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莲子酒
“那你看院子中的这些花草,它们于春日发芽,在秋天枯死。这是长生吗?”
韶宁想了想,又点头。
“为何?”
“它们年年流转,生生不息,是一种永续的长生,就像薪火代代相传。”
“那人的代代相承呢?”
“也是。”
“既然如此,”他望向天际,眸中不见喜悲,“赝花停留得再久也不如真花,神仙与凡人同寿。修士一味地追寻的长生,岂不是就存在生死轮回之间,以旧死换新生?”
阴云消散,月光如水笼罩着在院中二人。韶宁听得困意阵阵,她快被他绕晕了,沉吟片刻后理清道:“不是不是,虽然花都是花,但是今年的花和明年的花又不是同一朵。”
“人的代代相续对于天地来说是一种永恒,因为它的觉得人都是人,这是天地眼中的长生。”
她继续道:“可修士的长生又不一样,今生我是韶宁,我不知道我来世姓甚名谁。韶宁只此一生,前生来世都与韶宁无关。”
她顺他目光而去,眼底淌着的天际漆黑如墨。韶宁不习惯这样的魏隐之,她伸手抓住他衣角,将他的目光带回到自己身上:“虽然我不追求长生,但我也想活久一点,无病长寿难求,若能修道更好。人生短短百年,谁想做短命鬼呢。”
“或许在天地眼中这是小我甚至是私欲吧,但是生而为人怎么可能没有私欲。”
她心念微动,“这种感觉就像,就像站在我面前的人是你,其他人也是人,但我不要,只能是你。”
“确如宁宁所言。”他展颜轻笑,一身玉骨云衫在月色下更似仙人,“犹记得我初入道时没有这么多弯弯绕绕,修行的本意一为自保,二求长生,皆是一己私欲。如今自以为能抛弃小我,竟把个人寿命和苍生万世混为一谈。”
“没有百岁一人,何来万世苍生。”
见她困得眼皮扒拉,他才想起如今已然丑时,“抱歉,以前常与同门论道,一站一夜。今夜仿若又回到年少时,倒忘了你如今身子弱,受不得寒。”
韶宁被魏隐之牵着往回走,她打了个哈欠道:“不打扰了你的兴致就好,我对这些道义一窍不通。”
“不,是我受益匪浅。”他将她送到房门前,伸手为她关上门,将最后的话隔绝在门外。
“人与人确实不能一概而论。”
“就像韶宁只是韶宁,无论前世。”
······
回屋的韶宁解下大氅,脱鞋上床。
猫睡得正熟,看它蜷缩着身子发出舒适的咕噜声,她抱起猫看了看,“公的。”
铃铛被看了个精光,它气醒了瞌睡,嗷呜嗷呜叫着再次炸毛,变态!
欲反抗时听见她又道:“公的好,绝育比母的便宜多了。”
第9章 般若赐福
虽说明净阁外门弟子十分清闲,但也有每月接一任务的保底要求。
韶宁缩在深渊修炼,待到魏隐之洒下的种子发出了绿芽,见已到月底,她不得不动身前往明净阁。
明净阁每月的任务按时更新,分为天地玄黄四阶,等级从高到低。
她站在星移殿等师姐拿来黄阶的帛书。没等到师姐,反而又等到了旧识小道童,小道童手中帛书镶着金边,是天阶任务。
韶宁眉心一跳,见小道童径直向她而来。
“这是给师妹的任务。”
“执夷尊上让师兄给我的?”她捏着帛书不敢打开看。
小道童淡笑不语。
韶宁面带苦涩,掀开瞧了一眼。今日下午尊上要去般若寺题字赐福,需要随从弟子。
帛书里掉出一张小纸条,详细告知她随从弟子需要做些什么事。
这厢的韶宁正在阅读帛书,一鲜衣少年自内阁走出,他大步流星地走下石阶,红衣被料峭春风卷得猎猎作响。
江迢遥抬头,遥遥地看见了坐在树下的韶宁。她今日梳了个垂桂髻,坐立难安的样子比凶巴巴的时候可爱多了。
他对她招手,“韶姑娘,呆头呆脑的干嘛呢?”
韶宁回头见是江迢遥,一言不发快步往外走。
耐不住江迢遥腿长,他几步拦在她面前追问道:“看见本公子就走是什么意思?”
他盯了她头上发髻一眼,“你到底及笄没?怎么梳人家小姑娘的头发呢。”
“因为我觉得好看,就让枕玉给我梳了。江家少爷管得真多,连人家姑娘梳什么头发都要管。”她抿紧唇,觉得江迢遥真烦。
被呛了的他没生气,笑吟吟问:“枕玉是谁?你家的丫鬟怎么担得起道祖的名字?”
“你是丫鬟。”韶宁想到魏隐之身份,绯色氤氲在双颊,像颗刚成熟的桃子:“他是修士,枕玉只是乳名,是我夫君。”
江迢遥先是一愣,随即朗声大笑,“我不信,你哪来的夫君,且说哪有男人天天给女子束发的。莫不是我说你的丫鬟担不起,你不开心,拿此来哄我?”
“爱信不信。”她烦他,抱着帛书径直往外走。
“好好好,我信。”他面上分明写满了不信,看她抱的帛书镶着金边,又言:“原来是接到了天阶的任务而不开心,我接的也是天阶,这算不算有缘?”
江迢遥的天阶任务是真人强制安排的,理由是看他整日无所事事,特地为他找些任务磨炼心智。
“让我猜猜,般若赐福?”
