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说给月亮
沈昔月唇边溢出笑容来,将杳杳揽进怀中,“怎么偷偷跑过来了”
“我来陪娘亲睡觉!”杳杳靠在她温暖的怀抱中,轻轻拍了拍她的背,“娘亲快点睡,杳杳陪着你,烦恼消消!”
沈昔月低头,见小丫头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她,眸子里全是担心,心中熨贴,轻轻亲了亲她的额头,“好,有杳杳在,娘亲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
杳杳轻轻拍着她,模仿着她平时哄她睡觉的语调,轻轻哼着乡谣。
沈昔月闭上眼睛,听着悠悠扬扬的小奶音,生出一种有女万事足的感慨。
过了一会儿,旁边响起了小小的鼾声,杳杳到底年纪太小,唱着唱着把自己哄睡了。
沈昔月睁开眼睛,杳杳小小的身子在她怀里微微起伏着,那么弱小又那么温暖,充满了依赖。
沈昔月唇角轻轻弯了起来,给她盖了盖被子,伸手将香香软软的一团抱进怀里,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她冷静下来后已经想清楚了。
她和苏明迁以前是媒妁之言,那么以后便只求个相敬如宾了。
只希望杳杳不要像她一样,可以永远这么无忧无虑快快活活的活着。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来,杳杳揉着眼睛爬下罗汉床。
沈昔月已经不在房间里了。
屋子外面传来清脆的鸟鸣声,杳杳吱嘎一声推开雕花门,发现门外站着一个人,身姿挺拔,她要仰头去看。
苏明迁背对着她立在晨曦之中,闻声转过身来,目光中饱含激动。
杳杳发现爹爹整个人已经焕然一新,身穿锦缎圆领宽袖襕衫,头戴乌角巾,气质淡雅内敛,身材颀长,脚上蹬着墨色云纹锦靴。
杳杳轻轻嘟了下嘴。
爹爹是长得不错,可惜不太聪明。
苏明迁从早上就等在这里,看见她万分惊喜,小心翼翼的蹲下来,带着几分期待的朝她张开手臂。
“杳杳,我是爹爹,让爹爹抱抱你好不好。”
杳杳看了一眼他身后,抿着唇不说话。
苏明迁顺着她的目光扭头望去,看到了从外面走进来的虞宝琳。
虞宝琳怀里抱着虞念灵,朝苏明迁露出一道绚烂的笑容。
“相公,灵姐儿睡醒就说想你了,以前她每天睁开眼睛都能看到你,今早忽然看不到,想来是有些不习惯。”
虞宝琳一番话说的亲亲热热,声音不高也不低,正好足以让整座锦澜苑里的人都听见。
这番话足以证明他们‘一家三口’的亲厚,还暗暗指责苏明迁昨夜没去洛霞轩。
她在王府后宅艰难生存过,深谙争宠之道,她虽然不屑于争夺苏明迁的宠爱,却想给沈昔月一个下马威,好保证她和女儿以后在府里的地位。
杳杳眼睛瞪得圆圆的。
嚯!女主已经从小白花变成小黑花了吗
她简直是抓住苏明迁这个冤大头就使劲薅羊毛啊!不但欺负他失忆,占尽了好处,还连人家夫妻感情都要破坏。
她明明心里只有祁凌风,根本不可能喜欢苏明迁。
虞宝琳把虞念灵放到地上,虞念灵立马朝苏明迁跑了过来,“父亲抱!”
苏明迁回头尴尬地看了一眼杳杳,对上杳杳乌黑明净的杏眸,他无地自容的低下头,赶紧把虞念灵牵走了。
苏景毓从隔壁推门走出来,目光阴沉地看了一眼他们,轻轻牵住杳杳的手,“妹妹别怕,我们是一家人,不管他以后有多少儿女,我都只有你一个妹妹。”
裴元卿站在窗边,轻嗤了一声,关上窗户。
“……”苏景毓回头看了一眼,皱起眉心:“他是在嘲笑我吗”
杳杳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轻声说:“他也许是想念他的哥哥了。”
苏景毓不以为然,“他都失忆了,哪还记得自己有没有哥哥。”
杳杳:“……”忽然想起来府里还有一个装失忆的。
他们小小一个苏府可真是卧虎藏龙啊!有装失忆的,有真失忆的,有皇帝的儿子,还有王爷的女儿。
不愧是带球跑的狗血文!
屋子里,裴元卿跪坐在棋盘前,愣愣出神。
皇兄曾经也跟他说过类似的话。
皇兄说父皇不会只是他们的父亲,父皇还是天下百姓的君主,也是其他皇子公主的父亲,而他们的同胞兄弟永远只有彼此,他们就是彼此的依靠。
裴元卿捏着棋子,渐渐眼眶发热。
不知道皇兄现今如何了……可会思念他
·
清润的阳光映在青石瓦上,镀上一层淡淡金光,檐角悬挂的风铃随着微风轻轻摇晃,发出清脆的响声,今日的锦澜苑里显得格外宁静。
往日热闹的餐桌前无一人说话,大家围坐在桌前,安静的低头吃菜。
苏明迁像往常一样习惯性的给虞念灵夹完菜,收起筷子时倏然想起自己现在多了一个女儿,连忙朝杳杳看去。
杳杳抱着大大的汤碗,都快把小脑袋埋进去了。
今日厨娘做了梅花汤饼,将面片压成梅花状,放到熬了几个时辰的鲜汤里煮,既香又有筋道,带着股荷叶的清香,她自小就喜欢吃。
裴元卿见她一直只顾着吃汤饼,皱了皱眉,拿起菜叶卷了块蘸着酱汁的鸡肉,抬手递过去。
杳杳嗷呜一口张大嘴吃了。
虽然她不喜欢吃菜,但菜里面有肉诶!
