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莲子酒
江迢遥抹去面上的血痕,他觉得保持这种状态很好,哪怕他们不能相见。
他不是孤身一人走来,有一个人一直住在他心里,陪他走过所有悲欢,不曾离别。
可是日月有尽头,他熬得过时间,她不行。
他感觉到韶宁逐渐老去,她会因岁月的痕迹感到烦躁,不过后面又想开了:“反正你也看不到我,啊,随便长长吧。”
后来她说话的声音开始变小,说得每句话变得琐碎,做一些很轻的体力活会感到吃力,她记忆一点点变差,很多东西都会忘记。
“我刚买的梳子放哪了?”
江迢遥还记得她昨天叮嘱自己的话:“放在桌子底下,第三空。”
“小江你是一个很棒的备忘录。”她找到梳子梳头发,梳好后从梳子间挑出好几根白发。
她见怪不怪,把头发丢到垃圾桶,准备到阳台晒太阳,一晒一上午。
听着她舒畅的感慨,江迢遥笑了笑,继续手上的事。
直到有一日,韶宁忘记了他的名字。
“我叫江迢遥,我们认识很多年了。”每日他都会这样对韶宁说。
韶宁慢慢地‘哦’了一声,复而问:“我们是什么关系?”
话音卡在喉咙,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朋友,亲人,或是......伴侣?
江迢遥转移话题,他说起他们的过往,事无巨细。
韶宁听得多了,就会想起来。
她恍然大悟:“哦,我记得了,你是江迢遥,我们认识很多年了。”
再往后几年,韶宁不仅忘了他名字,她什么都忘了,他再怎么说,她都想不起那些点点滴滴的过往。
江迢遥把她每一句话都记得很清楚,一字一句、不厌其烦地对她重述,从考试说到工作,从工作说到现在。
她听见下一句,就忘了上一句;记起上一句,又忘了下一句。
“老了,都忘了。”
“没关系,我重新说。”
最后弥留之际,韶宁几乎不说话了,通常是江迢遥在说,他说了很多,那边的她偶尔含糊应两声。
直到有一日,江迢遥唤她,她不说话。
他等了很久,唤了很多次,所有的话如同石沉大海,毫无回响。
江迢遥遽然想起他幼时对生死离别的理解——
不动了,就是死了。
此刻生离死别有了新的含义,她不说话了,韶宁去世了。
原来她的一生如此短暂,不过几十。
于他而言,是生命一角;于她而言,是整整一生。
他行至大道之巅,他的一生还有很长,她的生命却到此为止了。
那一日戮仙道君已站在封神天梯前,却掩面恸哭,心神俱碎。
他沿着天梯一路向上,走过斑驳陆离的过往,走过血与火的厮杀,走过韶宁的一生。
他一步一步往上走,浑身痛到发麻。凡胎被抛弃,神骨重铸,每寸血肉都由神力织成,百炼成钢,脱胎换骨,方成为神。
江迢遥叩响天门,俯首求神允他得见一人。
她的名字在偌大神殿回响,诸神殿内四座神位,三座空空,只有一位神明。
魏枕玉沉沉不语,万千世界间时间流逝不同,江迢遥和韶宁打破隔阂对话,不受时间影响,其中必有人作局。
不该出现在千年前的她,不该被打破的时空准则,在此刻,似乎都成为了既定的天意。
横亘古今,兼及众神。费尽心思,目的何在?
用意似乎显而易见,他垂眸,呢喃:“韶宁。”
韶宁已死,回溯轮回、异世穿越皆为违反天地法度之事,难上加难,神明亦不可妄动。
魏枕玉看向座下江迢遥,他是神主选定的下一代神明,神独立于轮回之外。
江迢遥未抬头,“愿以此身神骨为代价。”
他颔首,“可以一试。”
神骨散尽,轮回重启。
忘川水镜荡起涟漪,久久不息。
......
江迢遥睁开眼时,韶宁已经从镜中出来了。
她觉得自己做了好长一个梦,梦见自己没有穿越,在现代平平淡淡过了一生。
她像个正常人一样逐渐变老,所有记忆都在淡忘,梦的内容都被忘记了,连带耳边的呼唤。
梦醒之时,有人在唤她,和她说话,可她想不起他是谁。他的名字陪同一生的记忆,葬在生老病死的无可奈何中。
韶宁拍拍脑袋,一转头对上江迢遥的眼,他的腿已经恢复了,身上的伤好得七七八八,看来水镜真的修复了他的魂魄。
韶宁叹气,他的运气真好,大男主的复活卡刷新得太快了。
“你有什么不适吗?”
