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双鲤鱼
她们应该学的是女德,这是在家里,是她们的母亲、祖母就能教导的。
女学?
这样的地方,实在没有必要,这只会把温柔和善的女子教坏。
李弗说道:“您家中的女眷,只学的三从四德吗?”
中年男人立刻昂起下巴,看着旁边还有人,立刻大声说:“这是自然,我家中的女眷,一律学的贤良淑德,恭敬顺从,都是极好的。”
他喋喋不休说了一长串,夸自己家里的女眷是如何的懂事体贴。
说完了,他还要问其他人,是不是这样的女子,才是好的。
他得到不少人的认可,这才看向李弗,要是李弗也回答说“是”,那他才满意。
李弗当然不会同意。
一个女人,首先应该是个人。
人有七情六欲,不可能永远都平和冷静,如果她在人前表现出这样,有两个可能。
一是她的心已经麻木了;二是她在伪装,不让人觉察她的情绪。
不管是哪一种,都够可怕的。
李弗反问对方:“这和女学有什么关系?”
男人一愣,李弗继续说:“内子要办女学,花费是她自己想办法,先生也是她自己去找,如果我没有记错,朝廷没有说过女子不能办学。”
简而言之,关你屁事。
“这、这当然有关系了,这会教坏女子的!”
李弗:“什么是教坏了,大家都在刑部任职,是最了解律法条例的,大牢里被关起来的坏女子,都是读过书的,识文断字的?”
当然不是。
读书让人明理啊。
李弗这些年来,实践并完善了张珠珠与人争吵的理论。
他在这里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而是变成了提问的人,让对方陷入问题之中。
这位科举出身的朝廷官员,他在这里,不是官员的身份,来反对办学的,他是站在男人的立场上的。
他字字句句,都是觉得女子一旦读书,就会变得不容易被欺压,他所谓的“学坏了”,只不过是身为男人,敏锐地在维护他自己的利益。
李弗继续说道:“我的妻子要兴办女学,她用的是自己的力量,并不依靠于我,我是无法按着阁下所言,说管她的。”
“管”这个字,是居高临下的束缚,李弗自认没有这个权力。
但在旁人听来,这还是李弗惧内的表现。
他们这位上官,年纪轻轻,在外手段颇狠,令人信服,在内却惧怕他的妻子。
真是人无完人。
张珠珠早知道这样的情况,对李弗说:“你这样与人争辩,说的好你在惧怕我,回头你惧内的名声要传扬的更广了。”
李弗说道:“将自己的母亲、妻子、女儿,当做器物一样,毫无尊重,我是做不到的。”
就是成婚多年,张珠珠腹中还怀着他们的第二个孩子,李弗也从来不觉得这只风筝永远被缠绕在自己这棵树上了。
风筝只是在树上栖息,她有空还是要继续飞起来的。
如果有朝一日,这只风筝发现自己被困在了笼子里,剪断了风筝线,那她一定会挣脱笼子,彻底飞走。
剪断风筝的线,只会让风筝更自由。
张珠珠说:“如果他将旁人当做器物,那人家看他,也是一样的。”
他的妻女对他,不见得是真正的恭敬顺从,也许在妻女看来,他只是养家糊口的工具人,恭敬孝顺都是可以表演的,他看到的,肯定不是全部。
李弗颔首:“夫妻,父母和儿女,任何事情都是相互的。”
女人即便学的女德,她也不是傻子,她仍然记得自己的本能,会趋利避害。
在这里之后,还是有不少闲话。
因张珠珠是得了皇后和贵妃支持的,以至还有人上了折子,说京城不能大兴女学。
皇帝早听皇后说了这件事,看了折子只让李弗回去管一管。
张珠珠听说了这事笑个不停,说:“这不至于,我就是想大兴,也得有条件才对。”
按着女性人口的数量,这就大兴不起来。
男的永远比女的多。
李弗答应了皇帝说管一管,倒是十分的信守承诺。
说他回去和妻子商讨过了,大兴女学不行,那在京城办一个女学,总是可以的吧。
张珠珠在这都退了一步了,要是还有人说闲话,那也显得他们器量狭小,在这偌大的京城,竟然连一个女学都容不得,这能行吗。
张珠珠本来也只打算办一个,现在她的目的达到了。
以退为进,不过如是。
想进去一间屋子,把房顶掀了不行,留个门总是可以的吧。
张珠珠一开始打的就是这个主意,这跟砍价也是一个道理,一百块钱的东西,打对折不行,打八折总该可以了。
李弗道:“还需要我做什么?”
