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灿灿 第30章

作者:说给月亮 标签: 青梅竹马 甜文 爽文 穿越重生

  她被关在幽暗的屋子里,听着外面鞭炮齐鸣的鼓乐声,一个人绝望的痛哭流涕,然后用一根白绫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窦嫣一下子惊醒,冷汗浸湿了身下的床褥。

  她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脖子,确定自己能畅快的呼吸才松开手。

  可梦里那股窒息感却一直留在她的身体里,仿佛真切的发生过一样,令她觉得心悸。

  窦嫣心脏跳的极快,莫名觉得梦里的一切都是真的。

  她知道生命可贵,却能理解梦里的她为什么会那样做,那个梦里,亲人皆背弃了她,婚事没了,嫁妆没了,亲人没了,家没了,她的人生已经没有一点光亮,所以她才选择结束生命。

  不是为了程文荣,而是为了她自己无望的一生。

  窦嫣伏在床上哭了许久,看到旁边沉睡的杳杳,才一点点擦干脸上的泪,轻轻抱住杳杳小小的身子,汲取到一丝温暖。

  这辈子很多事都已经不一样了,她有了亲人、有了家,不会再自戕了。

  窦嫣渐渐从梦里的悲痛和惊惧中挣脱出来。

  她不想再像梦中那样软弱,不想再让他们轻易把她的东西抢走,他们想抢就该付出代价。

  窦嫣默默握紧拳头,她一定不要再踏上既定的命运。

  可是……该怎么做呢

  窦嫣还记得梦中窦如华手里拿的那支鸳鸯金钗,正是当年的订婚信物。

  他们蓄谋已久,早早把她手里的物证骗了过去。

  ·

  清晨,苏府早早忙碌了起来,鞭炮声齐鸣,食物的香气四处弥漫。

  杳杳小鼻子动了动,从睡梦中醒过来。

  她伸了一个懒腰,发现旁边的床铺已经空了,窦嫣不知何时已经起床,正坐在妆奁前梳妆。

  杳杳很少看到她这么用心的打扮,穿着一身青竹色的月华裙,耳垂上戴着白玉耳珰,面容清丽,涂着浅色唇脂,既素雅又秀丽。

  窦嫣回头看到她呆呆的模样,弯唇笑了起来,朝她俏皮的眨眨眼睛,“输人不输阵。”

  杳杳使劲点头,“让程家公子后悔去吧!”

  窦嫣轻轻捏了下她的小鼻尖,畅快的笑了出来。

  至少这一次她不再是孤身一个人,她的身后有着支持她的亲人。

  苏家大房嫁女的大喜日子,苏府里一片热闹。

  杳杳闻着飘过来的香气,早膳都没吃就拉着两位兄长跑去大厨房蹭吃蹭喝。

  厨娘们见她玉雪可爱,忍不住纷纷投喂起来,炸麻团、茶果子、栗子糕、桂花蜜山药、七巧小饺子……一样尝一口都能吃的肚子鼓鼓。

  杳杳吃相本就可爱,每次吃到特别好吃的,眼睛还会高兴的眯起来,仿佛能吃到美食是一件十分幸福的事一样,让人忍不住投喂的更加起劲。

  苏景毓和裴元卿跟在她身后,表情全都十分无奈,又不敢离她太远,只能像两个小护卫一样跟着她。

  杳杳不时转过头,把自己觉得好吃的分享给他们,所以两人也跟着吃撑了。

  苏景毓看着妹妹藕节一般的手臂,忍不住有些发愁,再这么投喂下去,妹妹不会长成一个小胖墩吧

  杳杳不懂她哥的忧愁,吃饱喝足后,高高兴兴的跟厨娘们告别,带着两位哥哥去给大堂姐送亲。

  沿路长廊上挂着红绸,随风轻轻飘荡,杳杳迈着小短腿跑在前面,裙摆飞扬。

  裴元卿跟在后面,嘴角忍不住轻轻牵了牵。

  苏采婷性子随了孔宜,颇为高傲,平时跟他们这几个小孩子没什么往来,但今日是她大喜的日子,面上也忍不住露出几分藏不住的欢颜。

  杳杳跨进门去,眉开眼笑地拱手,“祝堂姐缔结良缘,琴瑟百年。”

