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六月
落锦书其实不大喜欢下雪。
她没有认真地赏过雪景。
在前生第一年执行任务的时候,就是在冰天雪地的冬日。
数不清的伤者送过来,鲜血染红了白雪,像一条条鲜艳刺目的红绸带,空气中的血腥味道也久久散不去。
那是一个夹缝里生存的小国,常年遭受炮火袭击,百姓苦不堪言。
什么尊严,梦想,自由,全没有,只有在绝望中的挣扎求存。
她缩回了手,落下帘子,眼底有一闪而过的黯然。
“不喜欢看雪?”云少渊察觉了,问道。
落锦书摇头,“下雪还是挺美的,大自然没有任何的错。”
她明白,和下雪无关,是人造的孽。
云少渊觉得这个说法很新奇,锦书的见解,总是独到的。
他道:“我喜欢下雪,特别喜欢,因为冬日很少不打仗。”
见锦书眼底有些疑惑,他淡淡解释道:“没有国家愿意在冬日发动战争,冬日行军难,棉衣短缺,后勤供给艰辛。”
“原来如此,那什么时候打最合适?”
“夏热冬寒都不合适,春日耕种也尽量不用,多在秋日,从秋打到寒冬若还不能获胜,会歇一阵子……这是常规的战法,也有例外。”
落锦书觉得出游无端说起战争有些沉重,便转了话题,“还有多久能到?”
云少渊伸手抱着她,“一个时辰左右,你睡一会儿。”
官道平整,马车不算颠簸,但是晃晃悠悠的也确实头晕犯困。
落锦书把脸蹭在他的手臂上,闭上眼睛。
云少渊唇角挂着淡笑,面容说不出的柔和。
远处山岚被笼罩在纷纷扬扬的雪花里,官道上来往的人不少,偶尔有牛车马车经过,行得也比较谨慎。
风很大,呼呼风声掠过,吹得侧帘晃动,云少渊伸手过去压住,免得冻着她。
下午大概三时,抵达了望京山。
坐仙台在望京山半腰上,需要下马车走路或者坐轿子上去。
望京山下有驿馆,驿馆能借出轿子。
但锦书觉得还不如走路上去,她也没那么娇气。
少渊依她,正好可以执手同行。
一路都有青石板石阶,石阶平整,就是下过雪石阶有点滑。
满山树枝都被被白雪妆点着,风一吹,雪花似盐,美不胜收。
落锦书抬头看,只见半山的屋舍掩映在参天树木中,望京山很高,如今天色灰沉,看不到顶。
但这目之所及,都是一片纯净的白,叫人觉得天地洁净。
这条道应该是没什么人行走,雪都是纯白色的,倒不像官道那边,被途人和马车踏过,污了一层灰黑。
落锦书忽然才想起,“我竟没给贵太妃带点礼物。”
云少渊笑着道:“对她而言,最好的礼物莫过于父皇的亲笔信,昨日我便入宫去跟父皇说了今日来坐仙台,他写了信叫我送来。”
“太上皇和贵太妃感情真好。”
云少渊道:“或许不是感情上的事,在他心里,贵太妃就等同是战友一般了,在他在位期间,经历的几番艰险困难,贵太妃都与他并肩作战,我说的作战,不是真的上战场。”
“明白。”落锦书瞥了他一眼,“你对贵太妃也很好。”
“贵太妃对我也好。”
“实在难得,你母后与她势同水火,你待贵太妃好,太后也会生气吧?”
她没忘记那日一同入宫,少渊去见了太后回来,一脸不悦的样子。
太上皇还问他是不是挨说了。
第168章 贤贵太妃的小宝
云少渊淡淡地道:“她生气的事多着呢。”
落锦书觉得他们母子感情淡薄,或许中间是有什么原因的。
但忍不住还是问了一句,“你真是太后亲生的吗?”
