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轻侯
只要林雪君在身边,它就敢奶声奶气咆哮着扑咬灰风和小秃子它们的尾巴和爪子,被掀翻了也不吭叽哭嚎,弹动着肥短腿爬起来继续冲锋。
它唯独不敢咬沃勒,虽然是被沃勒带回来的崽崽,却慑于对方威严的气势,每每见到大黑狼都会夹着尾巴装乖。
还有就是不敢跟糖豆‘老叔’玩耍——豆叔的热情它实在难以招架,但凡跟糖豆玩一会儿,就会跟洗澡一样被舔得浑身毛湿漉漉的,从柔顺小狼变成个炸毛小狼。
是以一瞧见糖豆进院子,刚才还在地上玩得开心的小家伙立即飞奔向林雪君,扒腿吭叽,要求林雪君将它抱到高处——必须得是糖豆的口水淌不到的高处!
原本‘小雪山’见到院子里的大动物也并不退缩,即便抖着腿,都敢跟超级高大的牛大姐巴雅尔、驼鹿大叔阿木尔凶猛吠叫。
可自从阿木尔有一次用春天还未长到最大的角将它挑飞后,小雪山便学会了躲着大驼鹿——显然它并不喜欢飞翔的感觉。
有时林雪君心血来潮,将小雪山揣在怀里,骑上大驼鹿阿木尔去草原上狂奔。
大驼鹿跑起来没有马那么轻盈,但它有力地飞驰会让骑它的人更有去山野冒险的感觉。
阿木尔慢跑时,林雪君还能只靠坐稳的屁股和夹紧的双腿使自己保持平衡和安全,双手得以将小雪山托举过头顶,体验安全的飞翔感受。
风从它毛茸茸的身体擦过,它背过耳朵,摆动四肢假模假样地‘空中行走’。
可当阿木尔快跑起来,她就只能将小雪山揣进怀里,双手抓稳阿木尔的大角,才能保证不跌下鹿背。
小雪山的童年是完整的,被举高高飞驰过,也在猛兽环伺中耍过威风。
林雪君在它心中种下了对人类最深浓的信任,院子里陪它扑咬玩耍的大动物小动物们也使它保留住了猛兽的勇气和捕猎能力。
春末时,小雪山已经是能满地跑的小白狼,幼崽期掺杂在白毛中的灰毛黑毛随着胎毛褪掉而消失,它的白越来越纯粹,不看眼睛鼻子和爪尖,它就是一团会移动的雪山。
随着它慢慢长大,终于不再像小时候那么粘人。
抱在怀里会觉得热的季节来之前,小雪山开始随着沃勒巡山。活跃的小白狼虽然有些怕沃勒,却控制不住大黑狼对它的致命吸引力,它总是喜欢模仿沃勒的姿势,还常常偷学沃勒的神态。上山时它始终跟在沃勒屁股后面跑,对林雪君的亦步亦趋在开始巡山后,变成了对沃勒的亦步亦趋。
巡逻队原本属于红狐狸的沃勒屁股后的位置渐渐被小雪山取代,显示着它对沃勒狼群的融入程度之深。
初入‘青春期’的小雪山在上山下草原的探索中,慢慢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第一次吃生食,第一次参与沃勒的捕猎,第一次独自捉住一只野兔,第一次摔伤——5月底时,小雪山已是头雄赳赳气昂昂的壮小狼。
不用再当保姆的林雪君撒开手,恰逢草原研究所下达了新任务,对草原研究所所有项目都了解的林雪君坐上去黑龙江省会的火车,去当下各方面发达程度都非常高的大城市哈尔滨,参加全国畜牧大会,向全国畜牧部门参会人员汇报草原研究所的研究成果。
有林雪君在,杜川生就能开开心心在草原上做研究,不用去见任何人。林雪君的口才和各项专业能力他都信得过,把对外发言的工作交给她不能更令人安心了。
送林雪君上火车的时候,杜川生一句关于工作的叮嘱都没说,倒是一直念叨着让她多注意身体,旅途劳顿别太累着。
随行的阿木古楞背着他们的行李先上火车,透过车窗能看到他将行李摆上货架,用袖子抹了下座位前的板桌,接着便站在座位内侧等林雪君。
领了新工作在海拉尔带队建楼的穆俊卿也赶来送站,头上还戴着顶大杆帽,脸上还抹着泥灰,笑呵呵地站在边上听杜教授唠叨。
列车员吹哨子催促乘客上车,林雪君回头看一眼,与杜教授握了下手,又拍了拍穆俊卿的手臂,道一声等她从哈尔滨回来给大家带礼物,终于颠颠跑上火车。
