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溪月眠
而却无人知,那一年,慕容家活下了一个人,最小的小公子,他落入战场,哭喊爹娘,无家可归又狼狈瘦弱,因此,被燕荣带了回去。
燕荣教他习武,带他打仗,去到哪都带着他,像是亲兄弟般,可燕荣不知,吴将军一直在恨着他,他努力习武,征战到这个位置,就是想着有一天也杀了他,不止他!还是他全族,甚至所有的燕家军。
那一年,也是晋国人忽然找上他,邀他合作,他不知自己身份如何暴露,心下警惕,直到后来当时还是长公主的晋国女帝找上他,趁南燕漓国征战,他们在后杀了燕荣,燕恒,然后他快速掌控燕家军,晋国女帝承诺,只要他能带大军入晋国,那她必定会昭告整个漓国,慕容家乃国之栋,会为慕容家证名,更会帮他重建慕容家。
吴将军心动了,祖父叔父死后还受了那般屈辱,他也是恨晋国的,可如今,晋国能为他们证名,告诉所有人他们是有功之臣,是忠骨,他自然愿意。
所以,他在燕荣当日饮食中放了软筋散,燕荣是死了,可他来不及杀燕恒,原本中了毒箭的燕恒便猛然醒来,那一身的戾气让人心惊,之后,他竟是带着燕家军直上,再然后,他便没有机会了。
此次入火岩山,是唯一一次,他忐忑又不安,瞧着燕恒这般信任他,他有些心惊又莫名的犹豫,可一想到慕容二字,他也终是狠下心来。
假装重伤带军离山,独留燕恒一人在那里,回去路上他回头看过,燕恒神色漠然又淡淡,像是什么都不怕又什么都知道,他眸子紧缩,人已经不知不觉下了山,又骗了相处多年的燕家军。
而今,瞧着一个个愤怒失望的神情,吴将军忽而仰头大笑:“他杀我全族,我只杀他,未动燕家军,已经是我最大的让步!”
“那你为何假传王爷令?”陈将军怒道:“莫不是连王爷也要杀?”
“两条命低我慕容家族,我还嫌少了。”
燕恒眸色凉凉,不论是燕荣与他都是知晓吴将军身份的,用燕荣的话来说,便是满门忠骨落得如此下场,可悲,而当年晋国张狂欺压,他也必须要赢,他敬也是悲,之后战场见那哭着喊爹娘的人,看那眉眼,他认得出,也是动了恻隐之心,将他带在身边。
当年救他是为了让他平安活下,却不想,那人只想着如何杀他。
燕恒看,燕荣才是那个可悲之人。
心头涌了怒意,燕恒眼底越发冰凉:“自行了断吧,本王留你一个全尸。”
闻言,吴将军像是听到什么笑话般,冷笑出声:“王爷还是这般,总是高高在上的姿态,眼下,可是燕家军被包围,鹿死谁手还不一定,我为何要自行了断?”
“好,我今日死在这里也要杀了你这个叛徒!”陈将军双拳攥紧,咬牙道。
燕家军齐齐攥紧手中剑,只需一道令便可向前。
大战一触即发之感,让这山中更为静谧。
“精彩。”南燕兵后,忽而传来一道女子声音,有些娇俏又冷,“许久未见燕王爷,竟是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晋国女帝走来,眉眼含笑,直直凝着燕恒。
“只是可惜,今日燕王爷注定要输我一局,然后乖乖跟我回晋国了。”
燕恒皱了皱眉,眸中难掩冷意厌恶,晋国女帝如此说话,难免让人误会,他看向谢谭幽,发觉那女帝也朝谢谭幽看来,燕恒牵起谢谭幽,挡在她身前,隔绝晋国女帝目光,却未看她,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晋国女帝眼底笑意越发浓烈:“燕王爷这是作甚?难不成怕朕吃了你的王妃?”
