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牧医 第194章

作者:轻侯 标签: 爽文 年代文 轻松 穿越重生

  4月底的草原上每天仍在零下10度左右,冰河附近风大,河水刺骨。

  体弱的母牛跨越冰河时越走越慢,一边仰头哞叫,一边在河水的冲击中踉跄。

  乌力吉大哥、昭那木日和阿木古楞几人,不得不一直站在刺骨的河水中拉拽、推拱着帮助畜群过河。

  等过了河,林雪君立即用早拿火烘烤过的布巾等包裹体弱母牛的四肢和后肢,不等它们出现倒卧症状,便为它们做好活血预防工作。

  畜群过河时,远处河流下游传来一阵又一阵狼嚎声。

  林雪君虽然看不到狼群,却能从此起彼伏、中气十足的嚎叫声听出狼群规模不小。过河的畜群本就因冰冷河流而感到不安,听到狼嚎声后更加惊惧。胡其图阿爸带着纳森和托娅几人不断骑马在畜群外呼喝驱赶,才能将想要乱走的母牛赶回他们规划的路线。

  沃勒游过冰河甩去打湿毛发的河水和快速结晶的冰粒子后,便站在畜群下游方向,机警地炸起已春季脱毛后变得趋于纯黑的浑身狼毛。

  焦躁地左右踱步间,它不断回望畜群和林雪君,似乎很想奔去狼群干架,又不愿丢下自己的群落。

  在下游狼群的嚎叫声似乎更接近时,沃勒忽然仰起头,底气十足、声音格外雄浑地高声呼嚎起来。

  它肺活量极强,一声狼嚎长久不停。

  下游方向的狼嚎声忽然变得单薄,似乎有几匹狼在沃勒嚎叫时停了下来。

  林雪君忙完给母牛用热布绑腿的工作后,骑上苏木赶到沃勒身边。

  它的第一声嚎叫渐熄,在牛群另一边帮助胡其图阿爸几人收拢牛群的糖豆忽然停下来,在沃勒的叫声渐小时,仰起头学着沃勒的样子朝天大声嚎叫。

  糖豆跟沃勒呆得久了,既学会了炸毛呲牙垂尾示威,也学会了代表着不同意味的狼嚎。

  此刻它嚎得像模像样,与沃勒再起的吼声重叠,威慑意味十足。

  随在队伍四周的胡其图阿爸家和乌力吉大哥家的蒙獒们似乎明白沃勒和糖豆的用意,也都停下来跟着一起嚎吼、吠叫。

  一时间畜群里的大牛顶着锋利的牛角,低沉哞叫的声音与守群大狼沃勒和獒犬狗子们吠吼声交叠,此起彼伏。

  胡其图阿爸拢好了畜群,乌力吉大哥几人将最后一头母牛推上河岸。大家驻足远眺,凝神倾听下游的狼嚎声——

  “只剩两头狼在嚎,其他的狼应该都在跑动。”乌力吉大哥快速擦干腿上的水,撸下棉裤腿,穿上阿如嫂子递过来的靴子,发着抖跺了跺脚。

  “它们的声音远了。”昭那木日和阿木古楞几人也快速穿好靴子,接下蒙古袍下摆,蹦跳着取暖。

  “在下游河水中尝到畜群味道的狼群离开了。”胡其图阿爸放眼远望了好一会儿,才将猎枪背回背上,转头对大家道。

  “呼——”林雪君吁了一口气,低头见沃勒仍站得笔直,炸着狼毛朝着下游凝望,忍不住蹲身摸了摸它炸起来时硬得像刺猬一样的毛发。

  沃勒本能地退后一步,转眼见是林雪君,这才停步收拢起炸蓬的毛发,放松下来给她摸。

  “好了,狼群走了,我们也走吧。”她用力抱了抱沃勒的脖子,嘉奖地塞了块牛肉干在沃勒嘴巴里,这才骑上大黑马,随队继续前行。

  沃勒站在原地,南望了好一会儿,在河边撒了一泡尿,才垂着尾巴坠在畜群最后,慢腾腾地跟上。

  接下来的几天,转场的队伍虽也听到远野的狼嚎,却再没遇到过逼近畜群威胁到迁徙安全的狼群。

  胡其图阿爸说是沃勒带着糖豆和蒙獒们把狼群骂走了,在转场第八天大家中段扎包暂歇,杀黄羊吃肉时,给沃勒煮了两个蹄子、半个肝脏。

  已满1岁的黑脸大狼,吃得饱、跑得多,越发雄壮强健,带着它的‘狼群’,保护着它群落里的牲畜们,穿越草原,愈发无畏了。

第177章 灾情四起

  “立即给呼色赫公社打电话,问清楚为什么——”

