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轻侯
回到知青小院时,被阿木古楞解开放在院子里的大公鸡已经扑腾着翅膀站到了鸡棚上方,仰头鸣叫着宣誓起主权。
老母鸡则很快便收拢了院子里的小鸡小鸭小猪一众崽子,张着翅膀做了不同物种小宝宝们共同的‘老抱子’。
巴雅尔带着大动物们上山了还没回来,院子门敞开着,老母鸡正带着小崽子们在院外溜达。
林雪君看了看掉在地上的门插,总算知道沃勒和糖豆是怎么跑出来的了——门插子已经管不住狡猾的小狼和机智的边牧了。
重新将小动物们赶回院子,她将自己买的各种东西都带回屋,全部摊开在炕上。
新买的搪瓷盆放在洗手台边,她们仨总算有专门洗脚用的盆,不用跟洗脸盆混用了。
新买的盐全囤起来,这样初冬就能腌酸菜……
“这是给萨仁阿妈的。”捞过一块香胰子、一个顶针、所有毛线团等东西放进一个纸兜。
其他东西也一样样地分过,依次用纸兜、布袋等装好。
“这是给得胜嫂子的,得胜嫂子总喊知青们去她家吃饭,一有好东西都想着我们。”
“这是给翠姐的,隔一段时间翠姐就往我们院子里送酸菜、卜留克之类她自己做的吃食。”
“这一袋给穆俊卿他们男知青分一半,他们早就没洗衣粉了。每次用清水洗衣服,洗完了还是硬的。”
林雪君忽然抓起一把铅笔、一个小鸟刀、1个热水袋……一大堆东西凑到一起,然后抬头看向坐在炕沿帮她整理东西的阿木古楞:
“这些是给阿木古楞的。”
“都给我?”阿木古楞不敢置信地看向炕上摆着的小山一样的一堆东西。
“嗯。”林雪君挑出一匹布:
“你的裤子短了,这个布拿着请萨仁阿妈帮你做条新裤子。
“这个小鸟刀可以折叠起来揣兜里,你随时写生需要削铅笔,掏出来就能用。
“这个大手电筒很亮的,你要是晚上也想画,不要在昏暗的光线里画,费眼睛,点这个手电筒。当然最好晚上不画。”
“这些……”
阿木古楞蹲在炕沿边,双手伏按在炕面上,转过头,他抽了抽鼻子,忽然抱住了林雪君正拨东西的左边手臂。
他像喜欢扑抱她的糖豆一样用胳膊缠抱住她小臂,将脸抵在她肘部。
林雪君才要笑着说他好像小狗,忽然察觉手臂上点点湿意。
意识到那是泪水后,皮肤上的凉意悄悄刺进心里,林雪君忽然也品到点酸酸的味道。
她想起了小少年那个小小的毡包,里面的东西都是驻地的长辈们家里的旧东西。他穿的衣裳鞋子也多是驻地里某位哥哥穿小的,还有那些旧盆子旧被子等用具。
阿木古楞就是这样‘旧旧的’长大的,他从不会觉得那些旧东西不好,但原来藏在最心底里也有一个特别小的声音,在悄悄渴望着什么。
炕上这些东西都是崭新的,是一个人在买的时候就想好了,要专门挑给阿木古楞用的。
崭新的、专门的、用心挑选给他的。
给孤零零的小孩阿木古楞的。
第107章 草原鼠害【2合1】
驴:“就非得啥事都带着我吗?大可不必如此!”
