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六月
魏贵妃伤感一笑,“我竟无法反驳你,其实我这一辈子过得一点都不快活,自从我嫁给陛下,任由娘家予取予求,我只能配合,因为我需要他们在我背后相助,我知道凭着容色是很难长久固宠,我也曾经以为陛下爱我。”
她说着,摇摇头,眸色更是悲苦,“感情是有的,但若说爱真没有,他能给我的那些,都是他可以不费心思便能给的,但若要费心思的,他就不会再给我,说白了,他在哄我高兴,却不是真正让我遂愿,他如果真爱我,你那会儿病得一只脚迈进了鬼门关,叫太医给你几服药,皇后之位我便到手了,可他不愿这样为我的,当皇帝之前,他什么事情都愿意做,多肮脏,多龌蹉,他都不在乎,但当了皇帝后,他只愿别人替他做那些事情,而他要做个贤君。”
皇后冷笑不语,不是当了皇帝之后不做龌蹉的事,是做大逆不道的事,弑父,是个人能做得出来的事吗?
“我唯一不放心的是我儿子,我的孙子,”魏贵妃眼底有了泪星,“其实我很累了,跟这个斗,跟那个斗,想帮他争个出头天,他不争气啊,我与陛下生了个蠢钝的儿子,本想着叫太医调理,再生一个,可我手染血腥,杀的人太多了,伤了阴鸷,太医说我不会有孕。”
“娘家又这般待我,”她笑着,却滴出了眼泪,“知道我最伤心的是什么时候吗?不是魏清廉要杀我,而是我母亲入宫叫我收手,叫我不要与国公府过不去,她眼里只有国公府,没有我这个女儿,我在她心上,是真的一文钱也不值啊,我那样爱她敬她,她对我说的话,就像一把把刀子捅我心窝上,真的很痛很痛。”
她拭去泪水看着皇后,“听我说了这些,你会不会恨我少点?”
皇后问道:“为什么要我恨你少点?”
“你和萧王府结盟,希望你能善待我儿,我给你跪下!”
魏贵妃直直就跪了下去,泪水大滴大滴落下,这是她第一次心甘情愿跪在皇后的面前,却也不为了她自己。
紫色的香云纱外裳覆在殿中金砖上,她身段已经不再轻盈,但是跪下却别有一番楚楚可怜,眼底殷红,泪水直落,几时见过这样委屈的贵妃?
皇后心里并无半点恻隐,只轻轻说了句,“善恶到头终有一报,你害死了宁妃,你自己去跟她交代,她等你许久了。”
“宁妃!”魏贵妃惨笑,“我梦见过她,她跪在地上向我求饶,她死了也那么没有骨气,她出身那样的好,娘家如此的坚固,她全身上下却没有一块硬骨头,连她的儿子都是一样,如今投靠了国公府……”
她说着,猛地抬头,有些东西瞬间醒悟,随即笑了起来,“呵呵,倒是没想到啊,倒是真没想到,那软骨头竟有这样的隐忍心思,在国公府当卧底,此案翻查出来,他怕是下了不少的功夫吧?”
她随即又伤心起来,“连那软骨头都比我儿出色,没了我,往后他怎么活啊?云少渊和落锦书一定不会让他好过。”
皇后说:“你儿虽戾气霸道,好在又个好媳妇,看在蜀王妃的份上,萧王妃不会对他怎么样,前提是他不要自己作死。”
魏贵妃想起冷箐箐,又觉得有些安慰,是的,幸亏是有她,他们夫妻在不合,冷箐箐也不会扔了他不管的。
皇后问道:“你有什么话要跟陛下说吗?本宫可以代为转告。”
魏贵妃想了想,“没有!”
“二十余年的恩爱,就没有一言半句想要说的吗?”
魏贵妃神色木然,“从他恩准调查宁妃的事,我与他便没什么好说的,恩爱到头终究是一场空。”
皇后见她对死亡一点恐惧都没有,不禁问道:“你真的不怕死?”
