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牧医 第287章

作者:轻侯 标签: 爽文 年代文 轻松 穿越重生

  “这条河最终会绕过红松林这边汇入草原上的莫日格勒河,它无论拓宽成多大的河流,都不会危害我们的驻地。而且一旦截流了其他溪水,就再也不会出现小溪把我们上山的坡路冲成烂泥地的情况——”

  穆俊卿一项项地说汇流后建拱桥的好处,大家听着也渐渐生出向往。

  往年社员们总是嫌弃后山化雪后、雨季一直到入秋,都会有无数小溪往山下驻地里流,上山的路常常被冲烂。再加上山上的溪水总是带泥土下来,泥土沉积在驻地主路两侧的水渠里,年年都要拓宽,烦不胜烦。

  如果山上那些溪流都能汇到大河里,又有大拱桥存在而不怕河太大会截断大家上山的路,那真的一劳永逸诶。

  而且如果这条河能成为稳定的大河,以后大家就不用年年从不同的小溪里挖渠引流了。

  踩着拱形的高出河面的桥过河,离水远,一点不会被河水溅到,水位就算上升,也只会没过桥柱桥庄子,而不会沾湿鞋裤。

  “问题是,穆同志从没建过桥,能搞成功吗?”

  “是啊,万一人走在桥上,桥塌了,那不是很危险嘛。”

  “而且耗费这么多木材和水泥,还要好几个劳动力跟着干好几天吧。”

  “等拱桥建好之前,衣同志都不能去后山。春天来得很快的,桥建好了再去后山,草都长出来了,再拔草那得多大的工作量啊。”

  说到底,穆同志的想法都还停留在漂亮话阶段,能不能成功可不好说。

  拱桥要是好造,大家不都建拱桥了嘛,谁还用木板搭桥啊。不就是难建,容易竹篮打水一场空嘛。

  穆俊卿捏着图纸,想了会儿道:“我用木板杂料建过小型的拱桥,自己踩在上面也不会塌。”

  他回答的声音不由地小了许多。

  大队长几人交换了个眼神,都有点不敢让穆俊卿尝试。

  一年之计在于春,大家一堆工作要搞。草原上动物尸体的清除已经调走了好几个青壮,再调几个跟着穆俊卿去造拱桥,那耕地、播种、扩渠等许多工作都会人手不足。

  更何况好木材耗费了,很可能建不成。就算建成了,也可能会塌,那更糟糕。

  林雪君见大队长似乎要开口拒绝了,念头一转,忽然插言道:“大队长,如果我们生产队能培养出一位建筑师,说不定不只能造拱桥,还能造二层的小楼。”

  林雪君捞过穆俊卿的笔记本,将他在上面画的各种设计图纸展示给大家:

  “穆同志一直在读各种建筑学书籍,他其实已经画过许多建筑的图纸了,不止是拱桥,还有两层的木屋、更大更高也更漂亮的牛棚马圈、长排的宿舍房、去后山的土坡路改石阶路……”

  穆俊卿的视线从自己的本子转向林雪君,胸腔里滚过一阵热风,吹得他四肢百骸都滚烫了起来。

  林雪君放下穆俊卿的本子,接着道:

  “我在木匠房见到过穆同志造的小拱桥、小亭子、小塔、模型二层楼房,如果都能成功,我们驻地的社员们就能住上小楼了。

  “那么在我们缺人手考虑招领更多知青时,就不必为驻地区域土地有限,要再砍树扩张平土建屋的事犯愁了。我们可以建小楼,造漂亮的房子,接纳更多的社员。

  “大队长,给穆同志一次锻炼的机会吧。

  “陈木匠的木板桥也快做好了,不如先架上用。同时穆同志在木板桥下游再选个址造个拱桥。我们双管齐下,做两手准备如何?

