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溪月眠
“前几日受了风寒,还喝着药呢。”杨嬷嬷笑道:“等会见了谢小姐,定是能好全”
谢谭幽随杨嬷嬷一同进入殿内,殿内暗沉清冷,就连一个婢女也不曾有,浓重的药味充斥殿中。
抬眼,便见一人斜靠在贵妃椅上,她面容憔悴,身体瘦的不成样子,原本合身的华贵都衣裙变得宽大,可尽管如此,只要微微睁眼,威仪尽在。
谢谭幽俯身行礼:“臣女见过太后娘娘。”
太后疲惫的皱了皱眉,杨嬷嬷忙上前扶住她坐直身子,“娘娘,谢小姐到了。”
太后抬眼看过去,细细打量着她的眉眼,唇,与记忆中之人一般无二,她眸底渐渐涌上笑意,朝谢谭幽招手:“过来哀家身边。”
谢谭幽直起身,低垂着眸子,走过去。
“瘦了。”太后道:“想必这三年吃了不少苦吧。”
谢谭幽摇头,手指紧紧攥着。
旁人问她苦不苦时,她不知该如何回答。
苦吗,不算苦,只是喝了三年的药,进了鬼门关多次,无一人来寻过她,看过她。
“无事了。”太后声音虚弱却温润:“回了京便都好了。”
“启儿孝顺,你们二人在一起定是能情瑟和鸣,哀家也放心了。”
“不止哀家,想必宁月也能安心了。”
“京中流言蜚语不必管,哀家算是看着你长大的,你的为人哀家最是清楚不过。”太后轻轻拍拍谢谭幽手背,安抚道:“哀家信你,也是记挂着你的。”
谢谭幽眼眶涌上热泪,太后对她,一直都是很好的,对母亲更是,一直都把她们当家人,如今听此言语,一时忍不住,便又落下泪来。
“不哭,不哭。”太后轻轻替她擦去泪水,眼圈也是跟着不自觉的红了。
“你与燕王可是之前便相识?”太后手中动作未停,像是不经意间询问,可谢谭幽却听出了其中寒意,泪水凝固眼眶,她缓慢摇头:“不曾。”
“哀家昨日听说,燕王带兵围了相府,是为你。”太后面色不变,一双眸子一瞬不瞬盯着谢谭幽,不错过她脸上的一丝表情。
“昨日是被逼无奈,臣女寻求了燕王庇护。”
“哀家所知的燕恒,似乎不会如此。”
不会因一人而改变,更不会为一人做出什么疯狂举动。
带兵围当朝宰相府邸,他也是头一个。
皇帝气的,今日的御书房都还是一片碎瓷片,偏偏暂时又奈不了对方何。
谢谭幽心头紧了紧。
为什么只要一扯上燕恒,无论是谁都不会信她的说辞。
燕恒真的那样坏,那样的惹人厌恶吗。
“罢了。”太后摆了摆手:“你与启儿很快便会成为一家,日后,切莫与燕王走的太近,小心引火上身。”
刚才一直温和的人,言语忽然冷了几分。
谢谭幽自然能听出其中威胁,垂眸道:是。”
“哀家乏了,你出宫去吧”
“是”
谢谭幽弯身退了出去。
杨嬷嬷目光盯着她越走越远背影好一会,才收回视线,她面色不忍:“娘娘,您怎能与谢小姐那样说话,她还小,也不过才十六,在这京中又孤零零的一人。”
太后疲惫的撑着额头:“哀家今日若是不与她说这些话,来日你以为皇帝能容下她”
“可…”杨嬷嬷道:“她才回京,昨日之事您也打听清楚了,是相府主母欺人太甚,那样冷的雪天里,她被人如此欺负,被欺负狠了,总是要发疯,懂得还击的啊。”
“若不是燕王,都不知道她现在会成何种模样,原本以为回了京就是回了家,不曾想父亲对她不闻不问,就连曾经疼爱过她的太后也与她说那样的话,你说说她,怎能不怕不伤心?”
