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六月
蓝寂倒了一盆水过来,“顽固,喝水,快些喝水。”
顽固趴在地上,累得眼睛都红了,但是喝了几口水,歇了一下,却站起来又继续跑。
这一次,任是谁叫都不听,就这么撇着四肢跑,摔倒了便挣扎起来,继续闷头往前冲。
红狼看到它的脚都出血了,再这么跑下去,狼没死,四肢也废了。
他刚想转身去问姑娘,却见姑娘大步上前去,拦在了顽固的面前。
顽固绕过她想继续跑,落锦书把手放在了它的狼头上,轻轻地抚摸了一下。
顽固整个不动了。
好一会儿,等落锦书移开了手,它才抬起头张大嘴巴喘气,舌歪倒在一旁,眼窝深陷,累得脱相了。
落锦书蹲在了它的面前,给它递过来一盘水,它没喝,用嘴巴顶开。
眼神依旧顽固,倔强,眼底有震慑人的寒光。
但忽然它仰直头,眼底寒光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笼罩上了一层悲凉,嘴里发出“嗷呜嗷呜”的狼叫,声音充满了孤独,凄凉,悲愤,也充满了伤心。
它在黑狼群里是狼王,但它其实也只是个失去了娘的孩子。
落锦书轻轻叹气,坐了下来。
狼是族群动物,重亲情重爱情,且通人性,顽固是狼王,在黑狼群里要保持自己的威严,所以丧母之后一直压抑自己的伤痛。
她就坐在它的身边,什么都没说,也什么都没做,风渐渐大了,吹得她发鬓凌乱,衣袖猎猎。
云少渊站在垂花大门后,这一声声的孤狼叫唤,把他带回了那噩梦一般的晚上。
漆夜,杀戮,血腥,惨叫,伴随着几声阿丑的悲鸣……
在锦书来到之前,这些几乎每晚都会入梦。
他的战士,他的黑狼,都留在那里永远回不来了。
就在事情发生的前一天晚上,大家还兴高采烈地唱着凯歌,但只是相隔了十二个时辰,一切都改变了。
所有人看来,他是打了胜仗,但是他知道,自己败了,一败涂地。
顽固停下来了,倒在了地上,它累得很,这吼叫把它最后一一点力气耗尽,它昏过去了。
落锦书让红狼他们把顽固抬到自己的屋中去,她回头看到云少渊的背影被夜色吞没。
他的背影也充满了悲情与孤独。
在他的身边,有一道暗色影子随行,落锦书认出是暗疾,暗疾的衣裳几乎是与黑夜一色,若不是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他脚步轻盈,脚后跟不沾地似的,此刻像极了鬼魅。
她再环顾四周,侍卫们渐渐散去,寂静无声,甚至没听到一点脚步的声音。
寒风呼啸似悲鸣,远处一排排的风灯光影模糊,眼前一切忽然变得那么的不真实,像是浮在这尘土上的幻象。
这些人,也仿佛是从地狱里归来的鬼魂,萧杀与悲绝交织,随着风声吟唱出一首杀戮之歌。
甚至连她,都是死过一次的人。
在灯火光明处站着辛夷,她面容最是真实清晰,也仿佛唯有她这个机器人,最像人了。
辛夷笑着走来,道:“我方才问了青鞘,说樊妈妈被留在了军营里洗衣裳,说她私闯军营,按照军法应该要打军棍的,但是樊小花念在她年迈的份上,才叫她去洗衣裳的。”
“小花真的好有趣啊,怕是连条狗进了军营得挨几下,总司,我可想见见小花了。”
她没有感受到那份悲凉气息,笑容像是暗黑泥土里开出的一朵太阳花。
人和机器人的悲欢并不相通,且毫无感受。
落锦书嗯了一声,便回屋去了。
辛夷追了过来,“你真叫顽固睡你屋中啊?不怕它晚上咬你吗?”
见总司不理会,她觉得无趣,道:“我去找暗疾仔玩。”
“辛夷!”落锦书急忙唤住了她,胡乱给她找了点差事,“去看看那个……高大人,还有梁度,做个出院回访,去的时候问居大夫开个专门用于术后调养的方子送过去。”
“但现在是晚上了。”
落锦书严肃地道:“对,因为我们萧王府的人白天很忙,只有晚上才有时间做回访,去吧,快去。”
“哦,也对,顺带把医药费催一下。”
落锦书忙地又叫了一声,“不必催,我问过敏先生了,说高大人的医药费也是王府出的,过两天他月底结账就会顺便把医药费给结了。”
辛夷高兴地道:“真的?那太好了,总算可以清账了,那我去找居大夫。”
机器人蹦蹦跳跳地走了。
第133章 他心里头住着猛兽
顽固被安置在落锦书的床边,紫衣给它铺了一张软垫,还打来了一盆清水,本来想亲自给顽固料理伤口的,但是姑娘让她出去,不用她帮忙。
落锦书先打开系统给它检查一下,确定没大问题,便取出生理盐水和消毒水,关闭系统,给它慢慢地清理伤口。
顽固醒来了,但是它不动,眸子半阖也没看着落锦书,眼底灰蒙蒙,失去了光芒。
他的爪子很锋利,在灯下呈现暗黑色,翻开身上的一些毛发,看到许多伤痕,这是战场上归来的狼。
落锦书处理好伤口,轻轻地用手肘碰了它的肚子一下,它往边上挪了挪,和落锦书拉开距离。
落锦书靠着床边坐着,不断用脚尖轻轻碰它,碰一下挪一次,一脸的倔强顽固。
落锦书一手揪住它的耳朵,“过来!”