  “至于这段时间劳动力缺乏的问题,我和阿木古楞也跟着大家一起去耕地,咱们学校的孩子们也能过来帮忙干活。”

  见大队长和其他人都有些被说动的样子,林雪君追加道:

  “我们眼下的工作固然重要,但也不能为了眼前的事,就放弃未来的可能性啊。咱们都是要进步,要发展的嘛。

  “如果穆同志做成了,他就能教更多的人,咱们草原上的发展就会更快。

  “就像我的成长、衣同志的成长,在最初的时候是看不出什么,但这一年衣同志靠采药草卖药草给我们生产队带来巨大的收益。我教出更多的兽医,救了更多的动物,提升了我们的出栏率。

  “这些不都是需要时间和培养的嘛。”

  大队长轻笑一声,如果穆俊卿真的能成功,那么他的第一号伯乐,非林雪君莫属。

  他手在桌案上轻压,转脸看向其他人。

  妇女主任等几人已被说动,纷纷点了头。

  “那行吧,双管齐下,两个桥都建吧。”大队长说罢,点了几个青年,让穆俊卿带着他们去造拱桥。

  穆俊卿激动得一直攥着拳头,出了大队长家,在路上与林雪君并肩走了好一会儿,才觉手指发酸发麻。

  他舒展手指,轻轻吐出一口气,转脸对林雪君道:“谢谢你,小梅。”

  “好朋友嘛,就是要讲义气。”她拍拍他肩膀,自己一路走来也没少受穆俊卿支持和帮助。

  她院子里的水槽、扩建的牛棚、沃勒它们住的木屋,样样都是穆俊卿帮她做的,他是这么好的朋友,在他遇到事儿的时候,她当然也不能掉链子。

  “回头我再给红狐狸也做个窝。”穆俊卿终于爽朗一笑,接下来他要开始把握自己的机会了。

  过往的迷茫和晦暗一扫而空,整个人仿佛被注入了力量,变得热情而蓬□□来。

  “还不知道狐狸要不要留下呢,等伤好了,解开绳子,说不定嗖一下就跑走了,老死不相往来。”林雪君笑笑,“不急着做准备。”

  免得窝做好了,狐狸却没了,叫人失望。

  “好。”穆俊卿说罢便要往木匠房拐,他已经迫不及待了。

  林雪君看着他兴奋的样子,忽然拉住他手腕,砸吧下嘴,她笑问:“那拱桥真的行吗?不会支撑不住之类的吧?”

  讲义气归讲义气,但毕竟她也不懂这些,还是有点害怕的。

  “……行的。”穆俊卿沉默了一会儿,点头答罢又有些迟疑,“嗯,我回去再检查下设计图,看看书,确定一下。”

  “好,好好检查下。”林雪君拍拍他肩膀。

  穆俊卿挠挠脸,心思已完全投入进对设计图的复盘分析里了。

  林雪君没再打扰他,转身自顾转回知青小院。结果她刚进门,就发现穆俊卿又跟过来了。

  他站在他帮忙弄的结实栅栏外,两手搭在栅栏上,因为有了目标而泛着红光的面孔上挂着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容。

  他拢了下卷毛,戳了戳眼镜,说:

  “要是我真成了建筑师,以后养你回报你。”

  “哈哈哈。”林雪君被逗得哈哈大笑,怎么帮朋友说服大队长他们支持他建拱桥,还能收获个给她养老的好大儿呢?

  她靠在沃勒的狗窝上,手拂落木窝顶落的雪水,一扬眉:

  “我还用别人养?我可老有钱了。哈哈哈……”

  “……哈哈。”穆俊卿歪着脑袋笑了会儿,摇摇头摆摆手,转身走了:“回头请你去走拱桥。”

  拱桥有什么好走的,要是造个别墅请她住住还值得一说。

  林雪君笑着跟他拜拜,望着他大步流星离开的背影。人一旦有了方向,有了奔头,是有劲儿啊。瞧那两步道走的,仿佛是要去冲锋一样。

  待林雪君进了屋,穆俊卿拐出瓦屋视线,在屋后水槽里洗药草的衣秀玉拎着一把湿漉漉的草根拐到前院。

  她掐腰站了一会儿,长叹一口气。

  刚开始听穆俊卿那话,她还以为自己不小心见证了朋友的特殊时刻,才兴奋起来,就听到了林雪君中气十足的嘎嘎笑声。

  她脑中幻想的那一点粉色泡泡,瞬间被林雪君的应对戳破了——全破了,一个都没留。

  这天让小梅聊的……

  衣秀玉小腰一掐,叹了好长一口气。

第267章 林小梅同志的信【2合1】

  “就是它!就是它!小梅发现它了!!!”

