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说给月亮
苏灿瑶垂下眼帘,声音细若蚊蚋,“没说不认……”
裴元卿喉结滚动,目光如炬的看着她,声音很轻:“既然不是哥哥,那以后便是未婚夫了。”
苏灿瑶小脸腾地红了起来,眼神躲闪着,抿着红唇不说话。
裴元卿唇边噙着笑,柔声道:“虽然我从住进锦澜院的那日起就是你的未婚夫,但那是没经过你同意的,现在我是经过你同意的未婚夫,你既然给了我名分,以后就不能再拿走,否则我是要跟你闹的。”
苏灿瑶差点被他逗笑。
假山外,传来脚步声和说话声,苏灿瑶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紧张的忘了过去。
沈昔月担忧的声音远远传过来,“杳杳刚才走的那般急,莫不是被蚊子咬了”
苏明迁笑呵呵道:“卿哥儿不是跟过去了么,你且放心吧,卿哥儿性子沉稳,杳杳不管是被蚊子咬了,还是被猴子追了,他都能解决。”
苏景毓声音郁郁,“他们有事瞒着我。”
假山后的苏灿瑶和裴元卿身体同时一僵,下意识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几分心虚。
莫名像做了亏心事一般。
苏景毓声音还在继续着,满含怨念,“我平时读书是忙了些,可他们怎么能有秘密不告诉我呢,我可是他们的兄长。”
苏灿瑶听后沉默,这种事情就是兄长才不好意思告诉吧
沈昔月柔声安慰:“孩子年纪大了,难免会有些秘密。”
苏明迁不以为然地瞥了苏景毓一眼,“你不是也有秘密你看我跟你娘问过你随身带的那绣帕是谁的吗”
苏灿瑶:“……”您现在不就在问吗!
苏景毓声音发懵,“绣帕浅蓝色的那条”
苏灿瑶忘了害羞,眼尾一挑,瞬间好奇的竖起耳朵。
“是啊。”苏明迁继续意有所指道:“那可是女子的绣帕,你还贴身放着,你看我跟你娘问过你一句吗”
苏灿瑶眨了眨眼睛,哥哥随身带着女子的绣帕她怎么没见过都怪裴元卿最近乱了她的心神,她连这么大的事都没有发现过!
裴元卿站在她对面,看着她变来变去的表情,无奈又好笑。
苏景毓大声喊着冤枉,“那是妹妹的绣帕!妹妹上次去书院看蹴鞠赛的时候随手递给我擦汗的,我看绣帕用起来细细滑滑的,就留着用没扔。”
苏灿瑶:“”吃瓜突然吃到自己头上,她怎么不记得有这事
沈昔月嗓音轻柔,带着几分迟疑道:“那绣帕用的料子是蜀地来的松月锦,咱们府里没有置办过这种料子,杳杳似乎也没有用这个料子做绣帕。”
苏灿瑶瞬间就不心虚了,原来那绣帕是用松月锦做的,她根本就没有松月锦做的绣帕了,兄长分明就是在撒谎!
他还埋怨他们有秘密瞒着他,他分明也有秘密瞒着他们!
苏灿瑶气哼哼地在脑海里回忆了一遍,不由疑惑,兄长整日不是去书院就是回家,基本都是埋头苦读,也没见他身边有哪个女子呀
苏景毓不但没心虚,声音透着几分理直气壮,“那绣帕真的是杳杳给我的,你们不信可以去问她。”
苏明迁道:“家里都没有松月锦,杳杳怎么会有松月锦的绣帕”
苏景毓驳道:“我怎么知道杳杳那绣帕是哪里来的,说不定是她在外面随手买的呢此事你们一问便知,我又何须跟你们撒谎。”
苏灿瑶:“……”哥哥这是把锅都推给她了!
苏灿瑶怀疑兄长是在拿她当挡箭牌,可兄长说的那般情真意切,又那般理直气壮,仿佛真的冤枉了他一般,让人忍不住觉得他说的是真的。
以她对兄长的了解,兄长骗谁都不会骗她娘。
难道这其中有什么误会
苏灿瑶想出去找兄长对峙,一急之下忘了自己还在躲着他们的事,下意识就想抬脚往外走。
裴元卿眼疾手快的拽住她,将她拉了回来。
苏灿瑶回身,撞在他的胸口上。
裴元卿手指抵在唇边,低头比了一个‘嘘’。
苏灿瑶被他揽在身前,鼻间萦绕着他的气息,心尖忽地一悸。
院中寂静,他们靠的极近,能听到树叶沙沙的响声,好像也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苏灿瑶额头抵在裴元卿胸前,听着他强壮有力的心跳声,忽然就觉得不是那么羞赧了,原来他的心也跳得这般快,原来他也和她一样紧张,还有几分无措。
苏灿瑶心神微松,唇角浅浅的弯起一丝笑意,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外面三人还在断断续续的说着话,她却已经全然听不进去了,她的眼中都只剩下面前的这个人。
苏灿瑶抬头望去,裴元卿将她松松的抱在怀里,正侧头望着假山外面,眉宇间的神色十分专注,下颌线微微绷紧,月光落在他棱角分明的面庞上,目若寒星,佼佼公子如天上月。
苏灿瑶眼神摇晃,心口仿佛有只小鹿闯了进去,在里面横冲直撞,一声一声的碰撞声,仿若是在呼喊着裴元卿的名字。
苏灿瑶微微垂眸。
其实在裴元卿跟她说不想再只做她哥哥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拒绝不了他,也不会拒绝他。
这是她的元卿哥哥。
是她从小到大眼中、心中唯一能看到的人。
她心里清楚的知道,永远不会有血缘之外的男子能超过裴元卿在她心里的地位。
他是独一无二的,也是不可撼动的。
更是永永远远都不可能被替代的。