“若是宁月公主还在,还不知道要怎么心疼呢。”
太后眼底噙了泪,她只有皇上一个儿子,对于温栖,她当真是把她当成女儿疼爱,对她的女儿也是百般包容宠溺,她何尝不知谢谭幽现在过得不如意,可她是太后,有些事并不是她不想就能不去做的。
“皇帝是一定会除了燕恒的,她与燕恒走得近了,对她没有好处。”太后最是了解自己的儿子,倘若动不了燕恒,就一定会动他身边之人。
“近年来,皇帝也越发不把哀家放眼里,你看看这慈宁宫,除了你我,可还有旁人?到时,皇帝若动了她的心思,哀家如何护她?”
杨嬷嬷叹了口气,心疼太后也心疼谢谭幽,却又无可奈何。
*
谢谭幽才出宫门,抬眸就看到见站在不远处的燕恒。
她愣了一瞬,似乎是没想到会在今日,会在这见到他。
燕恒似乎很喜欢红色。
在这样的雪天里,他的红色长袍格外的耀眼好看,面容俊美清贵,又不染一丝人间烟火,谢谭幽很少见到有男子穿红色,还穿的这般让人看着赏心悦目。
燕恒也是看见了谢谭幽。
她穿的依旧素淡,终于不是狼狈,而是干净整洁,脸上不施粉黛,容貌已是极美,眸色冷冷清清,眼角湿意难掩。
见她好好的站在那一动不动,燕恒冷冷皱眉,开口还是不耐:“不回去?”
“嗯?”谢谭幽抬眸。
“要在这守宫门还是回相府?”
“……”
谢谭幽没开口,但脚步已经做出了选择。
瞧着若无其事走在她身侧的燕恒,有些疑惑,想问又不知道怎么说,呆呆愣愣的走着。
“没马车。”
“……”谢谭幽咬了咬下唇:“我知道。”
看他只有自己一人时她就知道,她只是有些疑惑罢了,犹豫好久,还是问出来:“你在这,是等我吗。”
不然,干嘛无缘无故一人在宫门外站着,总不能说刚出宫,刚好碰见吧。
“刚出宫。”燕恒道。
谢谭幽:“……”
这么巧?
燕恒看她神情,脚步忽然就顿住了,“谢大小姐满脑子都只是这些?”
“总把所有事都扯为一个情字。”燕恒语声冰冷:“本王似乎不止一次说过……”
“我不是这个意思。”谢谭幽心头一跳,忙打断他的话,否认道:“我只是想问问你为什么会帮我?”
也不知是不是被问的多了,谢谭幽都开始怀疑,她的哀求真的对燕恒有用吗。
“幼时,得你一次相救保了一命。”燕恒眸色不变,坦然道:“虽只一命,但若你想要什么,本王都可给你。”
闻言,谢谭幽震惊看向燕恒:“何时?”
她救过燕恒?她怎么不记得。
“忘了也好,左不过是你厌恶的过去。”
“?”
谢谭幽听不懂了。
她厌恶的过去?
燕恒不再开口,她也没再问,只是不停努力回想幼时。
二人撑伞走在雪中,走过之地都会留下一大一小的脚印,一红一白,伞微倾斜,雪花落了燕恒一身,他却是不觉,只是慢慢走着。
因下雪,整条街都格外的冷清,只有二人的呼吸声交融。
谢谭幽能清楚的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垂头走着,不敢看燕恒一眼,为何不敢看,心中始终没有一个答案。
是怕吗。
似乎又不是。
相府外也是清静得很。
“我到了。”谢谭幽仰头看他,她觉得她和燕恒似乎都是一样的人,都是孤零零,惹人厌恶的。
抿了抿唇,她说:“要不,我送你回去吧。”
回家的路上不孤单,总是好的。
“然后,本王再送你回来?”燕恒嗤笑。
谢谭幽:“……”
“那我回府了。”
说完,转身就上了台阶,上至最后一层时,身后传来燕恒的声音。
“谢谭幽。”他唤她。
谢谭幽回眸。
“好好活着。”他说。
第19章
谢谭幽回兰香院的路上,一旁的婢女嬷嬷看她的眼神有些奇怪,她原本并不在意,只是见到银杏后,从她口中得知,秦氏被无罪释放了。
她就愣住了。
这么快。
可燕恒不是说……
“奴婢听说,是老爷和秦国公先后去了刑部,然后没多大一会,刑部便将人放了。”
谢谭幽若有似无点头,语音淡淡:“我知道了。”
想了想,她叮嘱银杏:“这几日你离前院那方的人远些,除了我,其他人唤你去何处都不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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