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轻侯
接下来衣秀玉还要收齐他们第七生产队采到的所有草药,做好分类后要依次炮制后认真登记, 再收入药箱柜子。
林雪君也要去跟其他生产队来学习的采药人做个总结, 再好好给这些一起相处了半个来月的同志们送别。
结果两个姑娘才出门,就被大队长和三只动物拦在了院子里。
“这是那俩幼崽?”衣秀玉不敢置信地看着长得比大狗还高还大的动物,瞪圆了眼睛,“毛驴!”
长得灰突突的,身上的褐色毛发跟毛驴好像。
长长的嘴巴子和宽宽的鼻子真的好像驴啊, 可是它的肩膀很高, 又有点像骆驼。
林雪君蹲身看了看两只小幼崽, 如果衣秀玉见过袋鼠的话, 肯定还会觉得这小东西长得跟袋鼠也有点像。
伸手给没精打采的小东西嗅了嗅自己的手指, 林雪君才试探性地抚摸其中一只粗糙无光的背毛。
不愧是陆上体型最大的鹿科,幼崽都长得这么高, 腿是真的长。
“这是小驼鹿,只是还没开始长角而已。”林雪君在大队长的帮助下拨开小驼鹿的嘴巴查看牙齿,又做了下体表检查, “大概两个月了。大队长, 给整点奶,再去河套里捞点水草, 这东西最爱吃的就是水草。”
“行,我找人去弄点。”王小磊点点头,听林雪君如此笃定了这东西的品种、年龄和喜好,心都落定了。
过来送草药的王老汉一瞧见就笑了:“这不是犴达罕嘛, 长大以后有两三米那么高啊, 在你院子里转个身, 你的牛棚啥的都得被刮倒。我有一年在森林里遇到个发情的,追着我跑,路上的树被它撞得东倒西歪,破坏力太大了。”
鄂伦春人常称驼鹿为犴达罕,身材巨大的驼鹿也曾被认为是神鹿。
林雪君站起身在王老汉送来的药草中拨了两下,抓了两小把含水量极高的好草,往两只小东西嘴巴一凑,它们便耸动着鼻子吃了起来。
“不发情的时候,它们性情特别温顺。驼奶营养价值非常高,它们长大后长的角会在每年秋末自动脱落,那东西也能当装饰品卖。先养着吧,养不起了就放归后山。”
驼鹿在后世是国家一级珍稀保护动物,虽然在国外多到需要定期猎捕一些,但在国内却很稀有。大兴安岭曾发现过一头白色驼鹿,那真像神话中走出来的动物一样神俊,重达1吨左右!
它们长大后比犀牛都高,老帅了。
如果能养活,以后说不定还能骑驼鹿——骑在两米三高的憨厚驼鹿上,那得多威风啊。
驼鹿还因为擅长游泳,能潜水而被国人称为‘避水金晶兽’,牛魔王的坐骑诶。
“我给它们做□□检。”折回房间取出自己的小药箱,林雪君开始挨个给小驼鹿做检查。
“一只公的,一只母的。”两只不发烧也没什么不良症状,就是缺营养,生长有些迟缓,应该是母鹿死后一直没被好好喂养过,“驼鹿出生1个月就能吃草和嫩树叶了,3个半月的哺乳期应该还没结束,奶加草的喂下去应该能养活,就是食量有点大……”
1岁驼鹿才能独立生活,34岁成年可以交配,现在两个多月大,正是最难照顾的年纪呢。
“先放我院里吧,回头看看能不能让巴雅尔‘收养’一下它们。只要这两只小驼鹿愿意跟群,能跟着巴雅尔白天上山吃草、晚上回家睡觉,那就能养活。”伸手摸了下两小只的宽长脖子,惹得两只哼哼唧唧地喷鼻。