沈昔月几人走远后,裴元卿收回目光,垂目望去,苏灿瑶轻轻柔柔的依偎在他怀里,连呼吸都清浅了很多,绵软的脸颊贴着他的胸口,从他的角度望过去,看起来又乖又甜。
裴元卿忽然不舍得将人放开,就那样直直的站着,温柔的看着怀中的人,既不敢乱动,又怕惊扰了她。
月华如洗,将他们的倒影拉的很长。
苏灿瑶看着地上靠在一起的倒影,到底有些羞涩,微微退后一步,与裴元卿拉开些距离,从他怀里退了出来。
她垂着眸子看着脚上的绣鞋,抿唇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她才小声道:“我既然给了你名分,那么只要你不负我,我也定不会负你。”
裴元卿眼中柔光闪烁,静静看了她一会儿,忽而伸手去拉她的手。
苏灿瑶红着脸不敢看他,把手往后缩了缩,嗔道:“不许牵我的手。”
裴元卿怔了怔,抬起她的手腕,一脸认真的解释:“不是牵手。”
苏灿瑶:“……”不愧是你啊大冰块。
苏灿瑶气到自闭,正暗暗磨牙,就感觉手腕上多了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
她抬头望去,裴元卿不知道何时从怀里掏出一个玉镯,正往她的手上戴。
苏灿瑶定睛细看,那玉镯正是李忠那日交给裴元卿的那个,翠绿剔透,在月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
苏灿瑶懵了瞬,裴元卿已经把玉镯戴到了她的手腕上。
她敛下眸,看着手腕上的镯子,磕磕绊绊问:“为、为何给我”
裴元卿抬头望来,眼中有转瞬即逝的笑意,薄唇轻轻吐出两个字:
“聘礼。”
苏灿瑶脸颊猝不及防的一红。
她想起李忠当时的戏言,看着手腕上的镯子,感觉手腕忍不住发烫。
裴元卿修长有力的手指插入她指间,与她十指相扣,抬起手轻轻晃了晃,“这次才是牵手。”
苏灿瑶睫毛颤动了一下,没有再躲,怔然被他牵着往回走,神色微微恍惚。
今夜的月色极好,溶溶月光倾洒在地面上,像落下一层银色的清辉。
更深露重,府里众人基本都回屋歇息了,他们挑着僻静的地方走,沿路没遇到什么人。
两人不说话,静静的踏着月色往前迈步,其实脑子里都一片空白,不敢去看对方的眼睛。
苏灿瑶走至一半才渐渐回神,垂眸偷偷看了一眼他们牵在一起的手。
裴元卿手掌温热,能将她的手整个包住,指腹的位置因为常年练剑带着薄薄的茧,让人很有安全感。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牵手,可这次牵手的感觉却跟以前全然不同,明明还是那两只手,明明还是那两个人,可感觉却天差地别,就好像有什么通过紧握的手传递到了彼此身上,心口忍不住发热,多了一丝说不出的亲昵。
苏灿瑶紧张的抿了抿唇,既没松开手也没有握紧,就那样僵在那里,任由裴元卿牵着她。
她既希望这条路长一些,又希望这条路短一些,怀揣着这种复杂的心情,好不容易坚持到了锦澜苑门前。
苏灿瑶看着锦澜苑里晕染着的昏黄灯火,慌乱的松开裴元卿的手,避开裴元卿的目光,提着裙摆一溜烟跑回了屋子里。
裴元卿看她像只小兔子似的跑走,浅浅笑了笑,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才转身回屋。
苏灿瑶咚的一声关上房门,靠在门扉上,心脏还跳个不停。
绿丹正在弯腰给她铺床,闻声回头看了她一眼,见她脸颊绯红,神色慌乱,不由关切的直起身,朝她走过来。
“小姐,您怎么了”
苏灿瑶粗喘着气,抬起手背贴了贴发烫的脸颊,片刻后,倏然想起这只手刚被裴元卿牵过,又慌乱将手挪开。
她抿着唇,手足无措的站在门边。
“……我太热了,快些备水,我要沐浴。”
绿丹疑惑的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现在正值夏末,天气已经不像之前那般炎热,现在夜色已深,空气里带着些寒凉,小姐不该热成这样啊。
不过她没耽搁,赶紧照办,她知道苏灿瑶睡前有沐浴的习惯,早就让丫鬟们将热水备好了,很快有丫鬟将苏灿瑶请去了隔壁的耳房。
苏灿瑶让丫鬟们都出去,独自褪掉衣衫,踏进了花梨木浴盆里。
水温适宜,热气蒸腾,她脸上的红润总算显得自然了些。
苏灿瑶在浴盆里矮下身,将自己埋在水中,让水淹没过头顶,憋着气待了一会儿才从水中钻出来,她抬手抹掉脸上的水珠,浑浑噩噩的脑袋稍微变得清晰了一点。
可她只要一想起刚才自己和裴元卿握手的情景,还是忍不住双颊绯红。
她和裴元卿牵手了!就在苏府!
他们之间的婚约明明已经定下十几年,可是仿佛从今天才真正存在一般,那不再是一个虚无缥缈的约定,而是一个某年某月会完成的约定。
这代表着,裴元卿不会离开她,会永永远远的留在她身边,他们会成为最亲密的人,哪怕是太子也无法将他们分开。
苏灿瑶足足泡了一个时辰,绿丹在外面敲了几次门,怕她不小心热晕了。
苏灿瑶情绪微微缓过来一些,待水凉了才是从水里出来,由着丫鬟们帮她换上睡觉穿的浅碧色轻薄纱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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