林雪君跪伏在炕沿边, 阿木古楞挨着她蹲着。
两个人沉默了好一会儿,少年忽然在她胳膊上抹了抹,然后胡乱蹭了蹭脸, 抬起头时咧开嘴角, 笑呵呵地跟她道谢。
之后她无论怎么问,他都死活不承认自己哭了,还嘀嘀咕咕说她污蔑。
林雪君笑哈哈地看着他明明还有点红的眼眶,好心地没有再戳穿他。
将礼物一股脑推给他,便抱着其他东西站起身, “陪我去送礼吧。”
两个人于是拿着一堆东西放在独轮车里, 一家一户地发礼物。
阿木古楞负责推着小车站在人家门外等着, 林雪君则抱着礼物进门, 东西一放下, 哈哈寒暄两句转身就跑。
她不是在送礼物,是在挨家挨户地道谢——
林雪君一次都没上山采过蘑菇, 小院里却时常有蘑菇吃,都是霞姐她们上山采的,每次都会给她带一些。
小院铺地面后, 翠姐她们还趁休息日过来帮她大清扫, 这种大姐们干活可比她们三个知青利索多了,连房梁上的灰都帮她们扫净了。
生产队大多数房子都是土坯房, 到了夏天雨多的时候,常常有漏雨的毛病。所以没到雨季前,大家都会提前抹房子。这个活根本不是一个人两个人做得了的,非得几家会抹房子的男人一起干才行。她们三个女知青住的虽然是大瓦房, 但一些缺瓦的地方也是用秫秸捆加土糊的。男知青们帮生产队其他人家的土坯房抹顶的时候, 不等女知青们开口, 便主动带着工具过来,三下五除二就帮她们弄好了。
林雪君每送出一包小礼物,便会回想起几桩对方待自己好的事。
一路送到最后,坐上大队长家的炕头时,林雪君心里已经幸福得开始冒泡泡了。
她拉着萨仁阿妈的手,一样一样地展示给对方看,一些萨仁阿妈不会用的东西,她就认认真真地教和演示。
萨仁阿妈抚摸着林雪君送的柔软的毛线团、香香的胰子(皂),又笑又摆手。
门外忽然又闯进来一个人,翠姐跑得呼哧带喘,嗔怪道:“跑这么快呢?追了你半天才找着你。”
她走进屋里,跟萨仁阿妈打过招呼,便将一网兜蚕蛹放在了炕沿上。油亮亮的小虫子都还活着呢,每一只都在用力摇扭屁股,看起来密密麻麻得怪瘆人。
“你姐夫上山捉的蚕蛹,炒着吃,老香了。这东西补哇,比肉都好。”
“啊,太多了。”林雪君看着这么一兜子蛋白质,虽然看起来可怕,但想到蚕蛹炒干后越嚼越香的味道,忍不住咽起口水来。
“你要是不会做,就让你们那个叫王建国的知青给你炒,他会整。”翠姐说罢朝着萨仁阿妈点点头,又风风火火地走了。
萨仁阿妈始终拉着林雪君的手,在翠姐走后,她指了指桌上的一堆东西,摆了摆手。
林雪君知道萨仁阿妈是不舍得自己花钱,便笑着道:“是这次去场部做工作奖励的,阿妈就收着吧。”
又跟萨仁阿妈坐了一会儿,林雪君才带着阿木古楞回小院。
结果一走到院墙跟前,便瞧见一堆东西被挂在院门上。有的是用草编兜子装的野菜,有的是布兜装的黄花菜……
林雪君一个袋子一个兜子地拎到手上,居然还发现了三条被杀好去鳞的鲫鱼,这是把准备上锅的晚饭也送给她了啊!
推开门,林雪君转头朝着不远处小毡包门口的阿木古楞喊道:“晚上来这里吃饭。”
“哦。”阿木古楞刚掀开毡包帘子准备进屋,听到林雪君的话后沉吟半晌,进屋便把自己的弓箭背上,又出门去后山猎兔子了。
于是,这天晚饭上蛋白质超标。
不仅有鱼,有蚕蛹,还有一只山椒炒兔子,就着大馒头,衣秀玉忍不住幸福地感慨:
“咱们生产队的冬天啥吃的也没有,天天啃硬饼。可是这里的夏天好好哦,山上有野菜,河里有鱼,还能打到野兔子,捉到蚕蛹,采到野山椒、蘑菇……太丰富了,不仅饿不着,还能把人吃胖。”
“我就胖了。”孟天霞拍了拍自己的肚子。
林雪君便也拍拍自己的肚子,发现之前刚养起来的肉,为寄生虫病的事奔波几天竟就瘦没了。年轻新陈代谢真的好快啊,说瘦就瘦。
