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苏格兰折耳猫
文嘉这才知道,周晏丛站在那里迟迟未走,是在等着要送她。这是众人方才在规划回家方式时提出的方案——辜家众人皆不顺路,得知周晏丛正好离得近,便拜托他捎一段。
文嘉当然并不想麻烦周晏丛,这点距离,她走回去就当消食了。但一来辜家不会答应,二来是,她还想替辜宁向周晏丛道个歉。所以——
“好,那我就麻烦周先生了。”
文嘉挺客气地说道,周晏丛没什么表示,回头向辜家众人道了声再见,带着她走向车子。
第43章 做朋友
俩人上了车,在辜家众人的瞩目中,慢慢驶离了他们的视线。
文嘉一直正襟危坐着,等车子彻底汇入主干道的车流,沿着一条直路慢慢向前行去时,她才侧过头,看向周晏丛,诚心向他道歉道:“周先生,方才席间辜宁的话,您别往心里去。她就是有时候小孩子心性发作,好玩儿了些。”
“无妨。”
周晏丛应道,文嘉竖耳表示认真聆听,他却再无下文了。这两个字,就是他对她的所有回应。
文嘉心里不免觉得有一些坏事,可她还能怎么办呢,把辜宁揪过来揍她一顿?文嘉不禁又偷瞧周晏丛一眼,只见黑暗中他穿着一身简单却又有质感的浅色衬衣,手戴一块腕表,游刃有余地开着车。从脸上看,鼻梁高挺,脸部线条起伏有致,流畅蜿蜒至下颚,漫过喉结,最后隐入衣内。不用细品,便知是极周正英俊的一张脸。
看着这样的他,文嘉才意识到,礼貌周到只是他的表象,疏离才是他的真实面目。所以,他如此回应她是正常的,因为她此刻面对的,是他怠于掩饰的真面目。
“文嘉。”
正胡思乱想之际,文嘉听到周晏丛唤她的名字,猛醒着一转头,有些怔然地看着他。
“在你心里,是一直把我当做边亮的长辈的,对么?”
周晏丛如是问道,话落,看了文嘉一眼。
文嘉有些茫然。其实说把他当做边亮的长辈都算客气的了,更多时候,他在她的眼里,是那个高高在上不可亵玩的周晏丛。遥远又矜贵,犹如天边的一弯清月。
“周先生,我一开始认识您是通过边亮,所以就一直把您当做他的长辈看待……”
文嘉给了个模棱两可的回答,像是真心,又像是在蒙混过关。
周晏丛回过头继续开车,过了一会儿,等到文嘉快要放下被他吊起的那颗心时,他才又说:“但在我看来,我们应该算得上是朋友。在边亮之外,我们也并非没有交集往来。”
周晏丛的口吻很是从容,但文嘉听了却差点儿从椅子上跳起来。
“朋友——?”
她受惊一般看着周晏丛,双眼圆睁的样子让他觉得有些滑稽的可笑。
“如何,我不配?”他淡淡反问,“是因为我比你大几岁么?”
“不是不是——”文嘉连摆手,一边在脑中捋顺着混乱的关系和思绪,“周先生,我可以不把您当做边亮的长辈。但当朋友,我确实从来没有奢望过,因为……是我不配。”
文嘉终于说出了心里话。不光是年龄的差距,还有其他方面的。文嘉不是自我贬低,她只是信奉一点,那就是圈子不同很难相容。
“如此说来,你把我当什么人了?”周晏丛饶有兴致地问,他确实有些好奇自己在文嘉心目中的形象。
“我把您当,一个神人,一个无所不能的救世主,神圣不可侵犯。”
文嘉认真回答道,实诚到近乎谄媚。但在某些时刻,她确实是这样看待周晏丛的。
周晏丛听完却笑了下,绝非嘲讽的那种,更像是想到了什么趣事一般,连带着目光都有些悠远。
“这样说来,我要感谢你了。”周晏丛说着,话头却极快地一转,“但是文嘉,你还记不记得在滨城发高烧那一回,你迷迷糊糊中对我做了什么?”
文嘉:“……”
文嘉当然不记得了,但听周晏丛的语气,又不像是在跟她开玩笑。文嘉仔细想了想,忽然间一连串画面就在此刻涌入脑海,文嘉挨个分辨了下,脸当即就红了。原来——她曾在烧到糊涂的时候,把周晏丛当做边亮对着他撒泼,又哭又骂的。
天呐,要命啊!
