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橘香袭人
整个看病过程老夫人都是笑眯眯不说话,等到沈小郎中开好药方要离开,才开口道:“这位小娘子应该不是医馆的医女,摘下面巾让老身瞧瞧!”
安春风一直在旁边看着,此时听到要荣雪摘面巾,不禁皱眉,她可不敢给玉嬷嬷惹事,上前道:“既然老夫人已经无恙,我们也就告辞了!”
“无妨!老身难得见到年轻小女娘,就多说几句话!”老夫人仿佛没有听出安春风拒绝的意思,只淡淡开口。
安春风心里顿时紧张起来,环视这处布帐。
布帐周围悬挂的是普通素色棉布,地上铺的也是普通毡毯。
只有茶几上摆放的茶具古朴典雅,此时还能闻到淡雅茶香,并非凡品。
老夫人满头银发,面容和善,布衣银簪,朴素无华,几个下人也是布衣打扮。
就连旁边那个刚刚还一脸惊慌的嬷嬷,听到自己老夫人无礼话语也是神情淡定。
在藏龙卧凤的京城里,遇见达官贵人的机会实在太多了。
安春风也不确定这又是哪家高门大户出来的老太君。
一旁,荣雪摘了面巾,露出一张俏生生的芙蓉面。
老夫人招她到跟前,上下打量,对旁边的嬷嬷笑道:“你瞧,果然是个漂亮人儿,年纪也相当,可比家里那几个丫头懂事多了。”
荣雪在玉嬷嬷的教导下,举止大方得体,再没有以前的怯弱,此时脸上羞涩也是小姑娘的正常反应。
老夫人道:“你多大了?家住哪里?”亲切得好像邻居老奶奶。
见此情况,安春风心里越发没有底,她退出布帐,凑到还等在外面的金湛身边低声道:“这个老夫人有问题,她留着荣雪问长问短,会不会出什么事?”
金湛眉毛都没有动一下,只低声道:“不会!”
安春风瞪大眼睛:“你这样确定?病人醒了,她不问那三个抢劫的怎么处置,怎么就对一个小女娘感兴趣?”
周围还有下人在,金湛没有出声。
“不行,我得有点准备!”安春风心中着急,自己带了荣雪出来,可不能将人带丢了。
她想了想,悄悄从荷包取出一块腰牌挂在腰带上,祥云飞龙,明晃晃的“外五”。
本来就是要借赵王爷来狐假虎威的,前几次用不上,现在让这个不知底细的老夫人看见,有什么不好的想法也该顾忌一二。
见到她的举动,金湛只是微微蹙眉,却并未制止。
他只是想,顺康郡主是先帝表妹,在这老夫人面前,周成锦也得低头说话,腰牌作用不大。
不过有这腰牌也好,至少不会让人当成普通人。
老郡主隐世多年,城里甚至还传言顺康郡主已经死了,原来老郡主就在城外。
刚才若不是自己亮出官印,要带三个抢匪去衙门需要询问案情,这些老嬷嬷还不会说出身份。
安春风重新回到布帐里,老夫人的谈话好像已经结束,荣雪手腕上多了一条墨绿手串。
老夫人看一眼春风,目光只稍微凝迟就道:“小女娘喜欢学医术是好事,京城里富贵之家还这样懂事的女孩儿已经不多见了。”
旁边,沈修瑾一直低垂着头,安春风只看见通红的脖子。
听到老夫人说荣雪学医,恐怕是对沈修瑾说的,见他窘迫之极,只能帮忙解围:“雪娘学医只为懂一些常识,以后自己家女眷用药方便,并不想坐诊!”
老夫人点点头:“是的,女子行事总是千难万难,若是有些家规就更不能随心所欲。”
“好了,今日雪娘能主动施救老身,也是一场造化,你们退下吧!”
安春风赶紧拉过荣雪,跟沈修瑾一起退出布帐。
她实在好奇得很,这个老夫人气场这样大,究竟是何方神圣?
沈修瑾背着医箱出来,脸还是红通通的,对走路微微有些瘸的荣雪看都不敢看。
可出来一眼看见金湛,顿时忘了害羞,激动道:“金大人,你也在这?”
他跟金湛同住官帽胡同,自是认得。
可金湛并不认识他:“你是?”
沈修瑾忙行礼:“小医也住官帽胡同,就在沈家老宅,小医还识得福伯和叶护卫!”
转来转去的都是熟人啊!
第222章 放榜
十年寒窗无人问,一朝成名天下知!