龇牙咧嘴,装腔作势,但瞧了一眼比它凶狠的人类,它还是乖乖地把脑袋枕在了她的小腿上。
落锦书掰开它的嘴巴,再合起来捏住,警告道:“不要再欺负云少渊,他是我罩的人,知道吗?”
它保护着云少渊,但是却一直用恶意来争取云少渊的关注,严格说来,也算是欺负云少渊了。
顽固闭上眼睛,任由她捏着嘴巴。
态度依旧傲娇倔强,但渐渐放松地躺在落锦书的腿上,呼吸也渐趋平稳。
云少渊轻轻地推门进来,看到这一幕不禁莞尔,走过去与她一同坐在地上,轻声道:“还生气吗?对不起。”
落锦书把头枕在他的肩膀上,没说话,但脸色柔和了许多。
云少渊展开手臂,抱着她的肩膀,方才悬起的心,如今慢慢落地。
他伸出另外一只手抚摸着顽固,顽固睁开了眼睛看到他,胸腔深深地抽搐了一下,仿佛无尽的委屈。
它脑袋撑起来一点,看到落锦书枕在他的肩膀,眼神凶了凶,习惯性地递起了爪子要划过去,但爪子最终只停留在半空,又缓缓落下放在云少渊手中,依旧枕在落锦书的腿上闭上眼睛睡觉。
一副打不过就加入的态度。
落锦书笑了,“它听得懂我们说话吗?”
“听得懂指令,一些简单的话也能听懂,自小训练的。”
“它爹是狼王?”
云少渊眸光凝了凝,清冷面容更染了寒气,“是,也牺牲了。”
不管是人的世界还是狼的世界,都是充满杀戮的,落锦书从杀戮的战场过来,她看透了许多事。
“我带它过去国公府住一阵,你不反对吧?”
云少渊摇头,“看到你接受它,本王很开心。”
落锦书道:“我没有不接受它,那只是我的气话,我气你。”
云少渊望着她她漆黑的瞳仁里,心头悸动,“保证不会再犯。”
对锦书而言,保证毫无意义的,但是她还是点了点头,“好!”
为云少渊,她破例太多次了。
他们开始聊天,避开沉重的话题,只说日常。
他问她喜欢吃什么,喜欢做什么,会看些什么书。
落锦书回答说喜欢吃清淡的饭菜,喜欢一些健康的运动,看很多有内涵的书。
他不解,“有内涵的书?例如……”
她解释道:“图文并茂的人体结构书……你知道,我是大夫,对人体的穴位,经脉要有完整的了解。”
“哦!”他很是赞赏,“本王喜欢看兵法和武功秘笈,看来我们对待知识的态度一致。”
不一致,你不懂。
她点头,“对,是一致的!”
辛夷出诊回来之后,云少渊被严令回屋继续扎针。
因着云少渊身体不好,入宫谢恩时落锦书带着紫衣去,不带他。
这一次没有儿子在旁,太上皇和落锦书终于可以热络地聊起来了。
“听说你很喜欢豫亲王府。”
“喜欢!”落锦书扶着他起身,在殿中转悠着走,“这两日瞧着比原先还好些了。”
“好些了,胸口不憋气了,晚上也没醒来。”太上皇骄傲地抬了抬下巴,侧眼去看她,“孤再好一些,还能去早朝上转悠一圈呢。”
落锦书失笑,“您是要吓死某些人吗?”
“偶尔吓一吓,会收敛些。”他咳嗽了两声,干咳,嗓子有些哑,“他今日没陪你来,是不是身子不好了啊?”
“不听话,摊事了。”落锦书可一点没为云少渊说话。
“教训他。”太上皇板起脸,“他若不听,你把孤抬出来,孤给你权力。”
“教训了,揍了一顿,所以才入不了宫。”
太上皇诧异,“真揍了啊?说几句得了,揍是不行的,这底下多少人看着,不能损他面子啊。”
“心疼了?”落锦书笑着。
“不心疼,”太上皇摆摆手,站定直了直腰,“但还是要给男人面子,你男人是三衙司,军中将领,威严不能没的。”
落锦书顿了顿,“我们还没成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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