魏贵妃说:“怕死,但是仔细想想,事已至此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我千方百计为儿子筹谋,他恨我怨我,我前半生大半心血扶持娘家,娘家想要我死,至于宠爱我半生的那个人,不过是一场虚幻,累了。”
她继续说:“最近我拉拢吴文澜,拉拢四皇子,不管我如何示好,他们的回应都是淡淡的,从不亲近,我才想起我得罪了太多皇室的人,很多人想我死,如了他们的愿吧,娘家失势,陛下受制,已无人能护着我了。”
她看着皇后,眉眼有些讽刺,“你终于如愿杀了我,开心吧?”
皇后说:“谈不上开心,只是觉得事情终于有个了结,对宁妃对谨王也有个交代了。”
魏贵妃扣着指甲,妩媚地笑了笑,用牙齿咬了咬蔻丹,神情开始有些迷离,“皇后记得我的侄女吗?”
“魏答应?”
“魏荀媛。”
“自然记得,她如今是侯夫人了。”
魏贵妃漫不经心地说:“其实本宫很不喜欢她,因为她也不喜欢本宫,但本宫敬佩她,因为她是唯一一一个可以挣脱魏家控制的女儿,她在指甲里藏了毒,如果娘家逼迫太过,她就自行了断,所以,之前不管是夫家还是娘家,拿她都没有办法。”
皇后看着她咬着指甲,看了一会儿,便端起茶来喝,神情平静。
“宁妃一案,魏清廉是主谋!”这是魏贵妃说的最后一句话。
魏贵妃倒下去了,这是魏家的无息醉,她是从被暗杀开始,就在指甲里装了无息醉,这是她知道的最舒服的死法。
皇后放下杯子,唤了一声,“来人!”
第641章 请皇上废后
殿门推开,晴姑姑和雪姑姑走了进来,看着倒在地上的魏贵妃,她们两人并不意外。
“禀陛下吧,贵妃伏法了!”皇后扶着额头,觉得处理这些事情,并不是那么的愉快,“陛下的反应,不必禀报本宫了。”
贵妃死讯禀报到景昌帝的面前,他怔怔许久,嘴唇哆嗦了很久也没说出一句话来。
倒是那冷宫里的魏答应,在宫里头还有些人脉,去冷宫告知她贵妃已死。
魏答应兴奋得全身颤抖,咬牙切齿地恨,“她一定死得很惨,对吧?”
宫女摇头说:“倒不算惨,她是自尽的,听闻说是服用了无息醉。”
“无息醉?”魏答应气得跳起来,“她这样恶毒的女人,就该惨死,被千刀万剐而死,怎么能服用无息醉而死?”
宫女不敢久留,飞快地离去了。
魏答应蓬头垢面,趴在冷宫殿门前喊着,“她死了,找陛下救我。”
冷宫里有几名被魏贵妃送进来的妃子,早就疯疯癫癫,得知她是魏国公府的人,日日折磨她。
她一个活着的人,下场甚至都不如魏贵妃,她不甘心哪!
翻查的旧案件由丞相监督四司审理,朱笔在丞相的手中,他朱笔一勾,就是一颗人头落地。
这些贪墨的官员,从地方到朝廷,极尽荣贵,但如今等待他们的却是斩立决,抄家。
国公府的党羽,一个一个地勾红,这个九月,是萧杀的九月。
案子审完,牵连在位的官员总计三十七人,还有许多人没能揪出来,或者已经致仕。
而对老魏国公的处置,是削爵,收回爵位,收回国公府。
景昌帝说了不过问,但在审完之后又命翁宝去传丞相,把所有的宗卷呈过来。
案宗放在了御书房的那张大案上,丞相已经勾红,给景昌帝过目之后,他再朱批便可把那些官员全部斩杀或者削爵。
景昌帝以龙体不适为由全部压下,他知道无力回天,他知道压不住多久,但是他需要压住。
因为他还心存侥幸,太上皇并未出面干预,只要太上皇没有出面,他就可以对抗百官,他可以以帝王之威来对抗百官。
但事情还没完,宁妃一案由皇后来主审,真相水落石出,魏家脱不了干系。
魏二爷和魏三爷都死了,根据魏贵妃死前的口供,魏清廉是主谋。
论罪,魏清廉当诛!