“恭喜林同志这次又做成了一件大事。”王建国想起这顿丰盛晚饭全靠林雪君张罗,虽然没好意思直接道谢,却还是借机点了出来。
“谢谢。”林雪君指了指饭桌,“王大厨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我们能养这么胖,也全靠你掌勺。”
“哈哈哈。”王建国反过来被夸,瞬间笑得眼睛弯成线。
大家嘻嘻哈哈互夸互吹了一会儿,又各自分享这些日子的工作心得。
“有些斜坡,非得是几年经验的老司机才开得上去。我前几天去场部外帮忙拉奶制品,遇到个难开的路,好几个老司机都开不过去,不是熄火就是给不上油。
“结果一个长得瘦叽叽的老汉吃完饭被请过来,轻易就把车开上去了。
“后面我们所有人都把车停在坡下,他一个一个地把车开上去的。
“太厉害了,下次去场部的时候,我非得去拜访拜访这位老司机,太羡慕了。”
孟天霞讲述自己开拖拉机遇到的传奇老司机。
“幸亏我们小院的鸡窝是有门的,野兽进不来,加上院子里有沃勒和糖豆看守。你们知道不,翠姐家买的小鸡,不知道是被黄鼠狼还是狐狸啥的给掏了,丢了2只,还有一只被吃得只剩下毛和脚,可吓人了。”
衣秀玉则分享了自己听到的八卦。
林雪君也讲了些自己在场部的见闻,大家聊了一会儿,饭也吃得差不多了,便又撤桌坐到院子里喝茶。
老砖茶被煮得浓香,一人捧着一碗小口小口地抿,不仅白日里的辛劳被治愈,简直还有点飘飘欲仙。
“牙璋辞凤阙,铁骑绕龙城。”靠在自己做的木椅子上,穆俊卿仰头望天,一字一顿地吟道。
“啥意思啊?”王建国转头问。
远处巴雅尔带着‘小弟’‘小妹’们吃饱喝足,从山坡上往回晃。
夕阳追在它们身后,为每只动物都镶嵌了金边。
“上面的命令刚下达,国家的铁骑已经包围了敌城。”穆俊卿转头看向林雪君。
“?”林雪君疑惑地挑高眉,还没明白穆俊卿吟诗的意思。
王建国品味几息,隐约明白了。
穆俊卿这才解释道:“社长才来求援,林同志已经把畜病包围了。牙璋辞凤阙,雪君绕龙城。”
王建国忍俊不禁,又觉得有点骄傲。被称为‘救星’的林雪君,是他们第七生产队的同志,他们的朋友诶!
林雪君却噗一声笑喷,随即“哈哈哈”了好半天。
等笑够了,才摇头朝穆俊卿摆手,“穆同志,你还是别夸人了,尤其不要用诗句,真的承受不起,哈哈哈,我可不敢当。”
有文化的人太了不得了,夸人的方式也这么与众不同。
她都不敢接话。
穆俊卿看她笑得脸通红,也勾起唇角。想了一会儿是觉得这样夸人略显浮夸,有些不好意思。可一转念又觉得好笑,便也莫名其妙跟着‘哈哈哈’起来。
大家笑够了,衣秀玉又看着林雪君嘀咕:
“不知道年底能不能当劳动标兵。”
“不敢想。”林雪君双手捧着茶,一边吹一边小口小口地喝。
晚风吹进院子,拂过她的脖颈,巴雅尔带着队伍一个一个踩过门口的木板桥,进院子后朝着并排而坐的人类们扫过一眼,便去院后的水槽里喝水去了。
被夕阳照得红彤彤如背着火焰的小野马颠颠跑进来,瞧见林雪君便凑过来用长脸拱她的头。
她伸手抱着它还不算很强健的脖子撸了两把,看着阿木古楞将小红马捞过去又是蹭脸又是摸背地使劲儿稀罕,忍不住呵呵笑。
幸福就是干成了一桩大事,得到嘉奖和认可。回家后有亲人朋友们热热闹闹地大餐一顿,然后慢悠悠地喝着茶,坐在院子里欣赏着晚霞,听朋友絮语,看牛羊归圈。
狼和狗都伏在脚边,小鸡小鸭小猪小鹅们叽叽喳喳嘎嘎地围着老母鸡和大公鸡四处蹦跶。
上一篇:偷听我心声,满门炮灰杀疯侯府
下一篇:穿成恶毒女配后,公主她摆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