周晏丛见文嘉脸一阵白一阵红的,便知她想起了,继续说道:“我以为你是惭愧不好意思提起,所以也一直由着你去。可现在见你如此虔诚地把我当神一般敬仰,声称不可侵犯,又多少觉得离奇。文嘉,你是真觉得我不会跟你算这笔账了吗?”
“……”
文嘉现在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大概世界上再没有比她更矛盾的人。先是将人踩在脚底作践个够,然后又假装无事发生一般将人奉若神明,可能是个人都觉得她精分。但是,她那会儿不是生病了么,也是情有可原吧?
“周先生,我那会儿是烧糊涂了……”文嘉底气不足地为自己辩解了一句,她想周晏丛此时提这一茬,大约是想让她跟他道歉吧。
“对不——”
两个字刚出口,便听周晏丛说:“我知道。”
“你平时对我是很尊敬。”他看着前方,徐徐说道,“但自那次之后,我已经不想在你面前讲什么长辈的威严了,那会让我感觉很古怪。所以,我希望你也忘掉,这要求高么?”
“不高不高,我会、我会尽量把您当一个普通人。”
文嘉连忙道。这会儿她再说什么当神的鬼话,周晏丛可能会觉得她在讽刺他。
“普通朋友。”周晏丛再度重申。
“对,普通朋友。”文嘉忙点头,“不是边亮的长辈,也不是什么高不可攀的大人物,就是一个给予了我很多帮助,让我十分感激的朋友。”
“很好。”周晏丛慢慢道,“这样我就舒服多了。”
“……”
文嘉偷瞧周晏丛,见他仍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但说出来的话,做出来的事,又让人觉得他其实很古怪——换个好听一点的词,那就是很个性。
所以说,这算不算也是他的真面目之一?才没有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平易近人好说话呢!
-
五分钟后,车子停在了小院所在的胡同口。里面不知何时开进去一辆吉普车,周晏丛的车开不过去,便停了下来,他下车步行将她送了回去。
文嘉原想说不用的,但一想两人刚确立了“普通朋友”关系,她这会儿拒绝了是不是不太给他面子,便将话头咽了下去。
原来的周晏丛,在文嘉眼里是一个不屑于跟她做任何计较的人。但现在,文嘉可不敢这么想喽。她发现,她原来不过是照着高冷大人物应有的样子去代入和揣测周晏丛,实则并不了解真正的他。而真实的他又会是什么样的呢,文嘉没有把握能拿捏住。
“我到了,周先生。”
到了小院门口,文嘉微笑地对周晏丛说道,意思是送到这里就可以了。但一转念,她想起什么,又有些迟疑地提出一个邀请,“您——要去里面坐坐,喝杯茶吗?”
普通朋友需要在送她回家的时候被邀进去喝杯茶吗?这句话说的合不合适?文嘉一时有些分心地在心中琢磨道。
周晏丛看她有些踟蹰恓惶的样子,便知道自己今晚震住了她。也许,他要说进去,她还真的不敢不招待他。
但不必了,周晏丛心想。今晚这一切已经足够。
“不用了。”周晏丛说,“你回去休息吧,我也要回去了。”
“诶,好。”
文嘉目送着周晏丛离开,直到他的背影彻底消失不见,她依旧在院门口傻立着。
文嘉从来没想过,自己能跟周晏丛成为朋友。真是奇怪……又奇妙的一晚。
第44章 初遇
文嘉当晚有些睡不着。
这是她自重生之后第一次因为一个男人失眠,不同的是这个男人并非边亮,而是他的表舅,周晏丛。
文嘉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周晏丛的情形,那是一个春日,她陪同边亮一起去了周晏丛的姥姥家,给老太太过八十大寿。
因为是远亲,边亮登门之后处处表现的小心谨慎,带着讨好的意味,连带着文嘉也要一直陪笑,好不尴尬。好在,老太太是个极和气的人,特意把他们叫过去说了几句话,得知文嘉是边亮的女朋友,还嘱咐俩人要好好相处。
老太太说这些话的时候,周晏丛就坐在她身后,拿着一张报纸在看。老太太将他叫了过来,嘱咐他多与边亮和文嘉相处,以后要多照顾他们两个。
周晏丛这才正眼看了他们一眼,神情辨不出喜怒,只是略向他们点了点头。之后他便转移了视线,去跟老太太说话,不让她再多吃不好克化的甜糕。而老太太也被转移了注意力,开始像个老小孩一样,为了块儿甜糕跟亲外孙耍赖。
当天,他们在这里待到午后两三点才离开。之后,边亮为了赶跟同学的台球局,让文嘉自己先回学校。
文嘉当时十分不开心,因她与边亮虽同在燕城读书,却并不在同一所大学,平日里也不是总能见面。私心里,她当然是想让他多陪陪自己。但很可惜,边亮并不这么想。
当时边亮为她缠得不耐烦了,只得无奈地一摊手,对她说:“那你说怎么办,朋友相邀总不能不去,以后大家都在燕城工作,这些都是用得着的人脉!”
