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轻侯
第二天早上,伏在桌上睡着的杜凤池来不及回家好好休息,又带着自己查到的资料折返办公室。
又看到桌上第二封信,他才想起来自己还有信件没读完。
待看到林雪君想要了解吃蝗虫的益鸟情况后,杜凤池忍俊不禁:她这就问对人了。
要是她求助她爹,老林肯定搞不懂。但她求助的是他,虽然所学专业并不一样,但研究草原的过程中,他曾自修过生态治理的科目,现在要捡起来,至少知道该去哪里找哪些资料。
从她身上得到颇多收益,如今终于能为她出力,杜凤池隐隐有些兴奋,仿佛是两个人通过信件手谈围棋,终于轮到他出子!
于是暂时先放下手头的工作,他又捏着另一封信奔赴图书馆。
早上才来上课的学生,于是再次见到杜教授回春了般神采飞扬地去看书,穿过校园中清澈的曦光,他不像刚熬过一整夜,倒像是精神饱满去求学的大学生。
那样地振奋,那样地意气风发。
风吹过他短发时,一些学生们甚至觉得此刻死板怪脾气的杜教授,简直比篮球场上跳跃扣篮时短发飞扬的健将更有活力。
这就怪了,杜教授捏着的到底是什么信啊,能有这么强力的效果?!
…
在杜凤池收到林雪君信件的第二天,林父趁工作空隙,直奔农大寻老友杜川生。
他在女儿回信中得知杜川生教授会同她通过信件讨论草原畜牧业等工作,便想见见杜川生,与对方喝喝茶,吃吃饭,聊聊女儿林雪君。
哪知他来到学校根本找不到人,杜川生办公室里没人,家中电话也没人接。说是杜教授在图书馆,寻过去又听说杜教授好像去其他图书馆或书店找资料了。
林父于是又给杜川生家里打电话,结果连晚上都一样的无人接听。
难道这家伙沉迷泡各个图书馆和书店,连家都不回了?
之后连续找了几日,林父一直没能见到人,连电话也没能通上一个。
直到2周后,他才接到杜川生的来电。
“我接到小梅的信后第4天就给她回信了,着急着呢,没日没夜地帮她办事儿。”杜川生在电话里哈哈笑着,难得地爽朗:
“你问这个干嘛?跟你说了你也不懂,都是草原上的事儿。小梅找我就找对了,这我能不知道吗?哈哈……”
林父在电话对面听着杜川生一口一个‘小梅’地叫,怎么搞的好像他杜川生跟小梅比他这个亲爹还亲呢?
“对了,我最近几年不是都在研究草原沙化的治理吗?咱们国家从好多年前就一直在研究了,其实古往今来这个课题的研究从没停止过,现在更系统化、科学化了。
“我一直有些瓶颈,本来想今年春天去草原看看,但又怕呆的时间短,没效果。又有些舍不下学校里的学生。
“小梅真是解决了我的大难题,就算我在草原,也未必能将许多事想得那么透。”
杜川生话题一转,又跟林父分享起自己最近在做的事:
“我给小梅回信后,就开始沉心写论文。
“昨天终于写好了,提交了报刊。
“另外还抄了一份直接递到了农业部,等着吧,我一定将小梅的建议推动落实到草原上!”
林父握着话筒听杜川生慷慨激昂地说了近半个小时的话,几乎插不上言。
挂断电话后,他仍久久无法回神。
前阵子已从儿子口中了解了小梅在草原上做的许多了不起的事,心里感慨又动容。小梅长大了,变得这么厉害,连做父亲的都有了压力,想要更努力更上进地奉献更多力量。
可如今听那个已经成为教授,在畜牧业极其受人尊重的杜川生口口声声称赞小梅,甚至直言小梅对他的帮助,心情更加……激动了!
彷如坠梦,一切都那么不真实,又那么地……令他感慨感动。
真好啊,小梅。
爸爸真为你骄傲!
……
一周后,署名农大杜川生教授的文章,在首都最顶级的专业报纸《科学探索报》头版刊登。
报纸一上市便被大领导点名,将登载了这篇文章的该期报纸发放向所有草原牧区——农业部门出钱购买,将知识送至统管草原的各单位,并请各单位草拟与文章契合的落实政策。尽快将文章提及的学术内容,变成可以执行的方法,逐步在各基层环境落实下来。
当呼色赫公社陈社长看到这篇文章时,他捏着报纸,目光凝住标题下方的落款,心情久久无法平静。
在杜川生教授署名下方,清晰可见的印刷体小字,写的是:
【林雪君内蒙古自治区呼伦贝尔盟呼色赫公社】!