但是,说了不干预的景昌帝却出来干预了。
在调查宁妃案子与翻查旧案之后,帝后第一次面对面说话,就在凤仪宫里。
魏贵妃的遗体已经送回了星澜宫,一直没有发丧,也没对外宣布,甚至连云靳风都还不知道。
景昌帝瘦了很多,两只眼睛像两个黑洞,深幽可怕,“此案到此为止,是贵妃一人所为,她已经伏法,不必再调查。”
皇后说:“贵妃伏法之前供述,魏清廉是主谋。”
“朕说不查了!”他握住椅子的扶手,重重地再说了一句。
皇后故作不解,“这案子不是陛下恩准调查的吗?如果臣妾没有猜度错陛下的意思,陛下是想用此案来重挫魏清廉。”
景昌帝眸色阴鸷,“此一时彼一时。”
皇后说:“臣妾不知道为什么此时不可牵连魏清廉,他是主谋,他不杀,宁妃死不瞑目。”
“那就让她死不瞑目。”景昌帝戾气甚重地吼了一句。
皇后冷冷,“得亏宁妃死了,不然听了陛下这话,比死更难受。”
景昌帝阴冷着脸,他当初确是要以此事来打击魏清廉。
但是,他没想过那些旧案子会牵连这么多人。
他没想过贵妃会自绝于凤仪宫。
他更没想过贵妃死前会指证魏清廉是主谋。
谋害宫妃与皇子,是死罪,魏清廉还会隐瞒当年的事吗?
他还要给魏清廉一个下马威,不是要他的命。
皇后态度强硬,“陛下曾给臣妾传旨,说宁妃一案以宫规燕律处置,贵妃已自尽伏法,为什么却要放过主谋,臣妾不明白。”
“朕是气话,皇后与朕夫妻多年,不知道朕什么时候说的是气话,什么时候说的是真话吗?”
他当初下旨调查,让皇后以宫规燕律处置,是觉得顶多是国公府与贵妃扯皮,毕竟已经没有证据了,调查不出什么。
最后寻个轻罪便了结此事,给贵妃一个惩戒,惩戒她欺瞒之罪,也对魏清廉敲山震虎。
但他怎么都没想到皇后会保留了那么多的证人,甚至还策反了星澜宫原先的旧人。
他竟不知道她是这么有心计的人。
不,不,他应该知道的,她嫁给他的时候,便以聪慧著称。
皇后说:“臣妾久病卧床,已和陛下没有默契,不知道陛下什么时候说的是气话,什么时候说的是真话。”
“皇后!”景昌帝望着她,像望着一个陌生人,“你杀了朕的贵妃,还想绝了朕的后路,你就这样恨朕吗?”
皇后说:“臣妾不明白陛下这话是什么意思,贵妃是自尽伏法的,不是臣妾所杀,至于绝了陛下的后路,更是无从说起啊。”
“你不知?”景昌帝站起来,负手暴躁地低吼,“你会不知道?朕还是太子的时候与魏清廉做的那些事情,你当真全然不知吗?朕不要魏清廉死,朕要留着他的性命,他爵位可削,也可以降罪,但他不能下诏狱,不能死,朕还要许他富贵。”
皇后望着他,他是心存侥幸还是天真幼稚?
“陛下,臣妾是奉旨调查宁妃一案的,贵妃已经死了,主谋不可能逍遥法外。”
“毒妇!”景昌帝厉斥,“你当真半点夫妻之情也不念吗?”
皇后盯着他,一字一句,“宁妃的案子,臣妾查定了,该拿的人,一个都不会少,这也是陛下原先的旨意,陛下金口一开就不能再收回,也不该再收回,否则君王之威何存?”
景昌帝盯着她,恨意顿生,“你果然与萧王府串通,皇后,朕与你才是夫妻。”
“正因为我们是夫妻,臣妾才要维护陛下的英明,宁妃一案审理至此,已有多人作证,包括禁军……”
他冷冷地吐出几个字,“那就全部都杀掉!”
皇后错愕地看着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杀掉?陛下的意思是为了阻止此案调查,把所有的证人全部杀掉?包括梁时?”
“杀!”景昌帝面容阴郁,“这也是皇后逼的,朕一道旨意,便要他们全部人头落地,他们是生是死,在皇后一念之间。”
皇后气得笑了,“陛下,陛下真是让臣妾另眼相看。”
人品没有最低,只有更低。
“朕想和你说朕的难处,想让皇后为朕分忧,但皇后只懂得给朕添堵,你连贵妃一成都做不到,朕要你这个皇后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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