是韶宁的声音,江迢遥回神,“没有。”
她就抱腿坐在自己身边,面容鲜活。
他的目光不曾从她身上移开,原来她的眉眼是这般模样,原来她说话时面上神情如此生动,原来冥冥之中,早已相逢。
镜面‘咔嚓’一声,水中镜要碎了。韶宁拿起梳妆镜快步往外走,“快走,不然来不及了。”
江迢遥起身,他看了眼摇摇欲坠的镜面,还有一点剩下的时间。
出了水中镜,江迢遥的主魂就会苏醒,双魂融为一体。
“怎么了?”
水镜寸寸碎裂,光影明暗交叠,千万碎镜迸溅,倒映出二人的身影。
韶宁快步踏出水中镜,江迢遥在出镜的最后一刻抓住韶宁的手腕,待她回望时道:
“再多看我一眼。”
穷极一生,须臾足矣。
第68章 以吻换子?以吻换妻!
韶宁没听清,问:“什么?”
头顶传来镜面破碎的声音,四周镜面全部爬上细密的纹路。
江迢遥瞳孔一瞬间涣散,极快回归原有的清亮。
他抓住韶宁的手腕,带着她往外跑。
镜面之外还是镜面,他们愣了半晌。脚下骤然空无一物,海水自四面八方涌来,江迢遥抱住韶宁,相拥坠入深海。
韶宁来不及拿出避水珠,不慎咽下两口海水,她吐着泡泡,准备闭气时唇上覆上一双薄唇。
她睁大眼,在对方咫尺之间的琥珀色瞳孔中看见了自己的讶异。
海水静蓝,二人的发丝在水中交缠,难舍难分。江迢遥一手揽着韶宁的腰,为她渡气,变幻出鱼尾朝着海面游去。
他们离头顶的光亮越来越近,禁地在第四层海水中。江迢遥游到海面,不知道处于何地的海滩边。他松开韶宁的唇,抱着她游向近岸。
海水逐渐变浅,江迢遥把韶宁放在海面突出的礁石上。
她脑袋呆愣愣的,正处于他会怀孕的震惊中,迟迟转不过来。
江迢遥的鱼尾泡在海水中,他倾身搂住韶宁脖颈,再次递过来一个深吻。
韶宁扣着礁石的手改为抓着他的长发,他的吻笨拙又生涩,但实行者很是兴奋,舌尖勾住她,誓要抵死缠绵在此处。
她被吻得七荤八素,等江迢遥放开她时无力地躺在礁石上,止不住喘息。
她满目恐慌,已经想到了给熊孩子当牛做马的恐怖生活,“我,你,孩子,完蛋了。完蛋了。”
他喘着气,坐上礁石,鱼尾点在水面,伸手将韶宁搂入怀中,“真的完蛋了,你得对我负责。”
韶宁侧过头,正好看见他的手腕,昨日才点上的守宫砂颜色正逐渐褪去,直至完全消失。
她不信邪的上手摸了摸,“这玩意儿来真的?!不会是被海水泡褪色了吧?”
江迢遥坦荡荡地任她检查,并好意提醒道:“以刚才的情况而言,你根本来不及拿出避水珠,好在我舍了清白救你。”
韶宁欲哭无泪:“一命抵一命行不行?温赐一刀下去,你都凉透了,还是我找水镜前辈把你复活的。”
“可以啊。”他答应得很爽快,“还有一命呢?”
“什么一命?”
韶宁的手被他牵着放在小腹上,“我肚子里还有一条命呢。”
江迢遥笑吟吟的:“以吻换子,是不是很划算?”
“这么快!”
她和执夷这么多次,怎么他没有怀上小罗睺?!
“对啊,长鱼氏雄性生子可难了,一条小鱼宝宝要怀胎三年。”
韶宁恨不得用一口海水把自己呛死过去,三年,他要给自己生个闹海的哪吒么?
“你说怎么办吧。”江迢遥伸手帮她把额前被水沾湿的头发别到耳后,凑近面如死灰的韶宁问。
长鱼氏生子确实很困难,拇指大的鱼一怀三年,但长鱼氏担忧的不是生子周期的问题,反而是能不能怀上的问题。
雄性生子与天地伦常相悖,未到天地所不容的程度,只是概率被大大削减。
长鱼氏和罗睺一样,正常行房事怀孕概率很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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