第159章 ‘牛粪堆’怪象【2合1】
他们各自在倾诉时未尽的话语,其实是一样的。
在首都的杜教授泡图书馆写论文之际, 林雪君正带着大队人马在生产队里布防御线。
随着时间流逝,广阔无边的草原上,居然真的建起了一个又一个牛粪小长城。每次下的雪被搬运到草原上, 风一吹, 都被拦在隔几步便有一个的小牛粪墙前,慢慢将小粪墙染成了白色。
又过一段时间,人们甚至看不出来小粪墙,只瞧见草原上隔几步一片白色的雪堆——大家真的将雪留在了自己的草场上,待春天开化, 它们都会成为滋润土壤和草料的功臣。
沃勒也逐渐康复起来, 伤口还没好全, 自己能下地溜达起, 就不乐意被包得像个襁褓一样老实呆在炕上了。
林雪君只得在炉灶边放一个小垫子给它当窝。
早上林雪君出发跟队伍去劳动时, 沃勒一瘸一拐地也想跟着,林雪君摸着它的背毛, 亲亲抱抱了好一会儿才哄得它趴回炉灶边的小垫子上。
外科手术把毛都剃了,还想出去玩呢,冻死屁的了。
往草场上走时, 远远看到托娅, 林雪君立即赶过去,才要将兜里的东西掏出来, 托娅已率先将一副手套塞给了林雪君:
“我额吉让给你的,这个手套小一些,可以穿在大手套里面,保暖。羊绒织的, 你摸。”
林雪君惊喜地接过来, 摘下大手套轻抚之下便觉细腻柔软, 往手上一戴,像一层羊绒皮肤一样贴合,好舒服。
往大手套里塞一点不显拥挤,果然合适。
“帮我谢谢阿妈。”林雪君高兴地抬头道谢,托娅见她喜欢,得意地嘿嘿笑着昂起下巴。
林雪君伸手搓了下托娅下巴,逗得对方哈哈大笑,这才掏出自己兜里的东西塞给托娅。
“啥?”托娅接过来一看,超蓬松厚实的毛尾巴,往脸上一贴,绒绒暖暖的,要多滑溜有多滑溜,还舒服柔软。
这显然不是狐狸尾巴,狐狸的尾巴没有这么大,而且近段时间大家都在忙预防虫害的事,根本没人去猎狐。
“沃勒杀死的狼王的尾巴,我请庄珠扎布老阿爸给你做了个围脖。”林雪君转过围脖两端的扣绳,示意托娅可以将之扣在脖子上取暖。
“!”托娅惊喜得张大嘴巴,狼尾围脖!还是狼王尾巴!她手指触摸着,十分喜欢,但还是推拒道:“太珍贵了,我不能要!”
“你给我一双新靴子,我还你一个围脖。如果你推辞的话,我会不高兴。”林雪君又将围脖塞回去,“沃勒带回来的狼王,庄珠扎布老阿爸糅好了皮子,就尾巴完整,能做围脖。身上的皮子都被沃勒咬烂了,只能给它做个褥子放狗窝里,让它每天回去睡觉的时候回想一下自己战胜狼王的威风旧事。”
托娅听着忍不住发笑,“沃勒现在好多了吧?”