“千真万确。”
云少渊弯腰提了一下她的裙摆,道:“她其实待我还行,但是有条件,我必须要听她大儿子的话,她总说陛下是我的兄长,更是当今皇帝,我这个当弟弟又当臣子的,理应与他站在同一阵线。”
“明白。”一般当母亲的都会这么希望。
“他还是太子那会儿,礼贤下士,对父皇母后恭敬孝顺,处理朝务勤勉不已,在母后心里,他是最好的。”
“撇开专宠贵妃母子的事,我一度认为他算合格的帝王,直到内阁要员被罢,还有与戎人一战,他才逐渐露出真实面孔。”
落锦书踏稳脚步,“人如果有心伪装,很难看出来的。”
“换做以前,我不敢相信他会弑父,他装得很好。”
行了将近半个时辰,终于到了坐仙台。
坐仙台非佛寺也非道观,是建造在半山的行宫。
只不过,这里既礼佛也拜神仙,以往是供皇家的人来清净度假的。
但自从贵太妃在这里为太上皇祈福之后,就不许其他人来,便是云少渊要过来,也要拿到太上皇的手谕。
坐仙台很大,殿宇绕着半山足足有两个萧王府这么大。
外墙是朱红色的,金琉璃瓦顶。
殿外是漫山遍野的梅花林,如今正值盛开季节,遍野梅花与白雪,把这个世界妆点得只有白和宫粉两种颜色。
或许还有其他颜色的梅花,但是宫粉占据大半,再远的也瞧不见,这番绝美景致,直击灵魂,也洗涤灵魂。
叫人仿佛再不沾这世上的一点尘埃。
怪不得少渊想带她来,这真是世外桃一源啊。
殿门开启,只见两名身穿立领披风的护卫走了出来,向云少渊下跪,“参见殿下。”
“起来吧!”云少渊缓声说,“贵太妃午睡起了么?”
“回殿下的话,贵太妃今日没午睡,一直念叨着殿下什么时候到呢。”
云少渊执起锦书的手,道:“进去吧!”
进了殿门,一路所见,院子白皑皑一片,有身穿青色衣裳的侍女行走,但没有扫雪,这雪铺在青石板路上,冬日的萧瑟寻不着了。
侍女们缓步上前行礼,满姑姑问了一句,“贵太妃身子可好啊?”
“姑姑别挂心,娘娘能吃能睡,可好。”侍女笑着回答。
穿过正殿,从一侧的回廊进去,过了一道垂花拱门,便见那院子里头种满了绿梅。
枝头上的那些小花骨朵儿,铺了一层的盐白,仿佛是披了一件件的轻纱。
过了拱桥,到了一所静舍前,便见一名年长贵妇走了出来。
她没有梳发髻,长发宽宽地系了一根绸带,白色的衣裳像是道袍,但认真瞧也不是,只是比较宽松而已。
她没有穿棉衣,只是捧着一只暖手小炉,笑容在静舍白色的墙壁前,显得特别的温暖。
见少渊来到,她把小炉塞到身后侍女的手中,迎风招手,脸上的笑容也扩大,眼角的皱纹像一把扇子似地展开,“小宝,快来!”
云少渊的脚步一下子就缓滞了,如玉面容竟是浅红。
但好在锦书仿佛没听到,他便放开锦书的手先快步上去,拱手行礼,“参见贤母妃,贤母妃可好?”
“好,见着你,什么都好!”贵太妃十分开心,望着他欣慰地道:“太上皇差人送过信,说你没事了,老身还不信呢,如今亲眼瞧着才放心,小宝啊……”
云少渊连忙压低声音打断她的话,“叫我少渊,别叫小宝。”
贵太妃看向他身后的女子,问道:“她就是锦书吧?”
落锦书好奇地瞧了一眼之后,上前福身行礼,“落锦书拜见贵太妃!”
贵太妃打量着她。
相貌妍丽,声音清朗,举止大方得体不怯生,贵太妃十分满意,眸色温和地道:“免礼!”
云少渊道:“这里风大,我们回殿说话吧。”
他习惯地去牵锦书的手,却见贵太妃已经伸手过来握住了他的手腕。
他迟疑了一下。
贵太妃也反应过来了,放开了他的手腕,叹息道:“是啊,马上要有媳妇了,不想牵母妃这皱巴巴的老手了。”
云少渊大为尴尬,“没有的事,锦书不是没来过吗?这又下雪路滑的……”
贵太妃笑着道:“行了,母妃笑话你呢,快牵着锦书进去吧。”
云少渊微微松了一口气,便牵着锦书的手要进去。
却又听得前头贵太妃幽幽地说了一句,“这一眨眼便长大了,娶媳妇了,再不是那个追着母妃要奶喝的小宝了。”
云少渊大窘,彻底石化,都不敢对上锦书好奇的眼光。
他是喝贵妃的奶长大的?皇子没奶娘吗?
好在,落后的满姑姑赶到,为他解围了。
满姑姑笑了声,疾步便上前跪下见礼,“娘娘,奴婢参见娘娘!”
贵太妃笑着道:“阿满,你也跟着来了?快起来,许久没见你,咱们老姐妹刚好能说说话。”
满姑姑起身,“娘娘身子可好?”
“还行。”她挽着满姑姑的手,笑着道:“你来便正好了,正好解了老身的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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