虽然春闱会试录的还只是贡士,又叫“中进士”,还不是真正意义的进士。
但是要从数千人里面脱颖而出,成为三百幸运儿,已经是决定学子命运最重要的一关。
只有上了黄榜,才能有机会到殿试去争夺状元、榜眼、探花郎,成为天子门生。
对众多学子来说,成王一案固然吸引他们的注意,最牵挂人心的还是这考后开榜的日子。
大概是急需新人,今年考官阅卷时间比以往都要提前。
秦牧心心念念着放榜。
这天一早,安春风没有去跟考生挤榜下,而是带着采青和黑豆来到东城正午大街。
这里有报子骑马沿街喊着喜报,而且还有黑豆去看榜,不耽误逛街。
她准备查看“云端”内衣铺子,再去吃一碗甜水。
有她这样想法的人不少,街上的人比平时多出好几倍。
于是,安春风带着采青在街上溜达,顺便听周围人议论最新消息。
在即将张贴皇榜的贡院西墙下,早已经是人山人海,哪怕没有考生的家庭也挤在里面看热闹。
另外,在旁边停有马车,几个身体魁梧的家丁手拿红绸准备“榜下捉婿”,只等看中的举子上榜,就拉回去拜堂成亲,虽然还不知道什么名次,一个进士总跑不了。
空荡荡的西墙让等待的人群焦躁不安,只有心中有数的学子还能坐着聊天。
陈槐没有去榜下,而是在临近贡院的酒楼。
他此时大概是所有学子关注的中心。
几个关系不错的学子围着他七嘴八舌:“中元兄,考场里你就是最先交卷出场,想不到这入仕你也抢先,让好些人非议。我等真是自叹不如!”
这是说他早早就去衙门抢风头,都不怕别人取笑。
陈槐淡然道:“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
既然有志向做事,就更需要刚强勇毅的心智。
换句话说,又想要出名又怕出头担责,这事情不可能有。
他这番毫不掩饰自己想做一番事业的心态,让众人顿感羞赧,又心潮澎湃。
参加科举的每个人心中都是想着要当官,又遮遮掩掩,做出清高模样,反而没有陈槐来得光明磊落。
尤其是陈槐那句责任重大,前路漫漫,也暗示着其中多少风险。
直接说出来,哪怕有人想用贪图官位名声去嘲笑,也开不了这个口。
现在有陈槐带头,众人敞开心扉,也对自己为官之后要为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畅所欲言。
有人道:“中元兄才华横溢,尤其是每次策论都有独特见解,榜首位置非你莫属。”
“是啊!那个唐玉书平时虽然能跟中元兄一争高下,可在考场他无缘无故晕倒两次,名次肯定不行!”
“什么无缘无故,依我看是名利心过重!”
他们都是知道唐玉书跟陈槐不合的,在国子监分成两派,现在自然就比较上了。
另外一处酒楼也聚集着一群学子,跟这边的激情昂扬不同,他们明显有些吞吞吐吐,难以启齿。
在这群人旁边,唐玉书不似往日那般时时长袖善舞、笼络人心,只闷头喝酒。
孙家被查,虽然他现在还没有被牵连上,但周围那些同窗明显开始远离。
让唐玉书更难受的是,贡院考场上,他心里郁闷难平,又加上天气寒冷受凉,头昏脑胀晕倒两次。
还好贡院一直备有驱寒的姜汤,见考生不对就灌上一碗,硬撑到考完。
这一科勉强能考上贡士,好的名次就难说了。
他心乱如麻,此时旁边那些学子的窃窃私语落入耳中,都是如浪嘲笑。
很快,榜单就张贴出来了,四千七百二十六个举子入考,榜单上只有前三百人。
竞争之激烈,科举之残酷,让这些经历十年寒窗苦读,从童生试一级一级考上来的人再不敢经历第二次。
那几张摄人心魄的黄纸,是让人魂牵梦萦的生命所系。
随着一个个名字的喊出,有人痛哭流涕,有人欣喜若狂当场晕厥,更多的还是落榜崩溃。
榜上有名的可以马上准备两日后的殿试。
榜上无名的只有黯然神伤,或者三年再来,或者就此返回家乡再谋前程。
陈槐不出所料夺得榜首会元,众人纷纷祝贺。
他本来已经在皇上那里留名,现在再得会元,只要不出意外,一个状元是稳稳当当的了。
跟陈槐一起参加过唐玉书婚礼的五六人里,只有一人落榜。
那人也不气馁,只道是气运不佳,三年后必定再战。
唐玉书那边同样也得到消息,他没有落榜,但名次靠后,已经在两百以外了,跟他原本计划的榜首差之千里。
一丝甜腥在唐玉书喉头生起,他强行忍住,对另外几个上榜的同窗拱拱手,起身向门外走去,可是身子一晃,眼前一黑差点摔倒。
跟过来的小厮慌忙一把扶住:“唐姑爷,小的送你回去!”
姑爷?回去?
唐玉书只感觉无比讽刺,孙家姑爷会试只是两百位,还是姑爷吗?
这个孙家姑爷的名头对自己还有用吗?
虽然会试后还有殿试,那时才有状元郎,机会还有一次。
可排名决定了坐位。
两天后,陈槐会坐在距离皇帝最近的第一排中间位置。
上一篇:全村都知道她是首辅掌上明珠!
下一篇:继后(菜汪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