“好着呢,自己跑出去野化失败,现在可知道哪都不如家好了。”林雪君笑着道:“它现在一听到狼嚎就愤怒,在屋子里都要呜嗷叫着跟人家老远地方的野狼吵架,我虽然听不懂,但看它表情就知道骂得肯定很难听。”
“哈哈哈,说不定以后沃勒就是咱们生产队的第一防狼先锋了,听到狼叫必回骂,看见狼就呲牙,比狗都凶。”托娅迫不及待地围上围脖,摸来蹭去的,爱不释手。
两人说笑着往驻地门口集合,大队长远远看见她忽然招手呼喊。
原来是场部的两位同志专门骑着马过来给林雪君送信了——他们知道林雪君在为了抗旱防虫害的事给首都农大的老师写信,所以一看是首都农大寄过来的信,不等第七生产队的人来取,自己就顶着大风给她送过来了。
“多谢两位同志。”林雪君接过信件,叼下手套便要撕信查看。
大队长正要招呼两位同志留下来一起用午饭,瞧见她的样子,伸手便推了把她肩膀,“这孩子,外面怪冷的,在这儿看什么信啊。今天上午的劳动你就别参加了,回去看信。”
林雪君跑回瓦屋,看见她折返,最高兴的就是沃勒了——
现在它是全生产队最粘林雪君的家伙,亦步亦趋的,恨不得长在她身上。
……
林雪君在窗口坐下,借着窗外射进来的阳光读信。
沃勒叼着自己的小垫子,将之放到林雪君脚边,盘成团卧倒,头枕在林雪君鞋面上,喷喷地吹热气,将面前地板上的尘土都吹跑了。
杜凤池教授在信中一一介绍了本来就生活在呼伦贝尔的各种食虫鸟类,最后又补充了会路过呼伦贝尔,从南方向北迁徙的鸟类。
其中几种鸟被他做了特殊标注,显然是食蝗最厉害的干将。
接着,他又将这些鸟的鸟窝一一用铅笔描摹,还借用一些建筑学知识针对这些鸟巢做了构建详解——
这些详解部分有许多与杜凤池字迹不同的更娟秀的字迹,看样子杜教授在给她回这封信的时候不仅查阅了各种专业书籍,还找了建筑学的教授朋友帮着以更专业的视角做分析。
林雪君感动的同时,血液也沸腾起来。
这种调集各方力量一起抗击一个可能来临的灾难的感觉,太热血了。
‘团结’‘人多力量大’这些词句忽然都变得有血有肉,不再是老生常谈,而成了会触动人心的、更形象的画面。
后面杜教授还罗列了他这边能拿到的历年蝗灾的数据,以及造成这些灾难的蝗虫种类,其中以‘草地螟’‘春尺蛾等三种蛾类’‘象甲等蚧壳虫、蚜虫’‘地老虎、苜蓿盲蝽等人工草地害虫’为主,最严重的就是‘草地螟’‘草原蝗虫’和‘草原毛虫’。
并附上了针对这些虫类,行之有效又简单易使用的方法——生物药剂治理。
杜凤池表明自己是不同意使用化学药剂的,他比较推行对整个生态来说比较温和的生物防范方法,暂时他在这方面的研究成果显示烟叶泡水、辣椒泡水浇剂能除蚜虫、醇香等食叶害虫,酸枝泡水能除蚧壳虫等。
并附上了配置比例,还特别标注如果冲剂放水少了,会伤害牧草。
林雪君看着看着不自觉露出笑容,不愧是未来他们农大最受敬重的院士之一,如此认真,又有前瞻性。
后世的确渐渐用生物药剂取代了化学农药喷洒,虽然这个过程其实很漫长,还付出了许多试错成本。
现在如果能立即使用生物药剂防虫治虫,使用化学药剂那些年吃的亏、受的损失就都能越过了。
抬头透窗远眺,冬日的草原是浅黄色和白色相间的,风很大,白雪絮被卷得漫天飞浮。草原蒙在白色雪雾中,阳光一照,晶莹梦幻不似人间景象。
希望它能得到最好的保护。
…
半个小时后,林雪君将杜教授在信件中提及的知识点全部抄录下来,又用1个小时,将这项工作拆分成几个步骤,每个步骤安排了人手。
这才拿起执行笔记,起身往外走。
结果学习太沉浸,忘记了沃勒还在脚上趴着,差点被它拌个大马趴。
林雪君踉跄着吓一跳,低头“嘿”一声叱喝。
沃勒被踢了一脚,又被扰了清梦,也抬起头不满意地呜呜。
一人一狼不高兴地对视几秒,林雪君噗一声笑,沃勒便也扭扭捏捏地往后一仰,炸起一只前爪,犹抱琵琶半遮面地朝她翻了翻肚皮。
林雪君哈哈笑着蹲身摸了它一会儿,才穿上羊皮大德勒,戴好帽子出门往木匠房拐。
冬天生产队里的青壮有砍树任务,木匠房里陈木匠带着穆俊卿和另外两名男知青砍木、锯杈地整理木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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