火车不等人,哪怕你再不舍,它也会轰轰滚过,带走你舍不得的人。
穆俊卿目送着火车出站,转头看向同样来送别的杜教授几人。
迟予教授在实验室里跟一大堆不喜欢日晒的菌类呆太久,皮肤都闷得透白了,跑出来透透气,晒晒太阳倒也不错。
“说不定小梅能带回来一堆哈尔滨那边实验室里才有的新器具。”杜川生忽然开口。
“真的吗?”迟予还远眺着车尾,想着昨天林雪君跟她讲的植物乳酸菌可能有的其他作用,听到杜川生的话立即收回目光,惊异地询问。
“很有可能,小梅虽然不是强盗,但多少也有点雁过拔毛的天赋。”穆俊卿笑着搭话。
“怎么说?”迟予不太懂。
“我也说不好,但她去呼伦贝尔,就把那边几位兽医员的手术刀、针管之类好东西带回来好些。之前跟姜兽医第一次见面,也从姜兽医的兽医箱里讨走了好几把好用的兽医工具。杜教授之前看到农大新进的全套手术刀,也买来送给小梅……”穆俊卿一一举例。
杜川生听到穆俊卿点自己的名,忍俊不禁,原来他也算在其中啊。
“我明白了,大家看见小梅就忍不住送好东西给她。”迟予说着哈哈笑起来。
“总觉得那些好东西在她手里可以发挥更好的效用。”杜川生回想起自己当时的心情。
“是这样,我能理解。”迟予点点头,见火车已驶远,便随着杜川生几人转头往车站外走。
“乳酸菌的研究和使用虽然在国外早就有记载,可研究很缓慢,有许多不确定的内容要探索。我们如果能将它的几项有益功能、有害功能研究清楚,再针对它的特性使用到生活中的方方面面,那我们就世界领先了……”杜川生忽然又提起乳酸菌的研究,回头望向迟予和穆俊卿几人。
“别说乳酸菌了,绿僵菌的研究不也已经很先进了吗?我把资料共享给首都、哈尔滨和上海等南方城市那边的实验室,绿僵菌的培育、保存和使用都有了新的发现,黑龙江的工业区已经开始考虑集齐人手针对绿僵菌进行大批量培育了。哪怕不具备长时间保存和运输的能力,光是在东北牧区、农区使用,益处也够多的了。”迟予说着说着又忍不住激动起来。
“我对你说过吧,生物药剂研究项目的推进,开始针对绿僵菌进行单项研究,是小梅给我的灵感。她提出的可能性,给我带来了新的思路。”杜川生转头问迟予。
“我知道,乳酸菌的研究,不也是因为小梅要做青贮饲料嘛。”迟予笑道。
杜川生点点头,两个人没有继续说下去,很多心情尽在不言中了。
穆俊卿慢悠悠走在杜教授左边,微笑着在心里说:我做建筑师,造桥、造屋,又何尝没有借小梅的力,受她的启发呢。
春风嗖嗖过耳,让人想起儿时温暖而凉爽的午休酣睡。家里的门窗开着,风穿过屋廊,也发出一样的嗖嗖声。母亲总是用被子盖住幼童的肚子,生怕过堂风会害孩子拉肚子。
那种昏昏沉沉又幸福的午后时光,小被子压在肚皮上的重量……
穆俊卿仰头望了望蓝蓝的天,杜川生也不约而同地抬眸远眺。
春天已盛,夏天要来了。
在充满蓬勃活力的季节里,大雨会汇集成河流,田野松林都将被风雨灌绿。鸟兽鱼虫必然抓住这短暂而热烈的丰饶,被疯狂的生命力驱动着,在放肆生长的大自然里,揣着对一切的希望,饱满地、纵情地活。
迟予教授也在这片蓝天里看到了生生不息的一整个夏,仿佛也正是他们每个人的明天。
第315章 “林雪君。”
交流会上,林雪君代表的草原研究所大出风头。
“太阳啊霞光万丈, 雄鹰啊展翅飞翔……”
“高原春光无限好,叫我怎能不歌唱……”
“雪山啊闪银光,雅鲁藏布江翻波浪, 驱散乌云见太阳……”
电影放映员也来过拉萨, 去到周边的草场上放映电影后,好些新鲜的歌曲开始被传唱。
当雄县上牧羊、做糌粑的姑娘们唱起新调子,歌声被大风吹向更开阔的远野,引得如雄狮般的藏獒也溜溜达达过来听歌。
远处忽然跑过来的瘦高个青年打断了欧珠的歌声:
“欧珠啦,你阿爸呢?”