  乌力吉大哥过冰河时便感染了风寒, 一直咬牙挺到春牧场,营盘扎好后才倒下。

  当时下冰河的阿木古楞也腿疼了好几天,只有大块头昭那木日一点事儿没有, 腿不疼脚不疼也没发烧。

  林雪君这个兽医将带来的药挑拣着配了副能给人服的退热汤剂, 放很多水、很少药材,煮了一大锅热汤药。

  乌力吉躺在床上一杯接一杯地喝药,既补了水又补了电解质,连出了两天一夜汗后,人终于松快了。

  林雪君坐在床边一边陪阿如嫂子给乌力吉擦额头, 一边念叨:“下次不能这样硬挺了, 生病就得休息。哪怕我们先出发, 你们留下来扎包休息几天呢, 也不能这么生着病还跟着转场的队伍跑啊。更何况是顶着大风骑着马, 一天只吃两顿饭,还要东奔西走地收拢畜群……”

  每每想到这一点, 林雪君都觉得后怕。

  这个时代的人也太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了,生病说挺就硬咬着牙几天不吭声。就是健康的身体要穿过寒冬草场随队迁徙都是件难事,更何况是发着烧。

  眼看着乌力吉大哥脸都瘦成一条了, 万一烧出其他病症, 那后悔就来不及了。

  “没事,受凉而已。”乌力吉咳嗽着仍不当回事, 反而听着毡包外狂风卷沙拍打毡皮,忧心不已:“冬天快过去了,没下一场像样儿的大雪。眼看着要开春了,风还这么大, 就怕草不好……就怕草不好啊……”

  每一个靠草原吃饭的人, 都期盼着雪和雨, 渴望着每一年草都茂又绿。

  可天未必随人愿,总有时风调雨顺,有时不然。

  全国春旱,各处都在商量方案。

  一场又一场的会议,从尖塔一直开到田埂间。上面的决策和指令层层下达需要时间,基层只能就地取材先想些办法。

  已挖过渠的,通渠引水。没挖过渠的只能使用些一桶桶搬水、运水的笨方法——天气已转暖的地区,要开始耕种的地区,最先迎向缺水的困难。

  5月份,一些中原地区的种子才播撒了没多久,虫子已爬出土壤,啃食起植株们的嫩根和叶芽。

  因水少而本就生长缓慢的植株们又面临虫害危机,在去年囤积的农药准备拿出来调配喷洒时,《科学探索报》和《牧区劳动报》被卖到全国各个生产队。

  于是,本地的大队长立即下地研究起当下的虫害具体是什么。

  是蚜虫的话,立即买烟叶1:10泡水喷洒;是椿象的话,立即搞辣椒水,1:20调配;红蜘蛛的话,搞点蒜水,1:10配起来……

  低成本又无伤害的生物药剂先喷上,再不行就搞些炉灰洒在田垄里,对好多虫子也有用。

  “挺好的,喷这个没有熏人的味儿,菜叶子长出来不洗也敢吃。”走过田垄,喷了两天药的妇女检查过后发现了许多虫尸,“有用的,能顶事儿就行。”

  “去年我背着农药桶喷完那个刺鼻的药,难受了好几天。到冬天还老咳嗽气喘,今年不用喷那个药了,挺好。”站在地头刚除过杂草的老汉掐着腰远望大平原上一条又一条垄沟,只担心一件事:“旱年容易闹蝗虫,十几年就是这样,冬天不咋下雪,春天也没雨。到了5月底……唉,忽然就从北方飞来一群又一群的蝗虫,把庄稼都吃了,越飞越多。庄稼被祸害得差不多了,蝗虫才走。又往更南边飞去祸害别的地方……”

  “蝗虫是从哪里飞来的啊?”另一条垄里蹲着拔草的少女转头,迎着太阳皱着眉,小小年纪就在田垄里晒出了几条抬头纹。

  “说是从更北边闹旱的草原上——”

  ……

  因为雪少,今年天气转暖得早,蝗虫在4月便开始冒头,大有成批聚集、繁殖和迁徙趋势。

  它们比蚜虫等更难治理,危害也更大。

  上级命令开始逐级下达,农耕地生产队调集人手,人工捕捉蝗虫,挖坑填埋并焚烧。

  在杜川生和其他几位教授共同起草整理防虫害文章后,各地农民开始根据文章提示,寻找所有裸露干燥土地,挖土翻耕,掘除卵虫,破坏对蝗虫繁殖生存有益的滋生地。

  一些生产队临时接收命令,改种蝗虫不喜啃食的绿豆、豌豆、缸豆、薯芋等作物。

  关于驱蝗的老方剂如硫磺、石灰、食盐方,苦参、苍耳等方,以及狼毒、雷公藤等方剂再次公示并广为宣传,除了初春使用烟叶等配置杀虫剂外,大家又开始寻找起所在环境下能找到的驱蝗方剂,做好随时迎击虫害的准备。

  杜川生带着助手和塔米尔一起撰写关于‘化学药剂’利弊的分析论文同时,也配合农业部门的专家和领导,审读并联合撰写了‘蝗虫天敌总汇’‘蝗虫厌食作物总汇’‘蝗虫等害虫习性总览’等文章,帮助全国牧民、农民扫盲,寻找就地可用的应对之策。