苏景毓怕她噎着,让她喝了口水,然后把剥好的河虾递过去。
杳杳弯眸接过来,吃得喷喷香。
苏明迁:“……”他想喂女儿吃口菜,还得排队。
窦嫣拿着帕子,含笑给杳杳擦了擦嘴。
苏明迁看着白白嫩嫩的女儿,脸色不大好,他这个亲爹还没喂过呢!
苏明迁心底发酸,嘴里泛着浓浓的苦涩,如果当初没有遇上船难,他就可以陪着女儿长大了。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同样是他女儿,但他对杳杳就有一种直击心灵的喜爱,天然带着股血脉相连的亲切感,对虞念灵他更多的是责任,习惯了按部就班的照顾她,两相对比,他才察觉到了其中的一丝不同。
虞宝琳将桌上的情况看在眼里,莫名觉得不是滋味,眼底闪过一丝不悦。
杳杳跟她女儿年纪差不多,凭什么大家都围着杳杳转她女儿可是堂堂王爷的女儿,身份高贵,岂是这个商户小女可比的。
虞宝琳抬手摸了摸鬓发,眼中闪过一丝轻蔑。
她天生丽质,是京城第一美人,她女儿将来肯定也不差,就算现在杳杳鼻梁挺翘,面容白皙,不难看出以后会是个美人胚子,那又如何早晚得被她的念灵比下去!
虞宝琳瞟了一眼苏明迁,嘴角牵起好看的弧度,“夫君,念灵又新背了一首词,让她背给你听听”
苏明迁神色尴尬的看了一眼沈昔月,不自在地道了声好。
虞念灵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雁霜寒透幕,正护月云轻……想含香弄粉,艳妆难学,玉肌瘦弱……倚东风,一笑嫣然,转盼万花羞落……”
这首词很长,杳杳吃完一碗梅花汤饼,虞念灵才背完。
虞宝琳将目光挪向沈昔月,唇角扬起,“姐姐,念灵跟着我们在乡下,至今只学会了《三字经》,还略会背些诗词,实在是粗浅的不值得一提,不知道杳杳已经会背多少首诗了”
沈昔月抬眸,不深不浅地看了她一眼,“杳杳什么都不会。”
“诶呀。”虞宝琳故作惊讶的捂住嘴,露出浅浅的笑意,“是妹妹多嘴了,妹妹听说姐姐出身书香世家,还以为杳杳早就熟读诗书了呢……”
她心里其实十分鄙视,沈家算什么书香门第她虞家才是真正的高门大户,世代书香传家,如果不是家族没落,他们连跟她一起吃饭的资格都没有。
虞念灵一听杳杳什么都不会,顿时来了精神,又将刚才那首词大声背了一遍,“父亲,念灵再背一遍给你听!”
杳杳吃饱喝足,默默听了一会,总觉得这首词很熟悉,她好像以前就会背似的,跟着读了两遍就记下来了。
她懵懵懂懂地把诗背了一遍,抬起头问:“是这样背吗”
她似乎经历过一个叫九年义务教育的东西,这些诗都耳熟能详。
众人吃惊的看向她。
虞宝琳脸上笑容滞住。
虞念灵不甘心的推开碗,气哼哼道:“我还会背别的!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
这一首更加朗朗上口,杳杳只读一遍,便觉得脑海深处的记忆涌了上来,好像早就烂熟于心一样,立马脆生生的重复了一遍。
“背诗好好玩!”
众人:“……”
虞宝琳脸已经比锅底还黑,虞念灵还想再背,被虞宝琳抬手一把捂住了嘴巴。
“好了!专心吃饭!”
沈昔月摸了摸杳杳的头,默默决定让父亲给她加课。
什么学不会,小丫头分明是在偷懒!
明天开始必须跟着哥哥们一起上课去!
杳杳还不知道自己即将被拎去读书的命运,背了会儿诗觉得口干舌燥,抱着奶碗咕咚咕咚喝了几口,满足地喟叹一声。
新鲜的草莓到了采摘的时节,田嬷嬷给她在奶里加了不少草莓碾成的草莓汁,酸酸甜甜带着浓郁的奶香,偶尔还能吃到草莓果肉,她简直喝的停不下来。
裴元卿捏过她的下巴,给她擦了擦嘴上沾到的奶渍。
杳杳本就生得讨喜,吃东西的样子看着更是机灵可爱,苏明迁越看越喜欢。
可一想到女儿这么小就已经有婚约在身,长大后恐怕就要被裴元卿这个臭小子拐走,不由薄唇一抿,越看裴元卿越不顺眼。
他踌躇了一下开口:“杳杳和卿哥儿有婚约的事我已经听父亲说过了,我觉得此事还是从长计议。”
杳杳捧着被裴元卿擦干净的小脸,抢先一步道:“他好看。”
兄妹俩的审美如出一辙,苏景毓看了眼越长越出众的裴元卿,微微颔首,“丹阳城里再找不到比卿弟更好看的了。”
裴元卿面无表情并习以为常。
嗯,他在苏府只能靠脸吃饭。
苏明迁愣了愣,一时间竟然无法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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