  冬天很漫长, 但春天总会到来。

  蒙古包脱掉了冬天衣裳,来自天南海北的挂念与馈赠,终于被送到林雪君面前——用麻绳绑着的两个一米见方的大包裹被放在瓦屋地上, 全是她一人的信件包裹。

  光是拆包就拆到手发软, 光是家书就有4封,家人隔一段时间邮寄一封,但全困在路上了。风雪停,雪开化后,交通慢慢恢复, 她的信才终于到了草原。

  大雪好像将时间拍扁了, 过去几个月的对话, 全压在了一个包裹里。

  林雪君一个‘稿费’一个‘稿费’的拆包, 书、本、墨水、铅笔、钢笔等各种东西一样样摆上桌。她终于不用往钢笔水里掺水, 阿木古楞也不用再捏着铅笔头画画了。

  这一回收到的东西,她可不敢四处往外送了。只有体会到有钱也买不到东西的匮乏窘迫, 才明白囤货的重要性——全存起来,留着冬天大雪或夏季大雨,不能经常往来补货的时候用。

  在生活的调教之下, 林雪君终于也成了个囤货党。

  稿费之后, 林雪君连拆多封家人来信,并收获了一些家里人给她包的茶叶等食物。幸亏全是耐得住放的, 又是在冬天,到手仍然保存得很好。

  林雪君将礼物一一收进自己的小柜子,规划着什么时候喝、什么时候吃。原来怀抱着许多许多好东西,计划着可以使用它们的未来, 是这么快活的一件事。

  大概因为这项行为中充满了‘希望’, 当把好东西填充进明天开始的每一天, 明天就变得更值得期待了——

  每一场美梦醒来,迎接自己的不只有新一天的工作,还有今天可以吃、可以喝、可以享受的好东西。那么白天便也有了美梦,自然就幸福许多。

  收好家书,林雪君终于从渐少的信件中翻出了塔米尔的信。

  这家伙的信很薄,文笔很烂,字也勾勾巴巴歪歪扭扭的。但后面再来信,就忽然改变了画风。字写得横平竖直了,也开始了遣词造句,不再白话连篇。

  【……写信的时候,被室友看到了,他自己写得一手好字,专门抄了几篇诗文给我做字帖,每天盯着我练字,现在是不是写得像模像样了?其实已经练习十多天了,手指头酸痛……】

  他交到了很好的新朋友,在更大的世界里。

  【……我真想你们,每天都想。现在咱们驻地里雪肯定很大了,你和衣同志肯定扫不动,有谁来帮你扫雪吗?阿木古楞还是穆同志他们?都没有我力气大,还是我扫得最好。北京下雪了,我专门跑去林爷爷家帮他扫雪,结果挥舞几下扫帚就扫完了,都还没用劲儿呢,唉。想咱们驻地的大雪,那下起来才过瘾呢。要是我在,肯定不让知青小院有积雪,谁也没我扫雪扫得好……】

  写着写着,又开始瞎聊了。还经常一句话重复说好几遍,像个絮絮叨叨发牢骚的孩子。

  人家有文化的人写信,字里行间没一个‘想’字,却句句都在说‘思念’。

  塔米尔倒好,行行段段都是‘想你们’‘想家’,没一点含蓄。

  但正是这种爽朗,塑造了那个热情的、独一无二的青年。

  信是无声的,偏偏塔米尔的信读起来吵吵闹闹,仿佛是一段又一段60秒的语音。

  林雪君好像看见他站在边上,大声地讲话,肆无忌惮地倾泻自己最真实的情绪,一点不遮掩。

  还想念家里的雪呢,直接闹白灾了,他还敢说下大雪才过瘾,要是让大队长听到了,肯定训他说胡话。

  林雪君拆开下一封信,又见到他痛斥大雪:

  【……真是的,火车也不通了,马车也开不动。虽然我年后就要去南方跟杜教授一起做实验和研究,不能回家,但现在连你们的信都收不到了。家里就这点不好,一下起雪来不要钱一样。也不知道家里怎么样,牛羊好不好,阿妈腿疼不疼。你院子里的雪都要堆得像房子一样高了吧?有人给你扫雪吗……】

  “哈哈哈……”林雪君忍俊不禁,他怎么这么惦记她院子里的雪。

  要是有飞机快运,真想挖一箱雪邮寄给他,省得他一直念叨。

  靠进椅背里,林雪君笑呵呵地读塔米尔的信,看他大声大气说一些有的没的。虽然没什么含金量,却令人心情愉悦。

  春天虽没西北风的呼号和树枝的哀泣,却有属于自己的乐章。

  院内小水渠的潺潺,屋檐淌下雪水的叮咚,后山流水的哗啦啦,让坐落呼伦贝尔山林边的小小生产队仿佛一整个春天都置身于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