
阿骏笑得像六月天的太阳,浓烈明艳。
因为,这些银子是他抵押了绸缎庄才拿得出来的。
他担心,以后没了绸缎庄,齐齐要跟着他吃苦。
王府也在为齐齐的婚事做准备,齐齐是第一个可以在萧王府出嫁的紫卫,自然十分隆重。
敏先生这个抠门的也难得大方,给齐齐置办了很多的嫁妆。
他每天都会来给齐齐送吃的,有时候是鸡腿,有时候是烧饼,有时候是酱肘子,有时候是糕点,有时候是自己制作的冰饮。
齐齐每一次都会骂他,但每一次他走了之后都笑得很甜。
筹办婚事的时候,阿骏的母亲走了,他家中就只有老母,老母走后,他忧伤地说,以后就只有齐齐一个亲人了。
守母孝,婚事延期了。
齐齐的尸体送回到萧王府,敏先生派人去把阿骏请来。
阿骏站在齐齐的尸体前看了好久,然后转过头来看着敏先生,他当时没哭的,是笑着,笑着对敏先生说了一句,“她这样得多痛啊?”
他说完这句,就又转过头去问居大夫,“有止痛的药么?给她用,她得多痛啊,太痛了。”
居大夫默默地送上止痛药,他把药碾碎,混在水里,一口一口地喂齐齐喝下。
齐齐没喝下,都从嘴角流出来了。
他就坐在齐齐的身边,又对敏先生说:“你原先答应把齐齐许配给我,还当数吗?我想办婚礼了,我不守母丧了,母亲如果能看到我娶亲,一定会很高兴的。”
他真的娶了齐齐,亲手给齐齐换上嫁衣,背着她一步步地走回自己的家中去。
他出门的时候对敏先生说:“我开始的愿望是振兴家业,后来我的愿望是娶齐齐,我如愿以偿了,这辈子没什么遗憾了。”
敏先生派蓝衫卫和紫卫队送嫁。
蓝寂后来回来禀报,说阿骏到家之后,抱着齐齐的尸体哭昏过去了。
婚事的第二天,是丧礼。
红色换成了白色,他亲自给新婚妻子敛葬,给她的聘礼,连同萧王府的嫁妆,全部都给了她去陪葬。
他后来花了一笔银子,请了高僧念经,念足七七四十九天。
他说,念经一则是为了让齐齐不再痛,二则是希望能与她再续前缘。
四十九天,是尾七,他亲手把她的牌位送到神台,再在旁边放上他自己的牌位,触柱死了。
他交代了家中的忠仆,他死后,就葬在齐齐的旁边,他们夫妻要永远在一起了。
他说,这一次没人能把他们分开。
敏先生是用很平静的口吻,把整件事情叙说出来。
这件事情萧王府里很多人都知道,但是阿红和王妃不知道。
阿红哭得像个泪人似的,扑在了红狼的怀中。
锦书执着少渊的手,悲伤梗在心头,说不出的难受。
齐齐,阿骏,那对她素未谋面的夫妻,那样的悲情,那样的叫人意难平。
少渊反握住她的手,轻声道:“敏先生为他们合葬了,他们夫妻算是真正在一起了。”
锦书抬头看着敏先生,敏先生看着门外的石阶,眸光是悲痛的。
知道紫菱杀了很多人,但在这之前,对锦书而言,那是很多很多条人命消逝在紫菱的手中。
可一旦了解这背后每个人的故事,痛与惋惜是掺杂着恨意席卷过来,那种无法改变无法挽回的绝望是真的会吞噬人。
她听得阿红哽咽地道:“敏先生,阿繁的心意,你知道吗?”