  4月底5月初,北纬50度左右的草原上,夜晚温度虽仍在零下,甚至可达零下十几度,但白天的温度终于达到0度以上。

  蒙古草原上,曾经开化滋润土壤的白雪被风吹得几乎不见踪影,只在河沟处有融雪汇入开化的冰河。

  往年灿烂盛放的杜鹃和早发的草芽稀稀落落,许多草场甚至成片成片地荒芜,没有一根羊草返青。

  春风没有带起春花清香,只卷走飞沙走石,将艰难返青的草芽打得东倒西歪、残破不堪。

  饥饿的鼠兔钻出窝洞,翻土掏沙,找到任何绿色都会毫不犹豫送入口中,尽情咀嚼。当牛羊赶至时,没有被采食的返青春草,愈发地少了。

  干燥的土壤皴裂,活跃在土壤中的绿僵菌等菌类难以存活。没有菌类寄生的大量蝗虫卵得以存活,经过短时间的发育后,一茬又一茬的蝗虫爬出沙土,寻找喜食的干草。

  那些耐旱耐寒的、好不容易熬过寒冬和干旱,未被鼠兔旱獭等选择,而侥幸舒展枝芽的植物们,再难逃脱劫难——

  无数蝗虫扑飞向它们看到的所有植株,八九只密密麻麻同时落在一枝茎叶上。

  几秒钟后,原本充满生机的茎叶消失,蝗虫落地后再次起飞,向更远的新目标。

  蒙古草原的初春奏鸣,是不绝于耳的蝗虫扇动翅膀的沙沙声。牧民们放眼看到的春景,是铺天盖地如低空乌云般迁徙觅食的虫群。

  那是末日般的音乐,末日般的场景。

  九级左右的西北风日夜不停,蝗虫展翅,乘风日行160公里。

  一两日之内,蒙古草原上的蝗虫大军便飞跃国境,随风抵达内蒙草原。

  内蒙牧民们站在草场上北望,目力所及之处,无数糙点游冲在云层下,渐渐逼近。

  出生起就与草原共度春夏秋冬的老人们知道,今年草原最大的挑战来了。

  …

  呼盟草原局办公区,大办公室内外,几台电话铃声不断响起。

  办公人员不断奔来走去,接过电话匆忙记录,挂断后立即走向最内侧的小办公室,坐在门外的长椅上,排队等着见盟区局长。

  区局长冯英撸了一把才剪了没多久的短发,手臂撑在桌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捏揉一直阵阵疼痛的额角。

  坐在她对面的人嘴巴一张一合,不停地汇报着:

  “初春旱情严重,大量草场返青程度低,呼伦湖附近的牧民都在肩扛扁担、推车运水逐条浇灌草场。可是靠人工浇水想要改善草原的干旱程度几乎是不可能的,天气预报观测近段时间都没有雨……”

  “新巴尔虎右翼旗杭乌拉公社蝗灾……”

  “克尔伦公社蝗灾……”

  “蝗虫潮过贝尔湖淹死了一部分……”

  “左翼旗……”

  “……出现蝗灾,大片草场被啃食,牲畜被堵在转场的路上……”

  一份又一份的干旱和蝗灾报告被呈上桌,冯英只觉焦头烂额。

  当下全国人民都习惯了一年旱一年雨,对天气带来的变化的检测和预防等意识不强,也还未能形成全国性质的系统的对于气候和各项灾难的观测。

  各农业区、牧区也仍倾向于遇到情况第一时间考虑自己解决,而不是集中定时向上汇报。

  公社成立才几年,一些流程和政策都还在制定和完善的过程中,忽遇旱情,各地的汇报检测情况参差不齐、各行其事。

  冯英上一周还在带团队分析评定各公社提交上来的去年种植的所有牧草的返青情况,根据报告单上的各项数据做分析,以便尽快制定今年春天的补种计划和观测计划。

  同时,草原局还接到上级部门关于呼伦贝尔各草原情况及载畜量数据需求任务,冯英的计划表上安排的就是搞定了牧草补种事宜,就下达载畜量和草原情况采集任务,并尽快汇总整理,完成上报。

  哪想到这周忽降蝗灾,所有的步调都被打乱了。

  冯英一边听汇报,一边考虑着盟长现在肯定也收到了关于旱情和蝗灾的报道,今明天肯定就会召集各部门专家和相关领导开会商讨对策,她得尽快掌握所有情况,尽快召集草原局内的精英和专业团队,商讨出他们部门能给出的、专业的、行之有效的、收效最快的方法。

  坐在对面的秘书老莱的汇报中居然没有了蝗灾内容,而变成:

  “……全公社17个生产队,顺利接冬羔,总计……全生产队已全部完成羔羊痢疾的预防喂药,并全生产队完成注射羊快疫和羊猝狙疫苗……

  “截止5月9日,全17个生产队已完成冬牧场向春牧场的迁徙,接下来预计迎春羔、春犊等牲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