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岑十年
姜玥深深吸了口气,决定装傻充愣,她绷着小脸,抿直了唇瓣说:“这两个字你也不许叫。”
周寂的确是在试探。
她实在是太好看穿,几乎在她听清楚他说的话的瞬间,眼神就变了。
周寂是怎么知道这个名字的呢?还是那些个将他折磨的夜夜难眠的梦,偶尔几次在梦中就好像被拉入了另外一个世界里。
黑漆漆的天。
沉沉压下的宫檐。
还有扑面而来的簌簌风雪。
晴光映雪的冬天,男人的身体总是不太好的,时常咳嗽,面色苍白,屋子里都是一股浓郁的苦涩药味。
他总是面无表情的样子,什么情绪都看不出来。
仿佛是没有喜怒哀乐的一尊玉人。
凡尘俗世,在他这双淡漠的眼睛里也什么都算不得。
夜深人静,只闻风声。
府里守卫森严,便是不断有人在深夜里来刺杀也全都有去无回,刺客身上没有印记,没有留下可以辨认身份的物件。
似乎提前做好了万全之策。
成与不成,都有退路。
不过男人看起来一点儿都不吃惊,也不着急。
似乎早就知道了是谁做的。
他并未放在眼里,宫里那位颇为受宠的公主,用的这点伎俩,在他眼中什么都算不得。
她的手段直白却十分幼稚。
他纵容着皇室的人,得寸进尺。
既还能够忍耐,就无妨。
直到那日,难得的雪后晴天,男人病后初愈,披着长衫立在廊下,冷冷的风拂动男人墨黑的长发,他的面色比起这雪色还要白上几分。
沉沉压下的眉眼,便是一字不发也有着迫人的威严感。
他手里拿着方帕子,绣着绽开的红梅,帕子看起来被人保存的很好,看起来就好似是新的,他小心翼翼的拿着,垂着眼眸,静静的望着手帕上的图案,就这样盯了很久。
兴许是想起在兖州的那段艰难时光。
生性傲娇的少女有些嫌弃的看着他脸上的血,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看着他,随手把自己的手帕扔给了他:“擦干净你脸上的血。”
他怔怔接过,指尖触及柔软的绸缎,仿佛闻到了丝丝缕缕的香气。
耳朵尖悄然升温,渐渐红透了。
他蜷起手指,紧紧攥住了这方精致的手帕。
仿佛紧紧握着的不是一个手帕,而是无形中抓住了她的手,一点点的握在了自己的掌心,抓住了独属于他的明艳灿烂的光芒。
最后,这方帕子。
被他悄悄留了下来。
她没有问他要,于她而言,这不过是随手给出去的一点儿不值钱也不珍贵的东西,却他便贪婪的、卑鄙的藏在了自己这里,小心翼翼的藏了多年。
冷风萧瑟,冰寒刺骨,男人抵唇低声咳嗽了几声,喉咙微微刺痛。
他漫不经心用帕子擦了擦唇角的血,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厨房里已经煎好了药,浓郁的药草味几乎呛的人鼻尖都发苦。
婢女低着头小心翼翼的将药端到大人跟前,哪怕面前的男人俊美宛若谪仙,她不敢多看一眼。
男人端起药碗,仰头一饮而尽,苦得发涩的药物被他面无表情咽下了喉咙,他将碗放了回去,冷声地说:
“下去吧。”
“是。”
男人话很少,府里长年累月总是那么安静。
丫鬟端着药退了出去,等到走远,才悄然松了口气,连忙感激方才陪她一同前去送药的姐妹。
“伶姐姐,还好有你陪着我,我方才吓得连气儿都喘不过来。”
“大人面冷,却不是个会随意打骂下人的,不过方才……”这位名为伶姐姐的婢女慢慢蹙起了眉头,忍不住说:“大人手里那方手帕似乎很眼熟,我定是见过的。”
且印象深刻。
才会一眼就认出不对来。
电光石火间,少女忽然想了起来,那方帕子的下方是以双面绣勾勒了花瓣,那是——
明宜公主惯来爱用的!