  苏采婷盈盈笑着,用手里的朱红团扇轻轻拍了下她的头,“跟谁学的吉祥话”

  杳杳嬉笑着躲开,奶声奶气道:“哥哥教我的,一个哥哥教一句。”

  苏采婷看向她身后的苏景毓和裴元卿,眼中流露出两分羡慕,“有这样两个哥哥护着你长大,倒是不错。”

  “长姐不也有我和弟弟么”苏景耀迈步走进来,身上穿着月白直裰,腰束缎带,光彩照人,跟以前做外室子时大不相同。

  苏采婷面色一暗,神色冷了下来,“你来做什么”

  苏景耀唇边带笑,一副笑面虎的模样,“我奉祖母和父亲之命,来给长姐送亲。”

  “不必了。”苏采婷声音冷硬,看向苏景毓脸色才微微缓和,笑道:“不如堂弟给我送嫁吧,正好练习一下,以后好给杳杳送嫁。”

  苏景毓想到以后杳杳要嫁人,不由恼怒地看向某个很有可能把他妹妹拐走的人。

  裴元卿忽然觉得后颈一凉,“……”

  苏景耀站在门口,不满地挑了下眉,“长姐有我和祖哥儿这两个亲弟弟在,何需劳烦堂弟如果让外面的人见了,少不得要笑话咱们府里没规矩。”

  苏采婷团扇遮唇,一声嗤笑,“父亲把外室领进门的时候,苏家大房就已经彻底沦为笑柄了,哪里还有什么脸面可言。”

  苏明德和孔宜牵着苏景祖从外面走进来,正好听到他们的对话。

  苏明德沉着一张脸,“婷姐儿,你说话怎可如此放肆!”

  苏采婷眼眶顿时湿了,委屈的看了他一眼,“父亲敢做还怕人说么,你们以前不要脸面,今日又何必拿脸面来做说辞。”

  “混账!长辈的事哪里轮得到你来说三道四!”

  孔宜秀眉一蹙,冷声开口:“今日是我女儿的大喜之日,我看谁敢逼我女儿做不喜欢的事!”

  苏明德怒火升腾,“你是不是以为自己还是那个官家大小姐这个家是我做主!都得听我的!”

  孔宜轻哂,“有本事你就休了我!不然只要有我在一日,这后宅的事就轮不到你管!”

  “无理取闹!不可理喻!”

  “我告诉你,你休想用我女儿给你的庶子抬身价!我女儿不但要嫁的风光,还要嫁得开心,谁都别想给她添堵!”

  “什么叫抬身价!那是顺理成章的事!”

  ……

  两人吵得不可开交,闹到后来,苏昶和老太太都赶了过来。

  吉时将到,两人最后不得不各让一步,由苏景祖来给苏采婷送嫁。

  苏景祖已经搬到了孔宜那里住了一段日子,受孔宜教养,平时很难见到钱玉娇,跟苏景耀的来往也少了很多。

  孔宜管束严格,他瞧着比之前规矩了一些,苏采婷勉强同意了。

  苏景祖把苏采婷牵了出去,外面传来一阵喜气洋洋的喝彩,苏景耀眸中闪过不悦的暗色,轻轻眯了下眼睛。

  杳杳看的心惊,这人连自己的亲弟弟都妒忌,简直可怕。

  府里处处都是欢声笑语,直到新郎把新娘子接走,只剩下饮宴的宾客,吹吹打打的声音才稍微停歇。

  窦如华跟几位夫人在屋子里说话,气氛正浓,沈昔月带着窦嫣走了进去。

  沈昔月挨个打过招呼后,径直走到程夫人旁边坐下。

  程夫人含笑点了点头,目光蜻蜓点水一般轻轻掠过窦嫣。

  沈昔月拉着窦嫣的手,巧笑着说:“程夫人,这是嫣儿,我带她来给你看看,毕竟她是你未来的儿……”

  程夫人神色一变,连忙高声打断她的话:“三夫人,我儿子下个月要成婚了!”

