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溪月眠
“我喜欢你。”
“……”
谢谭幽瞪大眼,她看得出,可她压根没想过,燕恒会在今日,今时,说出这句话来,她心脏狂跳的好像整个身体都在跳,是强忍着才没有失了态。
全身上下都被那句我喜欢你充斥着,大脑一片空白,紧张又瑟缩害怕,她完全记不得自己那天说了什么话,夜里回想起时,又只有燕恒那双笑意深深的双眸。
即便有那箫声在,她还是失了眠,翻来覆去的,怎么都睡不着。
也是那夜之后,二人之间有些微妙,只是不小心对视,便总能让谢谭幽心脏怦怦跳,那时她不明,后来,她知道,她好像是真的喜欢上一个人了。
又是冬日,梅花开了。
他们一起酿梅花酿。
春日,又去那后山竹林,踏青,那也是谢谭幽隔了很久又再次骑上马,红裙被风吹扬,迷了人的眼,而她眼前,除了燕恒,还是燕恒。
燕恒扬眉瞧着她,心头万分舒畅而又恍惚。
眸中除了那红衣女子,再也装不了其他。
可这一年,燕恒来庄子的次数不像之前那般勤了,边疆起战事,他去了很久,再见已经是三月后了,整个人瘦了不少。
是秋日,他们坐在那梅花树下,品尝梅花酿,燕恒夸她酿的梅花酿好喝。
谢谭幽眉眼弯弯:“那等我回了京,就去开一个小酒馆,到时你得来给我打下手。”
“……”
燕恒与谢谭幽说了好多战场上的事,谢谭幽听的津津有味,却也在盘算着何时回京,已经给谢靖去了信。
而听着燕恒说外头的景与色,谢谭幽心头也是发热的,本就爱自由的她,忽然也想出去看看,跟那空中雄鹰般,看很多的景,去很多的地方,不要被困住。
所以,那一年,他们相约以后要一起去看那万里千山。
而那一年,燕恒又很认真的同她道:“阿谭,跟我走吧,我们去很多地方,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只保护你。”
他眼眸中是少年之气,不羁放纵而又认真凝着一个人。
谢谭幽心跳漏了半拍,她其实想应下却也知道不能应,她没有什么亲人,而今,也不是什么京中贵女。
燕恒不同,他是那般厉害又耀眼的小将军,燕家独子,他有他的责任,他不能一走了之,所以,她只能努力,走到他身边去,而不是让他放弃一切,跟着她。
可眼下,还是处于这般境地,她也不敢明说,总觉还不够,只能压抑着喜欢,道了句:“谁要跟你走了,我又不喜欢你。”
之后也不知怎么,明明昨日还面色红润的她忽然就病倒了,迷迷糊糊间,她看到燕恒好看的眉眼皱起,她忽然就哭了,一颗心好疼,她也感觉自己快要死了。
“阿谭别怕,我在这里。”燕恒声音很是温柔,一遍一遍安抚她:“你不要哭,没事的,会好的。”
谢谭幽喉头翻滚,说不出话来,在床上躺了半个月,许久未见阳光,她让燕恒扶着她出去晒晒太阳。
院中。
二人坐在石桌旁,谢谭幽有些累,没有支撑住,她偏头靠在燕恒肩上,嗓音沙哑,问:“我是不是快死了?”
“不会的。”
燕恒道:“阿谭这般好,定然会长命百岁的。”
燕恒又说了好多好多话,京中趣事,战场之事,还有小故事,他自己编的话本子,谢谭幽听的又笑又哭。
燕恒偏眸,为她擦去泪水,声音柔又哑:“阿谭,你信我,我会永远站在你身后,扶你而上,不会让你孤单亦不会让你害怕。”
谢谭幽当然信燕恒。
信这个一点一点将她从泥潭中拉出的少年郎。
今日今日,再看他,她忽而就什么也不想管,就只想与他在这里,永远不分开。
所以,她说:“阿恒,我们一起长命百岁好不好。”
“好。”
再后来,二人轻轻闭眼竟是睡了过去,有风刮来,谢谭幽缓缓睁眼,瞧着身旁的少年,心脏跳了又跳,没忍住,偷偷吻了吻那少年面颊,飞快的,像蜻蜓点水般,除了她,再也没有人知道。
第二日,身子又莫名其妙的忽然大好,还未与燕恒怎么好好说话又相处,便听他说:“我要出征了。”
谢谭幽怔了一瞬,心头忽然空了,有一种他们此次分别后就再也不会见面的感觉,很莫名其妙,又让人感觉荒唐。
所以,一开始也没怎么在意,望着燕恒离开的背影,心头却在想,待他回来的时候要怎么跟他诉说心意,总不能回回他朝她而来,她也应该要勇敢走向他的。
想着面颊又泛红,可那空空钝痛之感又时不时传来。
那时不明为什么,直到有一年,她彻彻底底清醒,那是她完完全全记起燕恒和这些年,并且再也难以忘记之时。
彼时,她是元妃。
而燕恒,是燕王,却不是那般风光无限,他再也射不了箭,多半燕家军又与他离了心。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她,还有云启。
谢谭幽蜷缩在宫殿内,崩溃大哭。