“你总是这样!”文嘉嚷道,“为了一些虚的看不到的东西把我甩在一边!就像今天一样,根本没人把我们看在眼里,你却非要为了什么不切实际的关系人脉来热脸贴人家冷屁股!”
这话文嘉说的有些过了,边亮果然脸一白,绷着唇看她许久,然后一甩手,离开了。文嘉后悔不已,但看他如此无情的样子,也懒得追上前去道歉了,两人就这样不欢而散。
“难道我说的不对么?”文嘉双眼湿润,站在那里出神低喃,“高不可攀就不要去攀,富贵难求就不要去求,我们踏踏实实过自己的日子不行吗?”
文嘉觉得自己没法儿理解边亮,她兀自难过了一会儿,决定接受现实,自己回学校。只是,就在她拐弯去公交站的那一瞬,她在沿着花园外墙切下来的那一溜阴凉下,看见了站在那里的周晏丛,手里夹着一根未燃尽的香烟。
彼时文嘉觉得自己完了,刚才她冲边亮嚷的话一定被他听到了。
文嘉脸色发白地看着周晏丛,想着要不要解释一下,毕竟那是对方非常尊敬的长辈。但周晏丛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他又吸一口烟,然后将烟蒂摁灭在另一只手里拿着的简易烟灰缸中,冲她抬了抬下巴:“回程的公交在对面坐。”
文嘉:“……”
在那之后,她、边亮和周晏丛三人谁也没有再提及过这件事,像是真的无事发生一样。但文嘉从此觉得自己再也无法面对周晏丛了,像是有一个把柄被对方握在手中,凭白又矮了一截。
那时的她哪里能想到,这样一个人物,有一天自己能与他以“普通朋友”相称。看来,人还真是要活得久。
文嘉被自己这个想法逗乐了,也终于安心了。她闭上眼,在周晏丛为她寻来的这间小屋的软床上,沉沉睡去。
-
十一国庆假期之后,文嘉顺利地通过了试用期,正式转正。
文嘉为此十分开心,想着自己终于通过了江羽的考验,也不枉她这一个月来勤勤恳恳打卡,兢兢业业工作。而江羽和罗闻天这边,也决定在她原有工资的基础上,涨薪两百元,算作正式工资。
文嘉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有些愕然,她想不通自己做了什么博得了老板的青眼,居然决定给她涨钱。
“羽子的意思,说是转正和试用还是要有区别,想来想去只能在钱上做文章喽。”罗闻天笑说,似乎也不是很在意的样子。
文嘉沉默了好一会儿,看向江羽空着的工位。
在鸣羽工作了一个月,文嘉多少也摸透了两位老板的性子,皆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的主儿,什么都捡好的贵的买,对员工也十分大方。
当然,作为唯一的员工,文嘉自然是最大受益者。但她也不能仗着两人这性子,理所当然地为自己谋福利,毕竟她现在的工资已经算是不错。没有突出的贡献,钱多了拿着也烫手。
社畜共情资本家自然是不对的,可江羽和罗闻天在文嘉眼里,不过也就是两个年轻的稚嫩的创业者,所以——对于他们的好意,文嘉决定拒绝。
文嘉直接找了“金主”江羽,趁他难得来办公室一趟,把自己的决定告诉了他。
江羽似乎有些意外,瞥她一眼,说:“这事儿我跟老罗已经决定了,你照办吧。”
“我晓得,我跟天哥谈过了,他说这是你的意思。但我当初进来的时候,每个月的薪水合同上都有写明,且这才只过了一个月……”
文嘉诚恳地表达着自己的意思,话未讲完,被江羽打断了。
“当初合同上也没写试用期,我一提,你还不是答应了?”
言下之意,合同规定不是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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