“每月的天阶任务就一个,这有什么好猜的。”
“看来就是了,我的也是这个,当真有缘。”
韶宁觉得江迢遥真是油盐不进,她绕过他往西门走,身后传来江迢遥的询问声:“任务不是巳时开始吗,你去哪?”
“我要替尊上换仙衣啊。”
身后人话音一顿,脚步极快的韶宁没有听见下文。
天阶任务给的灵石丰富,但耗时很长。此行般若赐福历经一天时间,韶宁需为执夷尊上换仙衣,随从他到般若寺赐福。
她随小道童踏入殿门时其中空无一人,小道童指引她往善神殿更深处走。
绕到后殿,她抬手掀开珠帘,当即迅速放下,震惊地扭头看向小道童。
她面露难色,对他动了动唇,小道童面上依旧挂着百年不变的笑意:“佛光之下众生皆同,姑娘不必被男女之别拘束,请。”
韶宁硬着头皮再次掀开珠帘,她轻手轻脚地走到温泉边。水雾朦胧中的执夷尊上正闭目养神,长睫如蝶翼,静静铺陈在眼下。
白玉池水面铺满朱红花瓣,将胸膛以下风光遮掩得严严实实。她目光上移,轻抿的唇薄且色浅,被水雾洇润后呈现淡绯色。
目光再上移,正撞上他幽深的眼眸。
韶宁:“尊、尊上?”
他自水中站起,走到池边。她目光不敢乱移,拿了架上巾帕过去。执夷尊上接过巾帕,好在没让她帮忙。
估摸着时间,她死死盯着自己的脚尖,双手奉上木案中仙衣。
赐福的仙衣繁琐,虽单薄但内外八九件。待他系好里衣,韶宁才为他罩上外袍。她拿过木案中配饰,珠链玉佩长长短短的就分好几件,她左看右瞧也不知该怎么挂。
他竟自接过配饰依次系在腰间胸侧,空闲着的韶宁胡思乱想,执夷尊上还挺会打扮的,有种奇迹暖暖的感觉。她垂目正好看见藏在层层纱衣后若隐若现的精致脚踝,暗自腹诽,又不穿鞋。
执夷尊上走到梳妆镜边,“替本尊梳发。”
韶宁漫无目的地思考被打断,她到他身后拿过木梳。
微凉柔顺的长发被保养的很好,她梳到发尾,心道尊上挑染选得真好,微微卷也很好看,看得她极为心动,不知修真界有没有专门护理头发的店铺。
韶宁为他挽起一部分发,拿起桌上圆光状小玉冠替他插入发间,此物比佛祖身后圆光要小得多,当做发饰刚刚好。她复而拿过一支莲花簪为其固定,做好后退至一旁,同执夷尊上先后出了明净阁。
已有一行人泱泱停留在明净阁前,最前头是架纯白灵马拉的华丽轿辇,辇身镌刻着佛莲。
江迢遥骑着一灵马在辇后不远处,它真名为玉麒麟,由神兽麒麟幻化为马,只是旁人都以为是头普通灵马罢了。
“不早不晚,来的刚刚好。”高马上的江迢遥低头问韶宁,“你会骑马吗?或是御剑?”
见她摇摇头,他向韶宁伸出手,“看来只有委屈我载你一程......”
小道童悄无声息地插入二人中间,他对江迢遥笑笑,转头对韶宁道:“师妹,请随我来。”
韶宁不由得看向江迢遥,他自然收回手,佯作伤心地掩面拭泪。
“......”戏精。
她被小道童带到了轿辇前,掀开轿帘,首先映入瞳孔的是端坐的执夷尊上。
韶宁躬身进入轿辇,走到离执夷尊上最远的地方坐下,埋头尽量压低呼吸声。
轿内容量很大,除了放着糕点的茶几,还有极为空旷的空间。她倒觉得好压抑,有面前这尊大佛在,气温都降到了冰点。
韶宁偏头透过窗瞧外头风光,灵马踏空而行,先掠过幽都高楼,最后只剩漫无边际的素白琼镜。
晃动的珠帘倏尔静下,灵马速度很快,一刻钟时间到了幽都千里之外、下界权力最集中的地方——酆都。
轿辇稳稳停在般若寺前,执夷尊上先下轿辇。韶宁从轿帘中探头,高阶上的般若佛寺隐在云雾间,一尊楼阁式三十七重佛塔直入青霄。
寺前阶上有阴天子等人早早等候,牛头马面静立两旁,闻声齐齐转头。
若不是见到阴气萦绕的牛头马面,在明净阁接触太多人的韶宁都快忘了小说中的下界约等于阴界,酆都是轮回转世之地。
先下轿的执夷尊上回头,向韶宁伸出手。她深感意外,道了声谢借力跳下轿辇。
江迢遥翻身下马,他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垂下眼睫不知在思索何事。
第10章 春来捻花,不见君同
执夷尊上随阴天子与主持而去,韶宁让系统给魏隐之带了个今夜不回家的消息。随后在般若寺无所事事地闲逛,肩上突然搭过来一只大手,将她拉到墙角处。
“嘘。”
江迢遥骨节分明的食指点在她唇间,止住她喉间的惊呼。
“嘶,你咬我作甚?”
他收回手,见指尖落了牙印,颇为埋怨道。
“你拉我干嘛?”韶宁抽身就走,又被江迢遥攥着胳膊拉了回来。
“你不会真想在这破寺庙逛一整日吧。本公子带你下山玩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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