  沈昔月声音微滞,止住了话头。

  屋子里其他人都吓了一跳,朝她们看过来。

  程夫人看了窦嫣一眼,用温和的语气道:“届时欢迎三夫人带着窦大姑娘参加喜宴。”

  沈昔月脸上笑意散去,手指轻轻敲了敲扶手,“跟谁成婚”

  “三夫人不知道么”程夫人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神色,弯唇道:“我家幼子跟窦大姑娘的堂妹窦露是自幼定的亲,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今是好事将近了。”

  窦嫣看着程夫人厚颜无耻的嘴脸,无比庆幸自己做了那个梦,不然她不敢想象自己这一刻会有多失态。

  沈昔月握紧她的手,冷道:“程夫人,明人不说暗话,当初跟您家公子订婚的人究竟是谁,您心里清楚,今日是我家的大喜日子,我不想闹得太难看,但如果您非不要脸,厚颜无耻的来恶心我们,就别怪我在这里把事情闹大,咱们有话敞开来说!”

  屋子里骤然静了静,几位夫人看了眼沈昔月,又看了眼程夫人,眼神纳罕。

  程夫人没料到沈昔月会帮窦嫣做主,还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不由吃了一惊,慌乱地看向窦如华。

  她本来以为窦嫣一个刚及笄的姑娘家,就算吃了闷亏也不敢声张,毕竟会于她名声有损,可沈昔月如果参与进来,事情恐怕就不能这么轻易揭过去了。

  窦如华面色微沉,对其他几位夫人笑了笑,“眼看着开宴的时辰就快到了,大家不如移步前院,用过膳后再过来吃些喜饼,我让人备上两壶好茶招待各位。”

  几位夫人含笑站起来,应酬了几句,抬脚走了出去。

  她们甫一离开,屋子里的气氛便降到了冰点。

  窦如华沉着一张脸,回身看向沈昔月,“弟妹,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昔月冷声反问:“你说我是什么意思嫣姐儿跟程文荣自幼指腹为婚,你这个姨母难道不比我清楚吗”

  窦如华攥着帕子,慢悠悠道:“你也说了,我才是她姨母,这是我窦家的事,程公子究竟是跟窦家哪位姑娘定的亲,也是由我窦家说了算。”

  窦嫣紧紧咬着下唇,双目泛湿。

  沈昔月看向窦如华和程夫人,怒拍桌子,“嫣姐儿的父母跟你们是至亲、是好友!你们现在连起伙来欺负她一个孤女,实在是欺人太甚了!”

  程夫人脸色讪讪,却丝毫不以为然,程家跟窦家相交当然是以利益为先,窦大爷已经过世那么多年了,所谓交情能值几个钱何况此事还事关子女的将来,她当然要给儿子娶个好门第的女子。

  窦如华有些下不来台,怒气冲冲道:“你何必说的那么难听嫣姐儿父母都已经不在了,婚事就该由她二叔和我做主,轮不到你这个外人来插手!我们以后自会给她挑一门好婚事!”

  “嫣姐儿如今既然住在锦澜苑里,我就断然不会让她白白被人欺负,这事我是管定了。”沈昔月声音不容置喙,“今日你们必须给她一个交代!”

  程夫人一看情况不妙,连忙让身边的丫鬟去把程老爷和程文荣请来,窦如华也赶紧让人把窦家二房的人都叫过来,今日是苏家办喜宴,正好大家都在场。

  等所有人到齐,乌泱泱站了一屋子人。

  窦嫣微微有些胆怯,下意识往沈昔月身边靠了靠。

  沈昔月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目光淡定从容的跟众人对视。

  她其实也刚出阁没几年,很少见到这样的场面,可自从苏明迁失踪后,她就逼迫自己强硬起来。

  她知道自己不能退,一旦她退了,锦澜苑的这些孩子就都得跟着她退。

  现在退一步,将来就会退百步,所以一步不能退。

  窗外冷梅飘香,半敞开的轩窗飘进阵阵梅花香,杳杳、苏景毓和裴元卿站在窗外,紧紧贴在墙边偷听。

  裴元卿不习惯做这种偷听的行径,抬脚想离去,往前走了两步却发现衣摆被紧紧拽着,他转头一看,杳杳正贴着墙根聚精会神的听着,小手不自觉紧张地抓着他的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