她先前是皇后娘娘宫里的一名小婢女,专门做些杂活,却也时不时能碰见明宜公主。
公主殿下明艳无双,总是跑来皇后娘娘的寝殿,看着就是个爱撒娇的撒娇鬼。
十分讨人喜欢。
其他宫里的婢女私底下都有些羡慕公主殿内伺候的人,不仅时常能得到赏赐,也不会被主子苛待。
怜玉脸上有些奇怪,不禁嘀嘀咕咕:“大人怎么会有明宜公主的手帕?”
人人皆知,宫里的那几位都不大喜欢摄政王,只不过拿大人没法子。
这大半年,常有刺客设伏行刺。
这上上下下都心知肚明是谁做的。
怜玉想也想不到这两位还能扯上什么关系,面不和心也不和。
怜玉又仔细回忆了遍方才看见的帕子,绝不是她看走了眼,那就是明宜公主才有的帕子。
话音刚落,她便觉得后背一阵发凉,如芒刺骨的,着实难熬。
她下意识回头看了眼,睁大了双眼,立刻屈膝跪了下来,“大人。”
男人脸色的比这雪天还要苍白,喑哑的声音沉沉的压了过来:“你方才说的是谁?”
第157章 不必费神
婢女战战兢兢,头都不敢抬,浑身都僵硬的不敢乱动。
她以为自己说错了话。
大人同明宜公主向来不和,两人甚至厌恶到连面都不曾见过。
公主十分不喜大人,几次召见他,把人叫到宫里,又平白无故的晾着,等上几个时辰再派小太监来轻飘飘打发一句,公主正忙,大人改日再来。
“奴婢失言,许是奴婢看错了,求大人恕罪。”
摇摇晃晃的金光之下,苍白的皮肤让他看起来更清冷了几分,一双冷瞳前所未有的锋利,他拿出帕子,“你说这是谁的帕子?”
婢女深吸了口气,胸口被这无形中压过来的气势闷得说不出话来,她张了张嘴,既不敢重复一遍,也不敢撒谎。
于是,婢女小声的说:“明…明宜公主。”
磕磕绊绊,声音都不敢太大。
男人攥紧了五指,骨节寸寸变白,他绷着冷峻的脸庞,“你没看错?”
“若你胆敢胡说…”
婢女跪地磕头,忙解释道:“奴婢不敢胡说,婢女从前是在皇后娘娘宫里当值的婢女,去年中秋,皇后娘娘将奴婢送给了大人。”
“奴婢记得清楚,只有公主殿下的手帕是双面绣。”
绣工精致,花样难得。
公主殿下极其爱用这些精致又难得的小玩意。
气氛生冷。
沉默了许久。
跪在地上的婢女埋着脑袋,根本不敢抬头,过了很久,她也没听到声音。
待小心翼翼抬起头看了眼。
大人的面色好似有些破碎,他捏紧了手帕,整个人好像都有些站不稳。
男人声音喑哑,“去宫里。”
“把赵暨叫回来。”
一字一顿,万分僵硬。
“快去!”男人忽然怒道,周遭的婢女小厮被吓得心惊胆颤,即刻就去了宫里找人。
男人好似有些绝望的闭了闭眼,明宜公主……怎么会是明宜公主……
他与她打过数次交道,却从未见过面。
两看相厌,不见面也省事。
明宜公主在冷冰冰的摄政王眼中就是个骄纵蛮横的、有点蠢的人。
她惯来喜欢戏耍他,想杀了他,却又做不到。
找不出他的错处,也抓不到他的把柄,更没有办法能光明正大的把他怎么样,最后竟想到找人刺杀他这种蠢法子。
他从未想过他要找的人会和明宜公主有什么关系。
他没有将她这些小把戏放在眼里只是懒得同她多浪费时辰。
男人扶着门柱,脸上的血色寸寸的褪了回去,阳光掠过男人雪白的侧脸,绷紧的下颌线条冰冷生硬,他回忆起来,他和明宜公主也不是没有见过的。
半年前的春围。
他刚踏入围猎场,一阵骏马蹄及的声音从远处渐渐到了近处,飒飒的身姿遥遥可见,少女坐在马上,挥舞着长鞭,风高高扬起她乌黑的长发,脸上戴着面纱,她好似一阵风从他面前掠过,从头到尾似乎都没有看见他,但又好像故意在他身侧落下了狠狠的一鞭。
那道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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