敏先生的眸光没有收回来,依旧是看着外头。
这一次,少渊和郭先生也投来了眸光,说不出的复杂。
好一会儿之后,敏先生才缓缓地点头,“知道,后来知道。”
后来,是阿繁死了之后,下人清理阿繁的房间,看到他的衣裳叠在床头,他的衣裳下,是阿繁平日穿的最好看那一身衣裳。
下人不会多想,但是敏先生知道一个女子,她把男子的衣裳放置在自己的衣裳上,是出于什么心理。
后来他去了阿繁的房中,看到了很多他逢年过节给大家的小礼物,她都珍藏着,即便是一把不值钱的扇子,她都没舍得用。
他一直没有过多地关注过阿繁,自然也没有男女之情。
他这辈子不管是经商还是跟着殿下处理内外事务,都是出色的,唯独在感情上,缺了一根筋。
他没有想过阿繁会默默地关注他。
如果阿繁现在还活着,他应该也不会和她有什么进一步的关系。
但是,阿繁死了,在她死了之后知道她的心意,整件事情就充满了悲情的意味,他便总会在夜晚想起阿繁,努力记得她的起刀横剑,飞腿扫人。
那么凶悍的女子,后来为了他学女红。
第460章 宁王妃登门
锦书一晚上都没睡着,脑海里反复出现齐齐和阿骏,还有阿繁。
素未谋面,却让她心痛了。
少渊很累,他半夜昏昏沉沉地睡着了,但是梦里看到了那些久违的面孔和狼,他醒来之后,抱着锦书叫了很多人的名字,好多名字锦书都不曾听过的。
敏先生拉着郭先生大醉了一场。
喝之前,他对郭先生说:“事情已经发生了,人是要往前看的,今晚醉过之后,把那些人折叠好,藏于心底,偶尔想起来了再喝一顿,但我们活着的人该上路就上路。”
郭先生什么话都没说,只给他倒酒。
喝得半醉,郭先生望着他,唉,大敏也是差点是有媳妇的人啊。
那醉得红彤彤的脸颊,也有人会凑上去亲一下。
那抠抠搜搜的性子,也有人能容忍下来。
但更多的时候,他聪明睿智,运筹帷幄。
他心思清明,恩怨分明。
他没有太大的贪欲,但有着圆融的行事方式。
他叹息一句,伸手搭着敏先生的肩膀,掏心挖肺地安慰着,“别难过,我二姨尚待字闺中,且不收聘还倒贴……”
一个拳头怼在了郭先生的面前,郭先生吞了一口唾沫,止住了尚未出口的话。
“是兄弟就醉死给我看。”酒坛子推到了郭先生的面前,再使劲地拍着他的肩膀,“废话少说,舍命陪我。”
郭先生掸了掸肩膀,拿起了酒坛子,“命给你。”
大敏喝得很醉,郭先生更醉,跑出院子把今晚喝的酒全部都吐在了桂花树下,然后抱着桂花树呼呼大醉。
敏先生摇摇晃晃地走出去,斜着身子跌跌撞撞走下石阶,一屁股坐在地上,顺势,便也躺下。
天上的星子那么多,漫天眨着眼睛,天旋地转,似乎便听到了一道声音,“敏先生,以后你的衣裳破了,尽管拿过来,我女红做得好。”
他好晕,摇摇头更晕,“阿繁,你还是拿剑吧,你拿剑更英气。”
然后,是阿骏的声音,“先生,我和齐齐永远在一起了,我们不会再分开。”
他依稀看到阿骏牵着齐齐的手走来,齐齐身上没有血了,她的伤都好了,她依偎在阿骏的身边,羞赧地笑着。
又然后,一切都消失了,身边是那么的清冷,寂静无声。
再然后,是他自己的声音震彻耳膜,走的人已经走了,活着的人还要继续前行,为死去的人醉一场,明日醒来继续战斗,万不可颓废,万不可丧志。
两人就这么睡在庭院里,翌日一早醒来,两人都被蚊子叮了个满头包。
两人坐起来挠了一会儿,回忆着昨晚到底发生过什么事,说过什么话。
好吧,不大记得了,回去两人分涂药膏,吃了些早点,又各自忙碌去了。
少渊也是撑着两只熊猫眼早早便去上朝了,锦书是在他出门之后,才睡了一会儿。
睡到日高起,紫衣进来禀报,说宁王妃来访。
锦书猛地清醒了。
来访,而不是别的手段,看来这位宁王妃行事还挺稳妥。
“来多久了?”她坐在妆台前,叫周茜进来帮忙梳发髻,“动作快些。”
“来有一个时辰了。”紫衣帮忙挑衣裳,她的眼睛很肿,显然昨晚也没睡好,甚至还哭了一宿,“您别着急,她反正都等这么久了。”
锦书接过周元递过来的热毛巾,擦了一下脸,“都来一个时辰了?为什么不早些叫我?”
周元说:“殿下上朝之前吩咐了,说不管有天大的事都不可吵醒您,要让您睡到自己醒来。”
紫衣打着哈欠,“殿下是心疼您呢,殿下对您多好。”
锦书心里甜了一下,道:“以后如果有要紧事,殿下的吩咐归殿下的吩咐,该叫我起来还是要叫的。”
“是!”三人应道。
梳了发髻,换了一件素色的衣裳,锦书才去漱口,再洗了一把脸清醒清醒。
她瞧了一眼天色,现在大概是早上九点多,辛夷今天怎么没来当钛合金闹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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