“拉珍的阿爸不肯让她读书, 我阿爸去劝说啦, 我担心他们要打起来啦, 一会儿干完活也去拉珍家的帐房呢。”欧珠抬起头, 被太阳晒得红彤彤的脸上即便是笑着, 眉心也总皱着竖纹。
太阳太大了,不皱眉眼睛就不舒服。
“草场上的牛喘不上气啦, 口吐白沫,死了好几头,要发大病了, 一群一群的病。我得去找你阿爸了。”瘦高个大着嗓门吼了两声便又骑上瘦小却有劲儿的藏马, 笃笃笃地朝欧珠指着的方向赶去。
欧珠站在原地,望望瘦高个的背影, 又望望他赶来的方向,年轻的脸上浮现出受尽苦难的老人才有的沧桑与哀叹。
辛辛苦苦养起来的牛要死了,那么多的草都白吃啦。
靠近纳木错草场上住着的嘉措一家都头痛发热了,帐房里的两个老人家先后都死了。草原上陆陆续续多了很多动物的尸体, 学校南面整日叽叫的旱獭也没了声音。
雪山依旧, 春天依旧, 可欧珠还是觉得好像要变天了。
…
6月时,牛肺疫忽然在藏区爆发,且向东向北蔓延向川西和青海南。
公社养的牦牛生病,野牦牛也生病,山下的黄牛也生病,烂肺子,咳嗽发烧,越来越虚弱,春天明明有草了,牛却仍然变成皮包骨,渐渐就不行了。
以往漫山遍野溜达找草的黑牛开始俯卧,骑马往来的人开始越来越频繁地看到狼群、豹子、藏狐等动物出现在原本属于牦牛的草场——野兽们一边警惕着四周,一边啃食天赐的倒伏牦牛。
一群一群的高山兀鹫在头顶盘旋,它们从深山来到常有人类活动的草场上方。哪里有牛倒下,哪里便有兀鹫群落地分食大餐。
各个县公社都在组织封路,将病畜困在一个区域,不许人过去,也不许再去那边放牛。
往年这样虽然笨拙、会损失大量牲畜,但也总能在遮掉一部分羽翼后留存下火种,牧民的生活仍能继续紧紧巴巴地过。
可今年这方法却没能奇效,老人说神没有同情牧民们的遭遇,还在降罚。
当雄县县长代青山的帐房里坐满了人,代青山沉着脸戴好帽子,在扎西社长的搀扶下处帐房,坐车回城。
向上级汇报疫Q情时,代县长在办公室里看到了其他好几个大小县的县长,大家都苦着脸来,都是求援的。
藏区只有土兽医,许多还是给人治病的藏医代劳,当雄县也没有自己的兽医,连兽医卫生员都无。藏区的公共设施和各方面生活需求的支持建设都太落后了,许多县连像样的学校和卫生站都没有,兽医缺失甚至都不算最大的难题。
除了路难走外,还有外地人来了会高原反应,甚至危及生命的问题。
许多东西缺,干部们心里清楚,就是解决不了。
如今牦牛疫情爆发,向较近的省求援,偏偏人家也闹烂肺子病,自顾不暇,能提供的支援也有限。
电话一个接一个地往外打,求援的文件一层一层地向上递交。
在代青山县长跟其他几位县长堵在领导办公室里天天哭日日求之际,首都一层高过一层的会议终于出了个结果。
一个电报发到哈尔滨,要求哈兽研和哈尔滨畜牧总局提出可靠、具有可执行性的抗疫方案,并支援抗疫人才和物资赶赴西藏支援。
内蒙古畜牧部门也接到了电报,发出防疫示警,并商讨是否有什么方法建议或帮助可提供。
内蒙古的会议中,有人拿出了林雪君曾经获奖的关于牛肺疫防范、管制及治疗的文章。
立即向上汇报称内蒙呼伦贝尔草原局特聘专员、呼色赫公社兽医员林雪君同志拥有牛肺疫抗疫成功经验,曾经撰写出获奖并受到专家高度认可的抗疫章程论文,并表示内蒙愿意集结团队和资源随同去西藏。
哈尔滨关于此次中央下达的任务同样开了大会,蔡志峰在大会上也拿出了林雪君曾经发表的文章,并以库存的大量抗疫日志、资料及各种文件为基础,以林雪君的文章为做简单易懂的章程依据,再派队伍到西藏了解当地具体情况后,因地制宜地制定抗疫策略。
蔡志峰表示愿意带队去救援。
可他这个提议却被大领导否了,蔡志峰年纪不小了,去年又做了一场小手术,今年一直在市内做研究,这么珍贵的科研支柱,谁也不舍得让他再往外跑了。
更何况是动不动就闹泥石流、山体滑坡、洪灾,还有没法治疗的高原反应的藏区呢。
一通商讨后,蔡志峰终于妥协,在请他推荐别的带队人时,他沉思半晌,果断开口道:
“林雪君同志吧。”
“你的弟子呢?身边熟悉的人不推荐,反而推荐呼盟的那位同志?”
蔡志峰也觉奇异,自己没见林雪君几面,何以对她的信任更胜身边的下属呢?
想了一会儿,他才道出自己的理由:
“团队里的人都是跟着我们这些老家伙在干活,哪里出疫情了,一定有我们中的哪一个带队,孩子们都是听令做事,没有独当大旗过。
“之前的几次大疫,后面爆发的小疫情,我们不敢疏忽,生怕小事不治,变成大祸。不敢拿这种事给下面的人练手,才导致了他们没有独自出过任务。
“往常非疫情期间,他们倒是可以独自带队下去基层落实疫苗接种工作,但这肯定不够。
“可是林雪君同志不一样,她自己一个外地人,年纪轻轻又是女同志,也敢在从没去过的文古县文古公社落实抗疫工作,压着陌生的社长带队去生产队杀牛,一车一车的尸体往场部拉,两天之内就把所有病牛都高温处理,并安排牛肉牛皮消杀再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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