张珠珠:“不用,剩下的事情我自有安排。”
李弗感叹:“显得我很没有用处。”
张珠珠:“你又不是银子,还能处处都有用,有些事情,银子都不好使,何况是你。”
李弗听着这个比喻,不由皱起来眉头。
“你想想,真的没有我能帮上你的事情?”他追问。
张珠珠低头,看着自己被肚子完全遮住的脚,轻轻踹了李弗一下:“给我按按,我腿和脚都肿着。”
李弗不愧是本书男德天花板,他起身去打热水,边说:“这不叫帮忙,你多想想……”
第418章 我要变成女孩儿
女学这个事情,钱和人张珠珠都有,不缺。
闲话张珠珠也不怕。
确实有贵妇们找了张珠珠,暗示她应该相夫教子,不要搞事。
但张珠珠表示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支持我,太子妃也支持,你们才不要搞我。
于是众贵妇只能沉默。
有什么办法,人家才是宫里那几位的心腹人啊,谁敢搞她啊。
根本搞不过她好吗。
你要跟潘皇后讲三从四德,人家潘皇后是把名字刻在前未婚夫的牌位的女人,你跟她讲,有用吗。
至于太子妃,太子妃的美貌已经背叛了三从四德了,跟她也讲不着。
小潘氏更不用说,她明明是太子的生母,但她从来不跟潘皇后争,什么都听姐姐的,跟她更说不着。
这么想想,还是算了,何必多事呢。
她们又不会送女儿去那样的女学,为此跟张氏结怨,大可不必。
张珠珠她们缺的是学生。
招生才是最难的事情。
出身高门大户的贵女她当然不招,家境好些的女子估计也不会出来抛头露面,在招生这件事情上,还得想办法。
张珠珠的办法也简单,不收钱,她倒贴,来上学的,她还管吃住。
被张珠珠忽悠过来的大金主许貅很是感慨,说道:“我看你也别在家里待着了,你去大相国寺,把观音菩萨的金像挪下来,你坐上去。”
这还不是活菩萨的话,这是什么。
张珠珠摆出来一个手捧玉净瓶的姿势,说:“行啊,以后你们也别去烧香拜佛了,来拜我,捐的香油钱,正好贴补给这些女孩子。”
许貅看着张珠珠,她下个月就要生产,肚子挺大的,脸也圆润,能看见多长了一层下巴,说一句慈眉善目也很符合。
许貅说罢了玩笑话,又认真起来:“你当真舍得,那可是一大笔钱。”
张珠珠:“我有钱。”
她不缺钱,便是办学,又能花出去多少,而且她也不会独自出钱的。
这些日子,听说她要办学,好些人都送了钱过来,这都是她从前积攒的关系。
许貅指指她的肚子:“你两个孩子呢,以后他们可都是要成婚的,别把自家孩子给忘了。”
“放心,我有分寸。”张珠珠说。
女学的规模,是注定不会很大的,张珠珠深深地明白这一点。
她只能做到的,也只是这一桩小事,她做不了更多了。
男女到了年纪,就要成婚,成婚之后,生儿育女,儿子是金贵些的。
但女儿大部分都早早地成了家庭中的劳动力,年纪大一点的,长姐如母,还得照顾弟弟妹妹,等到了年纪,找个人家嫁过去,开始生儿育女。
就这样循环往复,好像千百年来都是一成不变的。
京城女学开始在京城以及周边大肆宣传,张珠珠让李弗帮忙,让县城的衙门去宣传,官府说的事情,总是比较可信的。
她怀着身孕,不好亲自出去,好在外面铺天盖地的宣传效果很好,有不少家里快养不起或者都不想养活的,就把孩子给送了过来。
甚至还有三五岁的女孩子,父母想着,让这女学帮着养活到十来岁,再接回去,帮家里干活,到了十三四岁,就可以出嫁了,还能白得一份聘礼。
这是多好的事情。
张珠珠听着这样的如意算盘,心想落到了她手里的,还想白白要回去,做梦去吧。
这些女孩子从女学出来,是要给她“打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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