林雪君拍拍它们的屁股,将它们赶到院子里的大动物活动区,接着才转身看向伏在地上被沃勒吓得一动不动的大狗。
伸手推开一边嗅闻一边低吠的沃勒,林雪君伸手摸了摸大狗。手掌下尽是嶙峋的骨骼,上次林雪君见到苏伦大妈的这条大黄狗时,它还很壮实欢脱呢。
先将温度计擦干净后插入大黄的直肠,接着捏起大黄的头,林雪君仔细检查了大狗被大筒骨卡住的下巴——细长的下颌嘴筒子完美嵌入圆形筒骨的空心里。
因为大狗一直抠挠推筒骨,筒骨卡住下颌上端的皮肉都被它自己挠烂了。
在筒骨的施压下,下颌前方的一颗犬齿红肿发炎,眼看着快要保不住。
上颌的牙齿用力咬骨头的过程中也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磨损,嘴巴里还有多处溃疡,连咬合部分都肿起来了。
拖得有点久,再不处理真的会要命。
“咋不把这骨头锯开?”边上的人忍不住好奇地问。
“一锯它就惨叫,我们也拿不准能不能锯啊,万一锯的过程中把它下巴整掉了,把它锯伤了之类,不是帮倒忙嘛。就想着等专业的回来给看看再说。”大队长挠头道,不是医生的人很难判断这狗的状况,不敢乱来啊。
林雪君捏了捏筒骨,是牛骨头,又厚又硬。
一些病症在医生看来很清晰,在普通人看来却不一样。就像路上有人晕倒,路人也不敢在没有医嘱的情况下随便挪动病人一样。
“去陈木匠那里借个最锋利的锯子,再借一把好斧子。”林雪君拍拍手,转头对衣秀玉道:“抓一副消炎汤剂煮了。”
接着便拿着扫帚去院子外的空地上做起清扫,接着放了个自己四处搜罗到的旧门板放空地上,又取出消过毒的旧被单铺在门板上。
“把狗抬过来,绑住。”
王老汉和从自己小毡包赶过来的阿木古楞立即上手,把大黄狗往门板上一放,拽绳,五花大绑。
沃勒和糖豆全程都围在四周看热闹,大黄被绑得吭叽时,糖豆还发扬狗道主义精神,过去舔了两下套在大黄下巴上的筒骨。
林雪君严重怀疑糖豆只是觊觎筒骨而已。
绑住了大黄之后,林雪君蹲在边上一直轻轻抚摸,小声安慰。
一会儿要想把这块骨头弄下来,非得使用雷霆手段不可。这时代没有电锯没有各种手术器材,只能斧凿锯斩。现在大黄身体虚弱,灌麻醉散的话会给它的肾脏等带来不小压力。反正不会太痛,最多有些震动,加上有点吓人而已。
所以得好好安抚好它,降低它的恐惧情绪。
“再找个黑布吧。”林雪君抬头又朝过来帮忙的社员道,给大黄蒙上眼睛,看不见斧头锯子,它的情绪应该会好很多。
待蒙上大黄的眼睛后,林雪君又找了个垫子垫在大黄脑袋和上颌下方,避免斧凿的时候造成头部震动。
在筒骨下方则垫了块得胜大叔帮忙找到的扁石头,衣秀玉那边的汤药已煎上,穆俊卿借的斧子和锯子也到位了。
林雪君又最后一次检查过针对大黄的防护工作,并在筒骨内圈里塞了些棉花布条。
接着与阿木古楞拉着锯子两边,在筒骨上锯出一条断裂线,擦一把汗,吐出一口气,这才抬起头,看过四周一圈儿壮汉,问道:
“谁的力气最大?”