“……”
“想不到晋国女帝对自己竟是有如此自信。”温凛抖了抖身上黑色长袍,走上前,听出那晋国女帝故意的话语,笑着开口:“若我猜的不错,周围都是晋国弓箭手。”
晋国女帝扬眉:“不错。”
那样子,就像是再说他们逃不了了。
温凛点了点头,说的意味深长:“那女帝不如唤一唤,看看,这山中,有谁应你。”
晋国女帝微微蹙眉,不明白温凛什么意思,却还是淡淡道:“弓箭手准备。”
“……”
一盏茶过去,山中无任何声响。
女帝眉头皱的更紧,唤道:“阿明。”
“……”
还是无人应。
对上温凛含着冷笑双眸,女帝终是后知后觉了什么,面色瞬间白了:“你做了什么!”
山上可是有十万的晋国军。
温凛淡淡道:“也没什么,就是将你的人都杀了而已。”
“不可能!”女帝满目不可置信。
温凛轻轻笑着,然后下令:“弓箭手,准备。”
一瞬间,山上数颗脑袋冒出,纷纷手持弓箭。
“放箭!”
顷刻间,万箭齐发,以他们对待燕家军的方式将其尽数歼灭。
八十万的燕家军,叛军最多十万,而兰城内有二十万,还未真正赶到这里的有十万,剩余三十万都在琉城内,二十万在这山中,而十万大军被黑云与沈妤带着往高山深处去,目的是断了所有埋伏之兵和弓箭手。
看来处理的不错,竟是一个活口未留下。
山中又陷入刀剑声中。
燕恒瞧着拿剑朝燕家军动手的吴将军,眸底一片阴鸷,随手捡起地上掉落的剑,朝他掷去,剑尖穿透胸膛,随后万千燕家军踏着他尸身而上。
燕恒道:“留下晋国女帝与南燕六皇子,其余人,不留活口。”
南燕兵不算少,可是被前后夹击,战斗也不过一个时辰便彻底结束。
山中越发黑暗,冷清上空时不时有乌鸦飞过,鲜血弥漫开来又令人作呕。
沈妤与黑云从高山深处下来,第一时间奔向谢谭幽。
“放心,我没事。”谢谭幽安抚道:“我们先下山吧。”
下了山。
燕恒道:“阿谭,你回军营等我。”
谢谭幽看看燕恒又看向温凛,问道:“你们要入琉城,攻入南燕国都?”
温凛颔首:“自然是要速战速决,南燕已经空虚,最多一夜便可拿下。”
谢谭幽看着燕恒,一脸担忧:“可你受了伤。”
“无事。”燕恒道:“这点伤对我来说不算什么,而且我已经服下解药,你放心,我不会有事。”
谢谭幽道:“那我跟你同去。”
燕恒皱眉,本想拒绝,却瞧见谢谭幽坚定的眸子,想了想,还是没有拒绝,缓缓道:“那你要紧跟在我身侧。”
“好。”谢谭幽大眼睛弯了弯:“我保护你啊。”
“……”
“行。”燕恒也是笑了。
七月二十,燕家军在火岩山抓了南燕六皇子与晋国女帝,而后连夜攻南燕琉城,琉城将领死守仍旧不敌燕家军,燕家军入琉城,不伤百姓,收降兵,又直入南燕都城,都城内有的不过是晋国兵,见黑压压一片的燕家军而来,速速撤退,燕都又是一座空城。
燕恒带军直入燕都,百姓纷纷逃窜,朝臣齐聚宫中,也是此时,传来丧钟声,南燕皇帝去了。
南燕皇帝唯一子嗣六皇子又在燕恒手中,朝臣无可奈何,得了燕恒允许见了六皇子一面这才齐齐称降。
至此,南燕不再是单独的南燕,而是漓国的南燕。
安顿好南燕一切事宜,燕恒给云霄去了信,又与温凛在日落下分别,他带着晋国女帝前往,晋国如此,漓国应当知晓,才能更好的收腹晋国,若是不听话,便只能就此灭了。
谢谭幽瞧着这边境下的日落,将整片天空都印的非常红艳又震撼,而远处,温凛与沈妤的身影越发远,她忽而道:“外头风景不错。”
燕恒垂眸看她:“若你喜欢,我将京中所有交给云霄,然后带着你与母妃一同找个静些的地方住下,平日没什么事,便骑骑马,练练剑,打打猎,如何?”