这些年,她到底在做什么?她又是谁呢?是云启的妻子,帝王的妃子,还是那个曾被燕恒小心翼翼从泥潭拉起来的谢谭幽。
还是又是如今这个,好不容易有了亲人回来,又落得个满门问斩,身边婢女皆死,而自己如被折断双翅的鹰的谢谭幽。
宫中宴会,她本不想去,可听闻燕恒也会来,她盛装出席,是一身张扬的红,没再管朝臣与宫妃的目光,反正,左不过最后一次了。
她要杀了云启。
今日,不过是想最后看一看燕恒,同他告别。
听说,敌国大军压近,指名要她,满朝文武同意,唯有燕恒力理据争,说是要出征,所以,今日,她也必须来,断了燕恒的心思,让他别再管她了,好好活着吧。
宫宴上,满朝文武与宫妃都是笑意连连,互相谈笑,谢谭幽双眸却只落到一人身上,她无法形容再见燕恒的心绪,更是不敢想,燕恒怎么会那么悲伤呢,全身上下,每一处都透着悲字。
是因为她吗……
察觉有人一直盯着自己,燕恒抬眸看去,对上谢谭幽泛红的双眸,他心脏忽而一疼,却是不敢看,偏了偏眸,然后借口离了这。
谢谭幽眼眸一颤,袖中拳头紧了又紧,也是过了好久才退出大殿,寻着燕恒离开的地方去。
在后花园的湖边见到他。
是日暮时分,他背景孤单而冷,唯有风与那被拉长的影子相伴。
谢谭幽一颗心好疼好疼。
满脑子都是这些年,明明她都不记得他了,还嫁给了云启,燕恒为什么还总是来看她?不让她孤单难过,又为什么,她伤害他那么多次,他还总是帮她?
就因为那年的一句,我从不食言,会一直护着你吗?
可她忘了他啊,不是当年之人了。
怎么那么傻。
如今这般局面又要为了她去出征,他这般的人,难道看不出此次或许是一场局吗?为什么还要去!
那天,好像是夏日,风其实很温和,可谢谭幽很冷,燕恒亦是。
月光一点一点洒下。
嘲讽侮辱之话入耳,燕恒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在夜中含笑的姑娘,是嘲讽是厌恶。
燕恒一颗心像是被人肆意揉捏般的疼,他无法开口,更不知道怎么出的宫,回的王府,只知道那夜无眠,而面前都是那年害怕孤单又落入过绝望的少女。
他用了好久才把她一点一点从泥潭中拉出,让她不再怕。
答应好的,不让她孤单,难过,会永远护着她。
眼下,满朝文武都在欺负她,想借此将她送走,而他定然也要站出来,护下她,让她永远都留在这里。
这里,他在,最起码可以护她很久很久。
谢谭幽以为燕恒被她这么一说,不会去战场了,她毫无顾忌,一身轻,前去刺杀云启,可云启就像是提前知道般,又设了局,至此,她知道,她与燕恒都要死了。
最为让她绝望的是,从云启口中得知,燕恒去了战场,就在今日。
而没几日,她死讯传遍列国。
燕恒踏着风雪而来,那一身带血的铠甲都还未来得及换,他便来了。
这幕景,是谢谭幽真正死后才看见的,那日的风雪真的好大啊,燕恒没有停,只是时不时擦去眼前迷茫,她看得见的,燕恒好像是哭了,又好像在恨自己。
恨自己什么呢。
没有认出她,没有守在她身边,又恨他怎么这么慢?那么久了也还不到京城,果真成了废物。
第164章 番外 今生一
◎“家中有妻。”◎
谢谭幽睁眼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而外面还在下雪。
今年的冬天很长,雪又下的很大,一不小心就会被迷了眼。
她看向窗外,这般景,很像那年,是发生了很多事的那一年。
她想起所有,又到她死讯传遍列国,然后又是三个月的绝望与折磨,又是再见燕恒,那日再见,她知道眼前人是在七皇子府邸时总来看她燕恒,知道那是被她利用过的燕恒。
却不知,那是她喜欢着的燕恒。
直到万箭齐发,还有那一声阿谭响起,她才猛然惊住。
不是想起了吗?怎么又忘了呢。
她最对不起燕恒。
而世上,也只有燕恒会这样待她,在她心中,燕恒是与别人不一样的。
可她为什么还是忘了他,还是伤害他,明明,在那三月中,她日日念着他的名字,就怕自己再忘了,她记得她记得很清楚的,为什么忘了,为什么死的又不是她呢。
那一年,风雪真的好大啊,大到让两个人就站在对面的人,却怎么也抓不住对方,只能硬生生被隔开,然后分离,阴阳相隔。
谢谭幽心头闷闷,深吸一口气,想要起身,腰间忽然一紧,整个人被搂进一个温热怀抱中,头顶,传来一道带着困意的声音:怎么醒那么早。”
“昨夜睡的那样晚。”
“……”
闻言谢谭幽心头的闷痛之感一下子就散了,冷哼道:“你还好意思说。”
“怎么不好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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