大家互望了一圈儿,男知青们正值壮年,但可惜虽在支边的过程中强健了身体,但也称不上多强壮。阿木古楞骨架子倒是长起来了,但到底还是个孩子,肌肉未有多强健。大队长王小磊、王老汉等人的年纪大了,力气和肌肉爆发力都不太行……只可惜大力士昭那木日在牧场上没在驻地。
赵得胜与阿木古楞对望了一眼,开口道:“我来吧,年轻的时候我还得过打瑟日(徒手敲骨头比赛)冠军呢。”
穆俊卿将斧子向前递去,赵得胜呸呸在掌心啐了两口,搓一搓掌心,深吸口气,郑重地接过斧子。
林雪君和阿木古楞把住瑟瑟发抖的大黄狗的头,抬起头对赵得胜道:
“砍的时候一定要果断,照着这条缝儿砍。
“每多砍一下都会增加震伤大黄狗的风险,如果一砍即断的话,就能将伤害降到最低,甚至无害断骨。
“要准,要大力,不要怕。”
赵得胜再次深吸口气,双腿岔开站马步,看看狗头上套着的筒骨,又看看手中的斧子。
长呼长吸间,手指不断调整,将斧柄攥紧,努力找到最舒服的姿势,并将斧子握得稳稳的。
最后一次吐出口长气,他看向林雪君,等待她的指令。
…
决定今天就离开第七生产队驻地回家的其他生产队采药人们,在额仁花的陪同下,来知青小院给林雪君道别。
他们一路走,一路夸林雪君这一路的关照和教导,絮絮不停地诉说:
“别看林同志小小年纪,为人是真的成熟稳重,宽厚细心啊。”
“林同志不仅博学多才,还乐于助人呐。”
“林同志真是位温柔的小同志——”
一行人浩浩荡荡行到之前小院外的岔路口,刚一拐弯就瞧见了正帮大黄狗解套的几人。
夸赞林雪君‘温柔’的大姐话还没说完,便见‘温柔的’林同志蹲在大黄狗脑袋前,对着得胜大叔喊道:
“砍!别犹豫,用力照着这儿砍!”
得胜大叔手起斧落,大黄狗惨叫穿破天际,围观的黑脸狼沃勒和糖豆都悄悄垂着尾巴躲到了一边的高草丛中。
来道别的采药人们,齐刷刷驻足在几步外,不敢往前走了。
夸林雪君温柔的大姐惊得嘴巴张成o字型,脑袋里嗡嗡的。
这,这林同志吧……温…温柔且剽悍啊!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大黄狗:呜呜,要尿了……
【小剧场2】
赤兔狗:没见过世面的胆小鬼们,哼汪~
第123章 电灯电话
在他们进山采药的半个月里,第七生产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在赵得胜的斧子砍下来时, 所有人都悄悄捏着一把汗。
担心大黄狗不老实,林雪君死死压着狗头,使它决不能动弹分毫。怕自己在赵得胜落斧时自己因为害怕而缩手, 会导致大狗挪动后被斧子砍中, 林雪君下达指令后,连头不敢抬。
她闭着眼,咬着牙,一副豁出去的姿态。
边上站着的阿木古楞几人都不由自主地冒冷汗,当大队长觉得承受不住这个压力, 准备抢过林雪君的工作, 替她按住大黄脑袋时, ‘咔砰’一声巨响在所有人耳边爆开。
王小磊觉得那斧子仿佛是砍在自己心上一样, 身体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下。
赵得胜一把丢开斧子, 只觉得手指和手臂肌肉都酸软轻颤,他这辈子斧子用过无数次, 从没像现在这么累过。
所有人噤声盯住了落斧的地方,只见林雪君一双手就在斧砍处的两侧,还好, 都好好的, 没有被砍伤。
再看骨头上那条林雪君和阿木古楞锯出的缝儿,如今已成了一条弯弯曲曲的断裂口。
“哈!”林雪君忽然大声喘了下, 接着便快速顺着裂口用力往两边掰。
四周的人终于反应过来,屏息的忙大口喘气,回神的忍不住低呼赞叹。
“呼——总算没劈歪!”
“吓死我了。”
“刚才我都不敢睁眼睛看!”
“这林兽医可太勇敢了,是不是当兽医的, 胆子不能小啊。”
“简直豁出去手不要了也要把着狗头啊。”
“我用斧子, 有准头的!”赵得胜忍不住插嘴, 虽然话说得狠,手却还哆嗦呢。
阿木古楞没顾上松口气,蹲到她身边,用胳膊肘拐开她的手,替她去掰骨头。
筒骨一被劈断,便一块块碎开,阿木古楞用了点劲儿就将大块的骨头掰成几片丢到了一边。
骨头的断面很锋利,林雪君配合着他小心翼翼地将碎骨全部挑掉,避免碎骨头再对大黄狗造成二次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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