“那这样,你不做你的燕王爷了?八十万燕家军呢?”
“云霄在,将军多的是,不缺我一个。”燕恒道:“而这王爷也没什么好做的,我更喜欢与阿谭单独在一处。”
“可我还要开酒馆。”
“……”
“那便还是在京中?”
谢谭幽笑了:“是吧,那我们何时回京呢?”
燕恒道:“明日。”
第159章
谢谭幽与燕恒回到军营,掀开帘子便见到一人,脸色阴沉的不能再阴沉,二人都是一怔,然后缓缓上前,唤道:“师父。”
李谪眸子沉沉,若不是极力憋着,他感觉他都会喷出火光来,瞧着这二人携手进来,还有说有笑的样子,更是被气的不轻。
天知道,他得知谢谭幽去了南燕时有多震惊,听着沈妤描述的样子,他快步朝谢府去,云启尸身好好的躺在那里,而旁边是摊摊血迹,还有肉身,他蹲下身查看,大约能看出是蛇之肉,而那血是蛇与人参杂。
甚至是还有黑血。
光看这景,他就知道谢谭幽是毒发与血愧之蛊发作,两种东西在体内相撞,是异常的难受又疼,黑血吐不停,她还往南燕来,当时,李谪怒气与冷意直冲天灵盖,出了谢府便也赶来了南燕。
从医一生,谢谭幽是他见过最特殊的病人,在她身上,他引以为傲的医术用不上,只能眼睁睁看着燕恒用心头血,等那冬日雪莲又等那阴阳花。
眼下,瞧着谢谭幽,他不禁想,这一路她是怎么过来的?又是什么在支撑她呢?不要命也要赶来,到底是为什么?怎么一个比一个能闹腾,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
而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知道谢谭幽强撑着半条命赶来南燕的时候,竟会如此焦急,喜欢清静,又不想总是奔波的人,竟然骑上马就来了南燕。
他想,大许是答应了燕恒,又或是谢谭幽是燕恒的王妃,也有可能是看着她瘦弱的身子承受那么多,他也是心疼了,也没办法让燕恒不再管她,他都做不到了,如何再跟燕恒说呢。
“还笑得出来。”李谪看着谢谭幽嘴角还未散去的笑容,冷哼道。
谢谭幽抿唇。
“还不快坐下来。”李谪语气并不算好:“怎么就是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是不是要死了才开心?
闻言,燕恒皱眉,不悦道:“师父平日骂我就算了,怎么如今连阿谭也要说,这般与她说话,太过难听。”
“你还好意思说?”李谪本就生气,见燕恒维护,眉毛一竖,怒道:“你可知,她是如何来的南燕?”
“师父。”谢谭幽坐下,听见李谪这样说,心头一跳,想要阻止,已然来不及。
“相枝子与血傀之蛊发作,她是强撑着一口气来的,若无心头血,她便会口吐鲜血不止,稍有不慎,是会死的。
相枝子与血愧之蛊发作……她是一路流血而来?
光是这几个字就震的燕恒太阳穴突突跳,瞳孔骤然紧缩,下意识看向谢谭幽,见到她时,她可以用武用剑,面色无任何,他便没有怀疑,只知道她是一路赶来的。
现下,听李谪这般说,心头的痛感无法言说,这一路她是怎么过来的?为什么见了他后,她跟个没事人一样,是装的吗?
想到此处,燕恒忙伸手去探谢谭幽腕间,谢谭幽正想着李谪的话,忽然被燕恒这么一触碰,吓了她一跳,忙缩了手。
见状,燕恒更加判定,她是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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